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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日前且走余肉香,而今却留冻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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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那王大官人前脚刚走,后脚没隔几日大批流民也是赶到了龙坡村村口。
  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蹒跚着往前挪动,为数不多的还能有个独轮车推带着家当,也是破破烂烂没件像样的。
  “快走!快走!俺们村也没有余粮可以接济你们,去下个村看看吧”村正李正仁正带着几个老人在村口拦住想进村的流民,若叫这些流民进了村那还有好。
  “大爷,大爷行行好吧,给口水喝吧。”领头的流民噗通跪下,给李正仁磕了几个头“走了几十里啦,真的口渴的要活不下去了,小的也知道如今年景不好,粮就不敢祈求了,给碗水喝喝吧。”
  李正仁见他们实在已是走不动了,也是无可奈何,招呼人手叫村里抬几桶水来。“不是俺正仁不仁慈,实在是村里也没有粮食了,村里也只能饥一顿餐一顿的勉强活口呢,这个年岁都要把女儿卖与他人为奴为婢了,真的帮不了你们。你们也行行好,喝了水赶快离开吧。”
  “谢谢这位大爷,谢谢这位大爷,俺们喝了水歇息片刻就走。”领头的又跪下磕了几个头。
  孟二牛帮着从村里抬来一桶水分给流民,面黄肌瘦的流民一个个端着破碗麻木的分着水,看来他们已是走了很久。
  本是喝完水就走的流民到底还是没走,行走了几十里一旦停歇下来,不歇息够是走不了的。村正李正仁看着村口滩软着的流民也是无法,只得叫来李大壮孟二牛他们夜晚巡视,万勿叫这帮流民进了村里。
  还是那个村口,还是前日王大人扎营的那片土地,当日的篝火灰烬还未被风吹尽,今夜却是又驻扎下一群衣不蔽体的流民。李正仁也怕这群流民入山就此安顿下来成了草匪,也不许他们四处走动,叫李大壮孟二牛他们于村外砍了几颗枯树。
  流民们五十一群的聚在一堆篝火前,架起破了一角的陶瓷罐开始准备吃的。麸皮小米加点盐巴就是汤饭,就着干硬的菜叶窝头吃起来很香,就是这种饭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到。篝火的边缘,身体孱弱的妇女老人只有就着凉水啃着窝头。
  孟二牛和李大壮几人远远的在村口守着,长夜漫漫,流民的头领吃饱前来说话。
  从流民头领口中得知,如今的关东流匪闹的很凶。去年天灾不断,整个关东地区粮食已是绝收,秋季的庄稼长都未长,冬季更是万物灭绝连那草根都被挖没了,就算这样那新登大宝的皇帝却还加征赋税,就如此下,不闹流匪才怪。听闻那些凶狠的私盐贩子仗着勇武已是聚众数千人呢,从那关东一路攻城略县的,可苦了咱们这些平民。
  “你们是哪里人?”李大壮问那流民头领。
  “济南府泰安县的,哎,那些流匪也是凶狠,不过几时就打下了县城,听说他们见人就杀,俺们这些人还哪里敢在家呆着,只能出逃。”流民头领感叹道
  “从那济南走到俺们这好远吧?”李大壮摸摸头发,这李大壮可是不识字的,出村也没走出过十几里。
  “岂止是远,千山万水不为过也!”流民头领应该还是读过书的。
  “那你们向哪里去呢?”孟二牛问道。
  “哪里,走一步算一步吧。从关东到河南这一路到处也是兵荒马乱的,不是官兵就是流匪,大路官道是不敢上的,只能沿着乡村小道往南下跑。”流民头领看着远处的同伴们“还好如今已是快到夏季,不然这一路上还不知要冻死多少人呢,就算如此,千百里走下来,带着能吃的也快吃尽了,各种伤病劳累以有几百号人倒在路上。”
  “今晚,怕不是又有几号人起不来啦。这狗日的世道!”流民头领看着远方恨恨的说。
  篝火边坐的久了很是腿麻,孟二牛起身四处走走。村口的流民也以渐渐陷入沉默,没睡下的也都望着火堆痴痴发呆。
  一声低低的呜咽从一位面黄肌瘦的妇人怀中传来,孟二牛搭眼看到了怀中的小女孩,两三岁的样子,瘦瘦的脸庞使那眼睛更显突出,大大的黑眼珠却是蒙着一层雾霾,怕已是奄奄一息,呜咽也许就是她最后的悲鸣。孟二牛偷偷把袖中半块没吃的馒头塞给她,小女孩紧紧的攥着却以无力咀嚼。妇人突然跪在孟二牛面前“小囡囡求求你带走吧,给她口稀粥喝饿不死就好,以后是为奴为婢还是做啥的都随你,只求你给她条活路,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一边低低的抽泣一边给孟二牛磕头。
  孟二牛吓的退了一步,稳了稳心神才上前拉起妇人“大姐这是作何呢,俺自己养活自己都难,真的帮不了你。”
  孟二牛也是很想帮她们的,但是这个岁月自己都活不下去,他拿什么帮别人。
  妇人失望的坐起,抱着怀中的孩子无声的流着眼泪。
  “她爹爹呢?”孟二牛看着小女孩苍白塌陷的脸颊问道。
  “走了,去年山东大旱,那流匪闹将起来,济南府衙四处抓丁,孩子他爹也被抓去。等那流匪攻打济南城死在了城内。”妇人摸了把眼泪“那济南城破了,俺们就一路逃难,初时带来的东西也以用完,于这千里奔波中家里的老人也是没顶住,前些时日囡囡也受了风寒。”说道这又幽幽的哭了起来。
  “哎!俺爹爹也被抓丁至今没有丝毫音信。”孟二牛苦涩道“你且等等,俺去给你端碗热水来,再去寻些生姜喂给小妹妹,看能否好些。”
  说罢,孟二牛急匆匆的回了家,村口李大壮喊他也没理会。家中,奶奶孙喜娘还未睡下,看到孙子回来“可是生了什事?”
  孟二牛摆摆手劝奶奶回去休息“没事,没事,就是感觉有些冷,想取些生姜煮些水喝。”
  “这天虽入夏,夜里也是冷的。”孙喜娘嘱咐孙子一番才回了屋内。
  孟二牛在厨房煮了姜汤,用陶罐盛了又急匆匆来到村口。
  “你来来回回干啥呢?”李大壮看着孟二牛问道。
  “没啥事,你睡你的吧,用衣服盖着些别着凉了。”孟二牛掩着陶罐来到那对母女面前。
  “喝些吧,多喝些病就好了。”
  妇人从包袱中取出一木碗,接了半碗喂给小女孩。
  热热的姜汤进口,小女孩方有些生气,妇人再喂时,小女孩却是一口吐出,微微睁开双眼虚弱道“娘亲,娘亲,俺看到爹爹了,爹爹就在那里来接咱们了。”说罢颤巍巍的小手指向西面黑乎乎的空处。
  妇人闻言再难忍住,抱着小女孩大声哭嚎起来。四周的流民被此吵醒,却是无动于衷,一个个麻木的拢拢身上的衣服继续休息。
  孟二牛虽然才十二岁,也是明白此事何意,这小囡囡以是不行了,只是弥留之际真能看到亲人,孟二牛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不知道自己死前可否见她一面。
  第二天太阳升起,流民们又该上路了,也有没走的。没能离开的多是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尸骨,其中就有那对母女,还有几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被村正带回了村。
  孟二牛和李大壮几人推着板车,将村口流民的尸体运到山沟处埋葬。收尸时,那个妇人还紧紧的抱着小女孩,分都分不开,小女孩塌陷的脸颊却带着一丝笑意,也许死亡在这个世道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落龙崖下李大壮不难烦的将板车一掀,已是发硬的尸体滚落沟涧。孟二牛对此也是无奈,天地既是坟丘,只得落此下葬,却是不忍心将自己板车上的母女二人扔下。想起小囡囡死后那张笑脸,孟二牛觉得自己应该为她们做些什么。
  待众人都以离开,孟二牛为这对母女寻了个朝阳之处,用锄头深深的挖了一个坑,愿她们于此处寻得一丝温暖。黄土掩埋一世人,而此方土丘内却是两代弱女子。待封了土该留下个碑牌时,孟二牛才想起自己都不知道母女俩姓啥名啥。
  人生在世来也匆匆,出生起名立世间,去也匆匆,许多死去连名字都不曾知晓。
  “哎,都说这红尘世间好,可是哪里好呢,因是这哭着来笑着去于这人间开心一遭吗,而这笑着去的又是怎样的开心?”孟二牛转身离去“罢了,有名有姓又如何,都还不被淹没在这尘世中。”
  人之一死万事皆空,哪还有那痛苦感受,所以死亡无所谓痛苦。人之所以害怕死亡,只不过是那死亡的事实给活着的人带来的恐惧远远超过这死亡本身。因为对这世间有所留恋才害怕死去,因为对这世间无所留恋所以小囡囡才含笑而去。
  正是一首点绛唇:
  官匪劫转,贫寒之家亦难返。苦难连连,至死方笑颜。
  虚妄岁月,于谁知疲倦?这乱世,有花且看,去后且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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