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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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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堂小二手脚麻利,残羹撤下,新的酒菜很快摆好,却是无人动筷,陈渔不知何时竟也端起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杯中的花雕。
  蓝相子手把着酒坛,不停为自己斟酒。
  环儿用两只手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得半晌,说书人不徐不疾的声音又开始响起:“没过几天,蒙罕带着三万大军前来,驻扎在城门外。接下来先生的举动更让我们不解,他将全城的耕牛征集在一起,百姓们当时都很疑惑,私下议论,两军对垒要耕牛作甚?
  这个问题当天夜里就有了答案,先生命人将牛尾挂上火绳,敲锣击鼓驱赶,以火牛冲敌,一举击溃蒙罕,当夜烧了他们粮草,击杀元兵一万有余,随后先生叫人用泥石将城门堵死。”
  “第二日先生当时写了幅字,投下城墙,内容我还记得:
  贵军远来劳顿,我郡虽小,却属礼仪之邦,送牛千头,犒赏尔等,望诸蛮夷焚香祷告,沐浴更衣,等吾来取尔等颈上人头。
  先生的这一幅字引来蒙罕疯狂的攻城,这一战打了三天三夜,我的儿子在这一役中战死……”
  一股悲怆与伤感开始蔓延,说书人的声音有些颤抖,酒楼里静得能听到他沉重的喘息,他似乎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守城的士兵鏖战三日,累得走路都在打晃,先生组织我们清理城墙上的尸体……我走上城墙,粘稠的鲜血让我拔不动脚步,浓郁的腥气让我作呕……虽然有那么多的死尸,但是我很快就找到了我的儿子……他的一条手臂没有了,但是他的牙还死死的咬着元人的脖子,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的嘴掰开……”
  说书人的声音似乎说不下去了,酒楼内一片沉寂,范离抬头,见在座几人都是眼圈微红,丁大年那铁塔一样的汉子竟然在用手抹泪,范离突然感到心中一阵发堵,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过了一会儿,说书人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声音已有些沙哑。
  “这场大战我们又打胜了,可是我们都高兴不起来,在掩埋我儿尸体的时候,我从他身上找到一张字条,上边只有一句话:爹,我随先生一战,就算死了也不后悔。
  当时我怀疑先生对我儿施了妖法,于是也去找先生,对他说,我要参军守城。
  先生当时没说什么,给我安排了一个掌旗官的差事。
  过了没几日,元人七万大军到来,在城外驻扎,铺天盖地,密密麻麻,旌旗蔽日……
  但是我却一点也不怕了,先生传话给全城的百姓:河里的水不能喝了。后来城里果然发现许多鸟儿和老鼠的尸体,我们才知道,元兵在河的上游下了毒。
  我问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先生说:他们投毒并不是想毒死我们,而是想渴死我们。这时我才明白,先生为何要提前挖井。
  接下来的战斗更加惨烈……
  元军兵分二路,一路在城外佯攻,一路攻占山顶,当时城内守军已不足三千,先生分出一千人占据山顶,告诉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死守,山上石块投完就与他们死战。
  我执旗随在先生身边。先生说:旗乃军中风骨,那怕战至一人,只要旗不倒下,便是不败!
  我顿觉责任重大,暗中发誓,不负先生所托。”
  见众人聚精会神的倾听,范离从随身布袋里取了张纸条,捏些烟草在纸上摊匀,撵成一卷,叼在嘴上,掏出火折点燃,深吸一口,吐出烟雾。
  这几日众人与他在一起,早已习惯。烟雾的味道咋闻有此呛鼻,习惯之后都觉得闻起来还比较舒服。
  说书人的声音开始高亢:“二万元军分作三波,轮流攻城,先生身先士卒,真如战神一般,如非我亲眼所见,我定难相信,天下竟有这等勇武之人。
  这一战又打了三天三夜,直到山顶的捷报传回城里,先生才说,我困了,便枕着尸体入睡……
  元人退去,先生清点人数时,守军只剩六百,我见先生落泪。
  时值寒冬,天降大雪,先生立于城上,对开凿地道的百姓明言,罗远道及官府的银两都已分发完,再无分文,请百姓以大局为重。
  当时城中凡有些力气的人都跑来请愿,无偿劳作。终于在蒙阔台大军到来时将地道凿通。城中百姓开始转移。
  先生对我等残余守军说,你们也随百姓去吧!六百多兄弟无一人离开,先生说,也好!有你们为我壮声势,可抵元人十万大军。
  我们站在城上,先生一人一枪跃下城墙,指着数万元军道:尔等有人敢与我单独一战否?
  元军有人应战,但均不是先生一合之敌,我细细数过,从早到晚,先生一共毙敌八十有三,均是元军高手猛将。
  入夜后先生跃上城墙,问我等:百姓可都安全迁移。我们都答:是。先生不放心,又亲自检查一遍,见无遗漏,对我等言:你们也速速离去。
  我问先生,为何不走?
  先生道,城破时,秘道终会被元军发现,百姓拖家带口,比不得元人铁蹄迅速,我在一时,便拖得一时,说罢呼呼睡去。
  第二日,先生醒来,见我等还在,便将我们臭骂一顿,他言:你们是我最大拖累,几万元军能奈我何?
  兄弟们与先生挥泪而别,此时我方知,我儿留字是何用意,随先生一战,就算死了也不后悔。现在想来,我那时能为先生掌旗,何等荣耀!”
  说书人似是有些激动,话语间透出一股豪迈。
  酒楼里众人听得更是津津有味。
  “我随大家走到半路,又偷跑回去,先生问我:为何回来?我答:旗乃军中风骨,只要我在,旗便不倒,先生便是不败!
  先生哈哈大笑,与我道:你我二人,今日唱演空城计加二人传。
  我不明其意,但见先生似中邪般傻笑不止,便不敢多问。
  笑过后,先生又跳下城墙,去寻元军晦气,一人一枪横指数万元军,竟无人再敢应战。”
  楼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好”。随后便有人道:“真是痛快!”“先生乃是真英雄!”……类此声音不断,有人碰杯,还有人畅饮后将酒杯掷在地上,摔得粉碎,个个豪气大发。
  高凌拿起酒杯与范离碰后一口喝下。
  蓝相子端着酒杯若有所思。范离瞄了陈渔一眼,见她两颊红晕,眼中多了兴奋的色彩,折射出勾人魂魄的美丽。环儿拄着下巴,一张小脸变得通红,眼睛雪亮,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阿果低着头依然平静如初,也在认真倾听,丁大年则看着自己傻笑。
  范骂了句憨货,丁大年不为所动。
  说书人又道:“晚上,我与先生对饮后大醉,先生念了一首诗,可惜那晚喝得实在太多,只记得其中两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归?”
  酒楼里又传来了一阵叫好声。
  说书人淡淡一笑:“第二日,我醒来时已是晌午时分,先生正与那元人皇帝蒙阔台对话。
  蒙阔台道:你若入我麾下,可只听命于我一人尔!”
  “好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意思。”
  “先生大笑说:我只听命于我一人尔。说完他冲入敌军阵中,又与元人杀作一团。直到夜晚他满身是血跃回到城墙上,让我快走,说完转身便跑,随后我看到有一道黑影跃上城墙,想是来人功夫了得,先生此举是为我引开来敌……”
  范离心中骂道,引你妹呀!老子当时被人追的像狗一样,心念至此抬头扫了一眼在座几人,蓝相子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
  说书人长长的嘘了口气,言语间带有一丝悲伤。
  “从此以后,我再没有见过先生,也没有听到过先生的任何消息……”
  酒楼中有人轻轻抽泣出声,仿佛受了某种感染,在座食客无不垂泪。
  过了好一会儿,那说书人悠悠长叹一声:“其实大道理我们都懂,可是没有一个人像先生那样挺身而出,后来我想过,北晋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只是缺少像先生那样的一种风骨,如一城一郡都如我们这般誓死相抗,元人焉敢犯之?”
  “我虽老迈,先生虽年轻,但日后若能相见,我仍要称他为先生。”
  “我到此处来说书并非贪图钱财,因为我们都相信,先生一定还活着,我想先生如果知道平山城的百姓都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他一定很高兴,我们希望先生能来看看我们。”
  说书人言罢,一口饮下杯中之酒,大步走出酒楼……
  酒楼内的食客再次安静,众人或思考,或遐想,或叹息,或在悄悄拭去眼角泪痕……
  “好好的一顿饭,被这人搞得真是扫兴,老蓝,拉个欢乐的曲儿听听……”范离话没说完,遭到众人一致的怒目而视。
  “你们这是……干吗都这样看我?说书人的话你们也信?他就是靠一张嘴皮子吃饭,瞧瞧你们一个个被忽悠的……”
  “高凌。”范离的话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陈渔发出逐客令:“让他出去,只当我们没有救过这个人。”
  “请!”
  高凌起身抬手送客。
  我草,至于么!
  范离没想到陈渔反应会如此激烈,目光与之相对,发现她的一双美眸中尽是不屑与鄙夷,冰冷得让人脊背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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