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争论

　　“骨折部位已修复，不过他有多处旧伤，顺手处理一下吧。”
　　“心脏恢复跳动，造血器准备，开始供血。”
　　“不应该先是圣水吗？算了，造血就造血吧。”
　　……
　　迷迷糊糊中，听着“蹩脚”的医疗人员为自己进行“蹩脚”的紧急救治，白夜云不免为自己的“蹩脚”实力感到郁结。
　　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味道再次弥漫，不带一丝商量的直直穿透鼻孔那层薄膜，给人带去上脑的刺激体验。
　　所幸这次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了……每次“重生点”都设立在医院病房里，让白夜云总有一种自己没成长的感觉。
　　虽然从结果论上看，自己又被人把脑袋按在地板上摩擦了，但白夜云还是能自我安慰道，并非自己太弱，而是敌人太强了。如果给自己多一些准备时间的话，兴许能击败对手也不一定……
　　白夜云闭上眼睛，任由身心骤降谷底，而后飞快高升，如同过山车般的感觉，一起一落。时间仿佛只过了一瞬间，可现实时间却是临近了第二天中午。
　　睁开眼睛的第一刻，白夜云身体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垂直地坐直起身体，眼神模糊地看着自己被缠满绷带的双手，他能透过绷带感受到皮肤之下的各种伤痕，全身上下都处在灼烧的痛感之中，仿佛感官突然被无限放大了的感觉，同时他也清楚知道灼烧痛感并非是魂殇造成的。
　　不过这次，好像没做梦呢……白夜云心中不免有些落寞，好不容易习惯了做梦，这次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能捕捉到。一定是伤得不够重。
　　“白夜云，你没事吧？”
　　等到视线完全清晰后，白夜云才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阮芊苧一脸担忧地交叉着双手正关切的看着自己，凌娅则在一扇隔音玻璃后，似乎在与第四大队的人在争吵着什么，看上去争吵十分激烈，白夜云也因此看到凌娅那据理力争的彪悍模样，同时他心有疑虑，因为很少见到凌娅会流露出这种表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白夜云双目茫然地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类似密室的病房中，能够通往外界的只有一扇玻璃大窗，而在这间密室中只有他和阮芊苧。
　　于是白夜云愣然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阮芊苧，并且发现平日里阮芊苧寸步不离的纸书竟然不在身旁，后者虽然微笑地摇摇头，但眉眼间的忧虑却是被白夜云很快捕捉到。
　　白夜云沉下头，他不是傻子，想也知道发生了很严重的事件，既然阮芊苧不愿意说，那就必然有她的苦衷，说不定在这间密室中就有所谓的监听仪器。
　　他那笔挺的腰杆在这一瞬间变得佝偻起来，颓丧压着脑袋，右眼黯淡的余光将透明玻璃外的一切一览无余，那边有他熟悉的同伴，也有相识一面的陌生人，五个人分隔成了两派，一对四，纵使势单力薄，但凌娅强大的气场也没有输给对面。
　　是无玉丢失了吧？白夜云很快意识到能让两个大队的人争吵起来的根源问题。
　　既然无玉被抢夺，那首要目的不应是找寻抢夺者吗？
　　看着他们嚅动的嘴型，白夜云眼神愈加明亮，他虽然没有学过口语，但以魂使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一些关键词不是问题。
　　冷静思索下来，苍白的嘴唇上裂开一道唇皮。果然不出所料，结合先前所看到的事物，以及那人没有杀害他这点看来……毫无疑问，他被陷害了。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在无色魂玉丢失后的第十二个小时，第四大队所派遣的作战队伍在地市04区天罗地网式的搜索，仍没找到那抢夺无玉的抢夺者的踪迹。
　　而在内院，凌娅面色不善地看着正在激烈讨论的四人。
　　他们刚从外面回归，看那阴沉着的模样，无色魂玉和抢夺者终究还是没能找到，不，准确的说，无色魂玉的下落在吴皓的严密死守下没有透露出半分消息，是被盗取还是留下，没有一丝消息。
　　在此未知的基础上，随后引出了一堆假设，其中高佟的“假设”最让凌娅感到愤怒。
　　“我认为无玉根本就没被带出地市04区，很有可能就被白夜云和他的同伙所藏匿。”高佟咬牙切齿地说道，和昨天热情似火的状态判若两人，“因为我昨夜在楼里发现白夜云四处乱走着，不知道是不是在观察着楼内结构，而当晚就发生了无玉丢失事件，所以我觉得他们之间必有联系。”
　　“可白夜云也身负重伤。”吴皓冷眼注视着高佟，冷漠分析道。
　　“也有可能是他故意营造惨状，洗脱嫌疑。”高佟当即反驳，他指着监护室中仍在沉睡的白夜云说，“无玉所在的研究室是机密，你们是不是有向他提起过？”
　　“有一点……”害羞的颜宇缩着脑袋，他想起自己曾不小心向白夜云透露了一些信息，所以他如实回答道，“但我……我觉得犯人不是他……”
　　颜宇抿着嘴，忧愁地向监护室中看去，在他看来，这位给人很亲切的大哥哥并不是坏人，所以他有些自责，很可能就是自己提供的信息害了白夜云。
　　“实验地点实属机密，不可置否，白夜云确实存在很大嫌疑。更何况深更半夜在所里乱走，嘿，说没问题谁相信啊！”
　　“你的意思是我们第九大队监守自盗？”凌娅语气不善地说道。
　　“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我们能做的只有把问题的假设性都提出，待一点一点的清扫排查。”吴皓不假思索地说道，“如果事情真相不是白夜云，我定会向他亲自道歉。”
　　“好啦好啦，娅娅，别发那么大怨气嘛，皓哥也不是针对小白。消消气消消气~”李云岚见缝插针插诨打科，试图缓解突然紧张起来地尴尬气氛。
　　“在探讨问题的时候，确实所有假设都是合理的，但要有能支撑其假设的逻辑和推理论证，从目前来看，我不觉得白夜云值得被当做首要怀疑对象和解决无色魂玉丢失事件的突破口。”凌娅冷言说道。
　　说着，凌娅看向隔音玻璃内正陷入沉睡状态的白夜云，脸上被医用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只露出一只尚且完好的独眼。
　　她狠下心来，掷地有声的说道：“而且，我们才不过来了一天，怎可能知道你们的作息规律，事发晚上十一点多，9号实验室恰好无人，要说熟人作案，更可疑的不应是你们的人吗！”
　　“我……我也这么认为……”害羞的颜宇小声呢喃道，但在喧闹的争吵声中，这声音很快被其他声音所覆盖下去。
　　“我听说白夜云加入龙牙的过程复杂得很，好像连最重要的审查阶段都没有完全执行，你们就这么放心将后背交给他么？换作是我，我可不愿意和他这种人组队，说不定把你们卖了都不知道。”高佟继续语气冷冽地讥讽着。
　　“高佟！”李云岚连忙瞥了眼在动怒边缘的凌娅，不着痕迹地挡在凌娅身前，对高佟怒目而视。
　　“这话我可不赞同。”一直在旁倾听，默不作声的阮芊苧，此刻站了出来。
　　看似柔弱的她，此时面对他人对自己同伴苛刻难听的质疑，再也按捺不住情绪，勇敢坚强地出声反驳，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同于平日里优雅娇弱的刚毅气势，让高佟不由弱了半分。
　　“人而不同，不要把你的短视强加到别人身上。一个人能被他人信任一定有所谓的理由，而非你所看到的狭隘之处才是构成信任的关键。”阮芊苧微昂着头，平静的语气中又带着一丝不容置否的强硬，出身新闻传媒专业的她，自然知道如何在对话中压制对方的技巧。
　　“用这种不正当的方式攻击别人，可不是一个男子汉所为。如果你迫切想要证明是白夜云抢夺了无玉，那么……”
　　“就请你拿出关键性证据。”而不是在这里用不相干的事情诋毁他人……后一句话，阮芊苧没有说出，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没必要撕破脸面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
　　言毕，阮芊苧微微颔首，不失风度的站到凌娅身后。
　　而对面，则是表情逐渐扭曲，又竭力隐忍自己愤怒情绪的高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