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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域点了点头，六皇子是夫子们的得意门生，自然炙手可热。
顾思祺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以为李域对这事也感兴趣，兴奋地与他分析起来。
“我起初也有些犹豫，毕竟佟臻的呼声也很高。你是不是也感兴趣，你最看好谁？跟我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
“佟臻？”
李域的脑中浮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脸上是病态的苍白雪色，哪怕是在炎炎夏日里，他也穿着厚厚的长衫，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
“他是户部尚书佟文的长子，虽说也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天赋异禀。”
顾思祺顿了顿，语气一转：“可佟臻就是个药罐子，每个月里起码有一半的日子是卧病在床的，原先我也想选他来着，后来一分析，我就不敢选他了，还是将宝压在六皇子身上妥当。”
顾思祺语不停歇地说了一大串，却发现眼前的少年侧身而坐，望着不远处的一株树出神已久。
“你在看什么？一株树有什么好看的？”
李域却说了一句让他微微错愕的话，“你之前不是问我要不要逃课？”
顾思祺心思向来不在学业上，自然乐意得很，贼头贼脑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走，我知道有条小路。”
顾思祺轻车熟路地在前引路，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走的都是杂草丛生的羊肠小路，一路过来还真没遇到其他人。
途中路过一座破败的院落。
院落长久无人修葺。只见院子的门房紧闭，门板上的朱漆早已脱落，露出暗哑的褐色木桩，庭前的青石板上铺着厚厚的苔藓，蜘蛛网密密麻麻地侵占了房檐各个角落。
周遭都是树木花草，一座院子孤零零地立在此处，显得十分突兀，李域不由多看了两眼。
顾思祺回过头来，“这屋子据说原先住了一位贵人，后来不知怎么的，死在里面。有夜巡的小厮路过此处，听见里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女人的哭声，吓得魂飞魄散。”
李域从前对鬼故事嗤之以鼻，可自从穿越这事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他身上之后，对鬼神之说也存了敬畏之心。
可顾思祺说的这事，听着怎么像是上辈子时常听到的厕所有女鬼的故事呢？简直是异曲同工。
……
二人来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入眼是翠绿欲滴的爬山虎，密密麻麻地依附在斑驳的墙壁上。
顾思祺左右看了看，再次确保周围没人之后，身子前倾，双手拨开绿叶树枝，下方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爬行通过的黑洞来。
“这就是你说的出书院的办法？”
李域额间冒出数条黑线，这算是个什么路？分明就是狗洞。
顾思祺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你别怕，我都能过去，你这小身板肯定没问题。这个可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别人都不知道。”
李域：“……”
顾思祺一马当先，猫着身子钻了进去，还不忘催促：“阿域快跟上。”
李域一咬牙，学着他的样子，紧跟其后。
狗洞的出口，是一处窄巷。
李域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四处张望，巷子蜿蜒曲折，望不到尽头，隐约听得街市的嘈杂声传来，并不真切。
他问道：“这是庚城？”
裕国的都城名为庚城，因南北皆有河流，河运发达，往来的商人不计其数。
李域曾看过这个时代的《裕国地理志》，书上大致地描绘了四个国家所处的位置。
裕国地处中部，位置有些尴尬，左邻渝中，右毗朝国，夹在两国中间，西离则远在西部，与其他三国几乎并无往来。
上一任皇帝在位时，重农轻商，十分抗拒他国子民入裕国，街市远不及今日热闹。直到后来李宗上位，破旧革新，允许其他国人来裕国定居、经商，颁布了一系列政策，扶持裕国商人，才有今日繁荣的景象。
顾思祺经常背着他爹偷偷出府，一副老江湖的面孔，“走，带你逛逛去。”
沿着小巷往东走去，人声渐近，没多久便到了一条还算宽敞的长街上。
道路两旁的商铺林立，行人熙熙攘攘。
“这是庚城最热闹的一条街市，名叫盛安街。这儿有最好的酒楼、最大的客栈还有最热闹的赌坊。”
顾思祺一边走一边介绍：“路过的商人也都喜欢在此地歇息。”
说到酒楼，肚子十分应景地“咕咚咕咚”了两声。
顾思祺突然停了下来，伸手解开别在腰间的冰湖蓝的锦袋，抖了抖，里面空空如也，他侧头看向李域，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李域被他太过炽热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做什么？”
“带银子没有？”
李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一个太子，需要随身携带银子吗？”
顾思祺闻言，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念叨。
“肚子饿了啊！我的银子都压在六皇子身上了，不然现在就能带你去最好的酒楼里饱餐一顿。”
李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见自己的腰间别着一块云形玉佩，通身莹洁无瑕疵。他不懂玉，但宫中的东西，顶一顿饭应当不成问题吧？
不多时，二人便一道坐在了最好的酒楼里。
这家酒楼的名字十分霸气，名为“天下第一楼”。酒楼宽敞明亮，宾客盈门，正中央还搭了一处高台，有卖艺的姑娘在台上弹琴奏乐。
店小二十分有眼色，一眼看到刚刚跨进门槛的李域与顾思祺二人，便急忙迎上来，别看他们年纪小，一身的华服锦衣可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能穿上的。
随即笑嘻嘻地领着二人入座，“两位小公子，二楼里还有雅座，请随小的来。”
他们临窗而坐，底下便是人流如织的长街，顾思祺点了一桌子的招牌菜，吉祥如意烤乳鸽、翡翠金玉豆腐脑、八仙过海黄金鸭……
店小二眉开眼笑地退了出去。
李域在心中默默盘算，这一条街走下来，有酒楼、赌坊、花街柳巷、客栈，好像还缺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