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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剑起山河九万里 / 第一章 学堂教书郎

第一章 学堂教书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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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大家下学吧。从明天起,就是隔壁村的吴先生来给大家教书了,你们可要乖乖的哦。”着墨青色长衫的年轻先生合上书嘱咐了一声,便欲转身离开学堂。
  身后忽地响起一声清脆的呼唤:“余先生,我们现在可以叫你余大哥了吗?”
  年轻先生不禁失笑,走到那个起身轻呼,站起来不过刚齐到腰的孩子面前,半蹲下身子,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不是早就和你们说过了吗?只要不在学堂上,你们都不必叫我先生。”
  “那余大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做我们的先生啊?”
  “嗯......”年轻先生摸着稚童的脑袋思索,直起腰在胸口比划了一下,“等大牛长到这么高的时候,余大哥就回来了。”
  “余大哥,你要去哪里呀,很远吗?”
  “嗯......说不好呀,可能很远,也可能很近,我也不知道。不过,大牛快快长个子,等大牛这么高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孩子们平日里下了学都一股脑儿地涌出学堂,没有一个肯停留半分。今儿个却是缠着年轻先生半晌,才在年轻先生左推右赶之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好不容易送走这一帮孩子,年轻先生并未立即离去。靠在门边,目光从脚下的第一块砖开始,一点点地将学堂内的每一块砖都仔仔细细地看过去。
  他今年十九岁,打他记事儿起,除了被父亲赶出去从军三年,其余的时光大多是在这里度过的。
  他从屋前向屋后走。
  他仍记得第一次父亲带他用步子丈量学堂时,走了整整二十步。而自父亲过世,他回村守孝并接过学堂之时,他只走了十步。这十步走了三年,每日皆是如此。
  刚刚虽说和孩子们有了约定,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位年轻先生也不知。
  屋内还挂着父亲题的字,“学海无涯”。悲伤氤氲,眼眶泛起一晕雾气。片刻,年轻先生擦了擦眼睛,转身锁了门走出学堂。
  只剩下那幅被村长拿去镇上裱过了的字挂在屋内最显眼的地方。不必走进学堂,只在很远之外便能看见。
  年轻先生心情略有些复杂地回到家,院子里不知何时坐着一位妇人,正是大牛的娘。
  “赵大娘,您怎么来了?”年轻先生忙不迭迎上去,打开门,请妇人入内坐下。
  “这不是你明儿就要走了吗,我和大牛他爹估摸你今晚肯定又要随便对付一下了,就烧了些你爱吃的给你送过来,你待会儿端过去,也给你白爷爷解解馋。
  这边还准备了些干粮,不是很多,不过也够你应付一阵子的了。
  念白啊,真的要走啊?”
  妇人脸上的不舍看得余念白是心头触动,接过妇人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叹了口气:“我爹不就一直想我出去转转么?不然当年也不会不让我接着考试,而把我赶去从军。
  出去得久了,再回来,刚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心里面就痒痒的,总想着再出去。
  现在也守了我爹三年了,就当是代他老人家出去看看。”
  余念白说着回过头,却发现妇人已是红了眼眶,赶忙安慰了几句。再三保证自己定会注意安全,保住小命,早日回来。妇人这才止住了眼泪。
  看着妇人烧好了的一桌的菜,余念白忽地想起白爷爷昨日吩咐自己今日早些回来去他那儿,结果磨磨蹭蹭的,时候又不算早了。
  余念白急忙收拾好桌上饭菜,赶去白爷爷那儿。
  余念白住了十多年的村子名为小程村,因“程”姓为村中主姓,故而得名。从名姓上不难看出,余念白父子俩以及白爷爷祖籍并不是村中人,不过因在村中住的有了年头,早已成了村中的“原住民”。
  更何况,余念白可是小程村里土生土长的孩子。
  余念白每日都会送饭给白爷爷,但是他很少去白爷爷家里。因为这老爷子整日都窝在河边,哪怕入夏暴雨季节,他也只是披了件蓑衣便坐到了河边。
  可今日晴空万里,并且正是落潮,鱼最好上钩的时候。白老爷子却是让他直接去屋里,想来也是有些奇怪。
  余念白想不明白,带着疑惑走近白爷爷靠着河边的屋子。
  结果远远的就看见那常年披着一件洗了泛黄的大衣的老人正在门口弄着鱼食。
  “哼,就算不钓鱼也不能放下这些东西。”
  老人闻声抬头,像是做了坏事被逮到的孩子一般,惊得抖了抖身子,谄笑道:“嘿嘿,哪里忍得住呀。”
  余念白冷哼一声,先把装着饭菜的篮子放进屋里,又折回来帮老人搬鱼竿和鱼食。
  收拾好鱼食,老人坐在桌边,接过已倒好了的酒,还没等余念白叫声“别急”,就一口闷了下去,啧啧道:“好酒啊。”
  “那可不,这可是我回来之前从瀛州的一个小子那里抢回来的,就带回来几壶,一直都没舍得喝呢。明儿一早我就要走了,今天拿出来给你尝尝,要是喜欢的话就去拿,我都存在窖里了。但是不能太贪杯啊,解解馋就行了,总共也没几壶。”
  “那小子,是蓬山族的?”白爷爷又抿了一口,问道。
  “不知道,人没说过,我也从没问过。”
  “他是习剑的?”白爷爷再问。
  “是啊,我习剑有些还是跟他学的呢。”
  “舞几招,就把他教你的舞给我看看。”
  余念白盯着老人有些发愣。老人今天的举动一再地反常。以往老人可是从不会问自己习武上的事儿。一老一小在一块,话题要么是“今天钓了多少鱼”,要么就是“几天学堂上又有哪家孩子调皮捣蛋”;最多就是老人某日在河边看见哪家长得别致些的姑娘,借此催促余念白快些成亲,给他抱个重孙儿。
  “愣着做甚?忘了?忘了的话,那还是甭出去走什么江湖了。我怕你连这小程村都走不出去。”
  余念白没有反驳,忘自是不可能。每日早晨上学堂之前,他总会在院子里习练剑术。
  有时村里有颇感兴趣的男童,也会跟着他耍上几招。
  他起身寻了根木棍,把那瀛州小子教他的剑招舞了一遍。不曾想,刚刚舞了几式,老人却忽地开口:“起似溪流,承如江河,转有浩瀚之势,合若沧海浩渺。”
  余念白没有插嘴,只是收了剑听老人自顾自地念叨:“酒是蓬莱春,剑是沧海剑,应是蓬山族后人了。”
  余念白上下打量老人,有些惊讶地问道:“白爷爷,没想到你竟是还知晓这些东西,我还以为您老人家每日只浸淫钓鱼呢。”
  老人拨了拨散下来的灰白须发,撇撇嘴没有搭理他,只是哼了声“你不知道的事儿可多了去了。”说罢,就夹了一筷子菜。
  “赵大娘做的?”
  “嗯,人赵大娘心疼我。”
  “那老头子我可真是沾了光了。”老人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是筷子可是一直夹得没停。
  老人大快朵颐,吃得开心,喝得更是开心。一酒盅刚倒满顷刻间就下了肚,又催促余念白斟酒。
  “哎对了,今儿个这么好的天,怎么舍得不去钓鱼呢?”一边给白爷爷倒酒,余念白一边问道。
  “这不是给你饯别么。”
  “可别了吧,要真是因为给我饯别,这么好的天不让您老人家去钓鱼,那我可真是大罪过。”余念白深知老人脾气,自是不会相信这般借口,摆摆手说道。
  “先吃吧,这么好的酒菜给别浪费了。”老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卖了个关子。
  余念白虽是心中疑惑,但是瞥着老人的模样,看来这会儿是问不出什么,只好先作罢,转头跟随老人的筷子伸向满桌的好菜。
  “嗝......”
  酒足饭饱,老人痛快地打了个饱嗝。靠着椅背剔牙,等着余念白收拾饭桌。
  老人今天一反常态的举措惹得余念白心里被挠得痒痒的,刚一收拾完就一屁股坐下来,盯着老人的眼睛:“肉也吃饱了,酒也喝足了,现在能说了吧。今儿不去钓鱼,还让我早些来找你所为何事?”
  “去我屋里,把床下的东西拿过来。”
  受了吩咐,余念白略有些不情愿地进屋,在床下翻找,只看见了一只篮子。屋外恰好传来老人的声音,“就是那只篮子,拿过来吧。”
  “这里面装的什么啊?”
  篮子不重,但是余念白愈发浓烈的好奇心却是一点儿都不轻。
  “你自己打开看看呗。”
  有了老人的授意,余念白哪里按捺得住揣了一天的好奇。顺着老人的目光,忙不迭地掀开盖子,却一下子愣住了。
  篮子确实不重,里面只是装了一沓纸钱。
  大宁朝天禄二十六年末,赣北道辽州驻将起兵叛乱,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接连拿下北方三道十七州中的半数。而到叛军攻破赣北道首府晋州城,把躲在晋州城某间花柳院里的总督大人拎到城楼上大拍叛军马屁之时,叛乱的消息才刚刚传到朝中。
  彼时余念白不过十二岁,却是刚刚考中举人。不说是这中原的小村子,就是在整个河南道那都是轰动一时。
  更有甚者断言,待到来年开春,便是余念白策马广鸿城,一日看尽京城花的时候。
  不过在年末叛乱爆发,消息传到河南道之时,正准备着进京大展拳脚的余念白却是被父亲赶去从了军。世人在榜上没能等到的名字,倒是出现在了平叛军的名册上。
  随平叛军北上三年,保住小命回到河南道之时,等待他的并不是凯旋的风光,而是父亲的噩耗。
  余念白一边守孝,一边接过学堂,给村里的孩子们教书。
  “余先生去了,还有个小余先生。”
  距守孝期刚过去不到一个月,余念白心中想着应该不必再特意去坟上跟父亲道别,况且这个事儿说起来,也不必这般卖着关子。
  他抬眼盯着老人,总觉得这老头子的葫芦里还卖着其他的药。
  “走吧。”老人依然不肯打开葫芦展示他要卖的药,背手就往村后走。
  老人今天这般模样倒也不是第一次了,余念白干脆不再追问,拎着篮子默默地跟在老人身后。
  来到父亲坟前,不用老人多说,余念白就已点了纸。
  “你的好儿子明天就要出去了。当年这小子不情不愿地被你赶出去从军,现在好了,死活不肯待在家里了,一个劲儿地就想出去。这些年被你养的,好的没遗传上,倔驴脾气倒是分毫不差。算了,你在那边就好好保佑他吧。你也别急,没两年我也要去陪你咯。”
  余念白在坟前跪着听白爷爷念叨,等到老人吩咐才起身。老人拎着还剩下的半篮子纸钱走到余父坟后一座合葬墓前,点了一卷纸。
  这座合葬墓前只立了一块无字石碑。余念白之前从来没有来过村后坟上烧纸,故而他直到父亲离世之后,才知晓这一座立着无字碑的合葬墓。
  守孝期间,余念白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来这座墓前祭拜,倒是他每次给父亲上坟的时候,白爷爷都会让他在这座坟前捎带点上一卷纸。
  余念白不是没问过这座合葬墓的来历,但是白爷爷总是用“都是邻居”这样的话搪塞过去。
  时间长了余念白也就不再多问,给这对“邻居”烧点纸也渐渐成了一种习惯。
  不过今日白爷爷却是没有像往常一般只是点了纸就领着余念白离开,竟是示意余念白在这座合葬墓前跪下。
  “来,磕个头。”
  余念白愣着发呆,没有立刻跪下。疑惑地看向老人,不解其用意。
  “快点,跪下磕头。”
  余念白不解归不解,但是这些年早已将老人视作亲爷爷一般,对老人的话大多都是言听计从。此刻也还是乖乖地在坟前跪下,冲着墓前的无字石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跪下磕着头,耳边是老人轻声的絮叨。声音很轻,轻到要竖起耳朵,朝老人那儿凑凑才能听得清。
  “这儿就是你的亲生父母。”
  余念白是小程村的教书先生余青衫的养子,这事儿小程村的村民都知道,也包括他自己。他路都还没能走得利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是余青衫收养的。
  再大一些,他也拐弯抹角地问过有关亲生父母的事儿,但是余青衫的问答只有“村口捡的”这般简介明了的几个字。时间久了,余念白也就不再过问,毕竟余青衫待他胜亲生,他自是也打心底认下这个没有任何血缘的父亲。
  可眼前实打实的就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亲生父母,白老爷子自然是不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在坟前跪着沉默了半晌,余念白才沉着声问道:“我爹他知道么?”
  “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余念白盯着墓前的那块无字石碑,眼眶因充血而晕红,声音有些发抖。
  “抱你的那天。”
  “为什么?”
  若是从前余念白可能还要闹上一闹,但是从军三年,刀刃前,尸骨旁走过的日子让他知晓了很多事情。既然余青衫和老爷子瞒了自己十九年,想必这其中自是有什么苦衷。
  老人立在一旁,余念白的模样落在眼中,他很欣慰这孩子能沉住气,但又是着实心疼。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忆的画卷穿过岁月的尘埃在面前展开。
  老人敛齐散乱的灰白须发,缓缓开口:“洪正二十年圣上下旨改年号为天禄,这年京郊的江湖门派明鼎庄的少庄主上位。少庄主掌事之时不过十四岁,但武学修为已是从一品的境界。
  江湖门派不比那些山门和宗族的底蕴深厚,门派中能有一只手数目的从二品高手就已然可以位列大宁江湖地位前三甲。而明鼎庄少庄主的横空出世,更是让明鼎庄名震天下。
  在年轻一辈中,不单单是京城,就是放眼整个大宁,把金佛寺,龙鹤山这等百年基业的山门中的年轻弟子拉出来比试比试,也鲜有能与之打个平手的。
  也就是自打进了天禄年间,明鼎庄在大宁朝的江湖地位隐隐有爬到龙首的势头。并且明鼎庄一直奉行‘为国忠,为民善’,使得其在不过十数年的时间里面成了受天下人景仰的江湖门派。
  甚至在一些受到其惠的偏远地方,有‘不拜天子,拜庄主’的流言传出,这也致使朝廷不得不设法制衡这个江湖门派。
  天禄十四年,北齐设下论武坛,打出‘以切磋代争战’的口号,邀约天下宗门前往比试。
  你从军几年也清楚我朝近些年国力,军力其实每况愈下,得此契机朝中自然重视,几番商议之后,乾阳殿内直接降下圣旨,点名让明鼎庄前去北齐赴约。
  明鼎庄庄主跪地接旨,自庙堂至江湖,从广鸿城到大宁十道七十余州无不欢欣鼓舞。因为乾阳殿内百官和大宁江湖上候着消息的所有宗门帮派心里都清楚,旨意点了谁的名,便相当于判了死刑。
  这场打着‘和平’幌子的比试,在大宁境内,实则是靠牺牲明鼎庄数年积攒底蕴换得朝中一时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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