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陌……会长,好、好巧呀!”
苏迟苦着脸,低眉顺眼,嘴角尴尬地扯了扯,一副认罪态度虔诚的模样。
他的目光在接触到陌薰衣的那一刹,就让身体进入紧绷状态,显然是做好了随时夺门而走的准备。
惩罚,这一定是上天对他随便上别人车的惩罚!他在心里默念。
苏迟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与陌薰衣重逢,虽然无论是前世今生,他和这个女孩都不甚相熟。
但女孩毕竟是她来重生之后,第一个对他施予善意的人,而且还是“救命稻草”这种级别的,他有足够的立场对女孩表示感激和尊重。
可瞧瞧自己眼下都做了些什么事儿?
月黑风高夜,强行闯入人家的车内,自说自话地请别人帮忙,甚至还蛮不讲理的用上了道德绑架!
虽然他能在心里说服自己这是为了苏酥,但在面对陌薰衣的时候,他天然的有一种心理弱势,就像是白雪公主之于小矮人,又或是艾丝美拉达之于卡西莫多。
苏迟也说不清这种弱势心理的原由为何,可能是因为在他短暂的前世生涯中,这个女孩太耀眼,太令人触不可及,她的名字就像是镌刻在雪岭上的优钵罗花,神圣高洁,香色清严,连被人说出都是一种亵渎。
也可能是因为女孩的容貌气质过于出众,出众到让他不禁形容自愧,和她共处在这样一个封闭空间之中,嗅着从她身上流淌出来地淡淡的体香,很难不让苏迟心生旖旎。
可正是这种旖旎的心思,才更让他觉得羞愤,醒醒呀苏迟——名为良知的防线在呐喊,眼前这女孩可是数次救你于水火的恩人呐!你怎么可以对你的恩人有这种想法呢?而且还抱着……妹妹。
只是,不管苏迟此刻心里有何种幽微复杂的想法,惴惴不安依然占据意识的主流,他侧颜看着陌薰衣,尴尬地举着爪打招呼,期待对方施舍一个巴掌,作为对自己“宽恕”的回应。
但陌薰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一秒,两秒,似乎在回忆这个人是谁?
如果她真的能忘记了苏迟,或者说直接给他一巴掌,那对苏迟来说倒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但偏偏,陌薰衣对他说道第一句话是:“十块。”
欸?十块?什么十块?
苏迟瞪大了眼睛,眼眸里装的是疑惑,他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不理解陌大小姐的遣词中究竟有何深意,直觉告诉他,这两个字所蕴含的暗示,不亚于菩提对悟空的一敲三连。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迟眼眸里的不解,陌薰衣顿了顿,重复道:“车费,十块钱。”
啪!无形中,苏迟觉得有人替自己拍了一下脑门,那人还在替自己辩解,不是他要强行降智,实在是因为在陌薰衣的主场,一切都得配合着大小姐来。
“嗯?哦哦……给你。”苏迟整个人一激灵,连忙从口袋掏出十块钱现金递给陌薰衣,心里像下了小雨儿,点滴湿漉,他也没想到大小姐竟然真的会让他付钱,虽然是他自己说愿意付的。
当然,这比被大小姐甩上一巴掌要划算得多。
一路无话,车辆快速行驶,将霓虹甩在身后,苏迟感受着怀里苏酥温热的体温,不安的心绪也稍稍变得平稳。
他偶尔会看一眼陌薰衣,但见陌薰衣只是安静地坐着,并没有要与他交流的意思,也没主动去打扰,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仁安综合医院到了,苏迟迅速下车,抱着苏酥往门诊部抱去,背影如风。
陌薰衣看着苏迟离去的背影,眼波明灭,不知在想什么,却也没让被唤作“萧伯”的司机立即离去。
进入医院,苏迟很快就引起了护士的注意,毕竟他红着眼,抱着苏酥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想不注意都难。
在护士的联系下,很快就有几名医生推着担架车赶到一楼大厅,苏迟将苏酥放到担架车上,随医生们一同将苏酥推入病房。
门被关上,将苏迟和他的担忧与惊恐挡在门外,他疲惫地贴在墙上,缓缓下滑,最后一屁股跌在了冰凉地地面。
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却格外能让人清醒,他不知道病房内地苏酥病情究竟恶化的什么程度,甚至不敢面对苏酥痛苦得皱起来的面容,他害怕等来的又是一张需要他签字的文书,不管他签不签都改变不了现状。
内心再一次被自己的无能填满,他握紧了拳头,指尖嵌进肉里,似乎只有疼痛才能让苏迟产生一种赎罪的解脱。
有人朝苏迟走近,空荡的廊道上,那个人步履急促却又不不失威严,冷白的灯光照在他的额面,映出粼粼的汗渍。
“请问是苏先生吗?”那人在苏迟面前站定说道。
“我是。”苏迟点头,目光落在那人根根竖起,抖擞的白发上:“请问您是?”
“哦,我姓白,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院长?苏迟心底一惊,不明白这种“大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可不认自己有引动医院院长出来接见的能耐,那莫非的苏酥的病……
“我妹妹的是不是……”苏迟面无血色,心中的恐慌放大,以至于无法流畅的把话说完。
“没有没有,令妹的病情尚在可控的范围内,还请苏先生不要太担心。”白院长抹了把汗,连忙解释道。
“可你明明都没有进病房,你怎么知道?”苏迟认真的看着他,反问。
“……”你都知道我没有进病房,还这么问我,是成心让我下不了台吧?白院长心里腹诽道,但却没宣之于口,他甚至连朝苏迟皱个眉头的胆子都没有,至于原因,大概要追溯到五分钟之前。
医院外,晚风凌乱,一辆白色的商务车停泊在夜色里。
车的一旁,躬身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头发被风吹得竖起,脸上却无半点不满,他的眼睛注视在车窗遮光帘上,帘上倒映着车内窈窕人儿朦胧的身影。
“大小姐,如您吩咐的,已经第一时间给那位先生安排了医生和病房。”
车外的老人恭敬的说道,言语中带着一丝疑虑,但更多的是惶恐与忐忑,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大小姐了,毕竟整个医院都是小姐家的产业,他这个做院长的,得到几次“觐见”的机会再所难免。
在他的认知中,大小姐是天上的人儿,是不容任何人靠近的高贵存在,就像现在这样,人们只配在冷风中仰望她身影的朦胧,而无接近她的资格。
可就在今天,他这一认知被打破了,因为大小姐突然一个电话打到他办公室,说:“我送了个病人到你医院,你去给他安排好医生和病房。”
没有预约,更没有解释,只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得到他的回应之后就直接挂断。
但大小姐能干净利落的挂电话,他却不能等闲处之,在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一系列事后,他就火急火燎的从办公室赶了出来,像极了他夫人去商场抢优惠券时的模样。
而大小姐也的确没走,似是知道他会来一样,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嗯。”这是大小姐对白院长的话,所做出的唯一的回应,然后白院长耳边就响起了引擎发动的声音,他愣了愣,立在晚风中,看着车辆驶向夜色深处。
“……”这就走了?合着大小姐您等我过来,就是想知道我有没有把您的吩咐给落实吗?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直接走人,就像刚才挂电话一样干脆,不会有丝毫拖泥带水,这种节能主义是跟谁学的?
白院长眼瞅着大小姐的车离他越来越远,只好将一路踌躇想好的台词按到心底,悄悄安慰自己,兴许下次就用得上了呢!
时间回到现在,白院长被苏迟的反问呛得哑口无言,这种有话说不出的感觉,让他莫名的有些熟悉。
其实苏迟也并非有意要呛院长,他只是太需要有人给他信念,好让他坚信苏酥一定会没事的,而刚好他身边出现的人是院长,这就和“病急乱投医”异曲同工。
好在院长并没有和苏迟计较,他在医院呆了半辈子,比谁都知道生命的脆弱,这种脆弱不仅仅是指患者,还有围绕在患者身边的人。
他偶尔也会想,这个时代是如此璀璨,修仙文明与科技文明高度繁荣,怎么还是有人会得病,会因病而死呢?
如果说生老病死都是冥冥中的定数的话,那修仙的意义又何在?
且不管白院长内心藏着怎样的思索,此时的苏迟迎来他重生之后最漫长的夜晚,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张画面,却没有一张能拼凑出年幼时苏酥脸上天真的笑。
那时无忧无虑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吗?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死的,或者说,是他懦弱的,从父母死亡的真相中逃离。
人只有在靠近死亡的时候,才会忆起那压抑在死亡背后,如海啸般的愤怒。
苏酥,我不会再逃避了,我会和你一起面对,请你一定要,好起来呀!
苏迟在心里祈祷。
然后,病房的门从内被打开,有光落在他脸上。
…………
白色的商务车内,陌薰衣安静的看着窗外,彩色的霓虹洒在她脸上,她淡漠的表情变得妖娆。
被唤作“萧伯”的司机此刻内心是混乱的,前所未有的混乱。
他为陌家工作半生,为大小姐当专职司机也已经三载有余,这期间,他陪同着大小姐见识过不少人,诸如财团公子、豪门贵女,每个人的名字都如雷贯耳,单单说出去就足够他吹嘘好多年。
而这些人却像众星捧月一样,围绕在大小姐身旁,哪怕大小姐拒他们于千里之外,他们也不厌其烦地凑过来,用各种华丽的辞藻来赞扬称颂大小姐,连只是身为司机的自己,都能得到他们一份的“尊重”。
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今晚的少年这般,敢如此大胆粗暴的闯进大小姐的座驾,还儿戏似的用了十块钱换得到了宽恕。
最后大小姐甚至还亲自联系了那家医院的院长,让他安排少年怀里的女孩尽快接收治疗,并且耐心的等待院长向她汇报落实情况。
这都怎么了,司机萧伯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这个世界难道不应该是围绕着大小姐转吗?怎么大小姐也会围绕着别人转了?
如果此时白院长在这儿听到了他的心声,一定会激动地握起他的手,流着泪水与他相拥,告诉他:我懂你!
同一天,同一个少年的出现,搅乱了两个人的世界。
陌薰衣的眼睛凝成了夜紫色,但很快就变回了澄澈的宝蓝,没人知道这瞳色的转换背后,隐藏了多少波澜。
轻轻合上窗帘,将光与影锁在窗外,霓虹落寞的投下最后一缕光泽,恍然间,车厢内有白芒一闪而逝。
陌薰衣视线看向右侧的座椅上,那是苏迟曾做过的地方。
嗯?这是……
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