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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问人间谁是英雄 / 第八章 香车美人

第八章 香车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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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数日以来,九鼎偃旗息鼓,似乎捉到杨昭这条大鱼,便不再把两个小孩放在心上。
  但薛染衣不敢掉以轻心,他推断杨大叔宁为玉碎,也不会落在敌人手里,此时多半已形神俱灭了,九鼎要追索武安君女儿的下落,焉知后面没有派出高手追杀?因而一路上掩盖踪迹,除了必要的休息,绝不在任何地方多做停留。
  北地苍茫十万里,山高水阔,风光自是壮丽无俦,但两人急于赶路,行走之隙哪有精神去看?这一日,他们翻过山岭,一座雄伟城池横亘目前。原来薛染衣御风造诣颇深,跋山涉水如履平地,不觉间竟带着杨小妹跑到了蓟城附近。
  蓟城原是数百年前燕国的故都,修筑得极为高大。然而再深的城池,也有被人攻破的一天,高空上长风一卷,似乎仍能闻到砖墙上的血味儿。城门前一条大道上,人来人往,中央七八架香车并驱前行。一时间,两人心中,竟都生出再世为人的感慨来。
  薛染衣忽道:“咱们下去官道走!”
  杨小妹愕然道:“那……那岂不是太过显眼了?”
  薛染衣笑道:“你都这么想,他们还会仔细看官道吗?”微一沉吟,便与杨小妹用山泉水梳洗一番,径往蓟城门口的官道走去。
  两人又去城内买了干净衣服换上,待要购马车时,才发觉囊中羞涩,连匹劣马也买不起,只好作罢,出城向北。
  薛染衣一身玄色短衫,杨小妹则穿着青色衣裙,两人走在道上,与行商路人混在一起,果然没人注意。但走远以后,路上行人渐稀,偶有香车骏马经过。
  薛染衣便拉着杨小妹的手,足下御风,一路奔行如电。
  走了一日,见到一处驿站。薛染衣内功有成,并不感到如何疲倦,但见杨小妹却已有些支持不住,便问道:“咱们在这儿休息一宿吧?”
  杨小妹摇了摇头,道:“咱们没钱买马买车,只能多辛苦些,早日到寒荒城去。”
  薛染衣叹了口气。他入世尚浅,虽然机智,毕竟思虑不深,竟忘了身上无钱,是买不到马车的。在官道之上,马车确是不引人注意,但两个御风奔行的大活人还是相当显眼。
  薛染衣道:“这样终究不是办法,看看能不能找一辆马车,顺路捎咱们一程。”此时已经入夜,湿气渐重,偏偏不知为何,直走到天明,也不曾见到前面有一辆马车。
  正忧愁之际,后方蹄声如雷,一辆香车追了上来。薛染衣精神一振,以他的脚程,寻常骏马是追不上的,此时这一辆马车能出现,所用的马匹必是上等。侧目去瞧时,只见车厢外檀木雕花,华美异常,顶上一面黑色旗帜迎风招展,上面绣着一只神气的鸟儿。
  眼看便要超过自己,脚下加了把劲儿,再去瞧时,前面四匹骏马并行,清一色的黑马,俱是身躯雄健壮硕,奔腾如风。马夫坐在车前,一动不动,宛如一块黑色的礁石。
  薛染衣大感奇怪,见此人有异,便用神识扫过去,却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真气,似乎只是一个平常之极的马夫。心中顿时一凛,今人尚武,很少有人身上没有气感,这马夫深藏不露,绝不是普通人。也不知自己适才用神识扫探,是否已经得罪了这人?
  他朗声道:“晚辈无意冒犯,只是想请贵车载我们一程,恳请车主成全。”
  马夫没有任何动作,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车厢内忽有人道:“相逢即是有缘,两位请进吧!”声音清柔,竟是一位少女。然而,马车的速度并不曾因此减慢分毫。
  薛染衣心道:“这是要考校我的功夫么?”当下提气纵身,在空中轻轻一个回旋,箭也似倒掠而出,与马车平行,而后凭空横移了三丈,拉着杨小妹落在车帘之前。
  旁边便是那又臭又硬的马夫,薛染衣也恍若未见,扣帘笑道:“多有叨扰,还请勿怪。车主仗义援手,我兄妹二人实感高义。”说完,掀开帘子,两人弯腰步入车厢。
  车内别有洞天,瞧上去竟似一间阔气的房屋。原来这辆马车曾被高人炼化过,扩大了里面的空间,放眼望去,屋内一应物品俱全:壁上挂着的是名人墨宝,传世佳画;左边小几放了一尊青铜兽首小鼎,另有数个颜色各异的香盒,此时在用的是紫木香盒;右边几上摆了一套茶具,并两只白玉瓶儿,各插着三枝沾满晨露的鲜花。
  旁边架子上,养了一只圆滚滚的金丝雀儿;正中案前,跪坐着一位黄衫少女,她本在低头写字,此时放下墨笔,抬起头来嫣然一笑,当真是花容月貌,衣香鬓影。
  她说:“请坐。”
  等两人在侧方坐下后,她又捧起一卷书籍,凝神细读。杨小妹心里正自紧张,看了眼薛染衣,见他也没说话的意思,暗地里叹了口气,双目放空,神游天外起来。
  车内异香芬芳,温暖而安静,一如春日般醉人,只偶尔有翻页声响起。薛染衣正对面,挂着一幅《海棠春睡图》,他怔怔看了半晌,忽然耳根泛红,低下头不敢再看。
  就这样,三人谁也不说话。
  过了会儿,杨小妹终于忍不住道:“姐姐,你可是往寒荒城去的吗?”
  黄衫少女抬眼笑道:“是。你们安心坐着,不用担心。”
  忽然间,车外响起“笃笃笃”的声音,仿佛有人在敲门。
  众人神色一变,只听外面有个嘶哑的声音说道:“下官魏原,问殿下好。”
  薛染衣记忆力极佳,闻声辨人,听出这声音便是当日山谷初遇时的黑袍人。
  但更令他意外的,还是这黄衫少女的身份。他早已觉得这少女身上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贵气,可她既是当朝公主,岂非与九鼎一个鼻孔出气?杨小妹显然也想到了,脸色登时惨白。
  黄衫少女淡淡道:“没其他事,就退下吧。”
  朔风凛冽,天空阴云密布,马车急电般向北奔驰。魏原御风疾行,跟在一旁,便如闲庭信步一般,潇洒自如。他哑声道:“下官追索要犯至此,不知殿下可曾见过一对少年男女?”
  薛染衣的心几乎要跳到腔子外,他已想明白了,自己定是在蓟城漏了行踪。
  九鼎是明皇暗地里最锋利的一把刀,这个组织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如云的高手,而是那无孔不入的渗透力。关于这一点,薛染衣却是丝毫不知,所以犯了进城的致命错误。
  此时,他与杨小妹的性命全掌握在这黄衫公主的手里,生死皆要仰人鼻息。想到这里,他心中不安一闪即逝,随即暗下决心,已动了劫持眼前这女子的念头。
  以他目力,早瞧出这女子的修为不如自己。
  男儿大丈夫,原无恩将仇报的道理,但他受杨昭重托,无论如何也要护送杨小妹去寒荒城的。只是他心中又不住地问自己,假如那魏原不肯受胁,自己难道真下得了手么?值此恩义两难之际,他于刹那间便已想到了这许多。至于车外那马夫,他是不愿也不敢再去想的了。
  只听那公主道:“我在车内,如何能得见你说的人?”
  魏原道:“公主这辆宝车很是阔气,住了三个人也未可知。”
  公主冷冷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魏先生还是自己进来瞧一瞧吧!”
  这话一出,薛染衣与杨小妹俱是将心提到了最高处。原本见这美貌公主不知为何袒护自己,两人心中同时松了口气,觉得或可平安渡过,此时又复提心吊胆,生怕魏原借机闯入。
  短短几个瞬间,心情从阴变阳,又从阳到阴,当真是十分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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