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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三耳集 / 第八章 完结

第八章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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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哥一听就慌了,连夜来找我们商量对策。原本他打算自己的节目有了起色之后,就让姐姐慢慢退出,可是现在不由他做主了,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我当时就建议马上退出。可虎哥又有些犹豫,他说现在退出,别人会以为是他在搞鬼,弄不好电视台会开除他。姐姐说,那就继续。可是怎么继续?继续的话,后面就要和经纪公司签约,不仅姐姐的身份会泄露,虎哥也一样会被牵连。大家商量了半晚上,仍然没有一个妥善的方法来结束这场闹剧。最后姐姐提出,还是继续,而且按和广告公司的做法,让虎哥以经纪人的身份全权负责姐姐一切活动。后来虎哥甚至辞去了本职工作,成了姐姐的全职经纪人。我不知道在这一过程中,到底是姐姐“绑架”了虎哥,还是虎哥“绑架”了姐姐,他们俩竟然成了一根绳上的两只小蚂蚱,游荡于龙蛇混杂的娱乐圈中。
  可是谎言终归是谎言,那一丝侥幸也终将难逃被刺穿的命运。
  在最开始的大半年里,姐姐依旧是参加虎哥的节目,而那仍是小范围的,虽然偶尔会有人在街上认出姐姐,有了几个粉丝,可那影响并不算大。直到经纪公司开始运作她们三个小女孩的成团之路时,很多事情就越来越不受我们的控制了。那时和姐姐成团的另外两个小女孩一个十岁,一个十二岁,而公司却选了看着只有八岁的姐姐成了队长,因为他们考虑到那时姐姐有了点名气,而且英语也不错,甚至经常还有些语出惊人的话,显得很成熟,很得体,也很有“灵性”。但是我知道那就是姐姐本来的样子,那就是她真实的想法,她从来没有放弃学习,也许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人生。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公司安排姐姐上了其他一些节目,姐姐也充分展现了她的那种“灵性”,不仅能说出不符合她那个年纪的话,甚至还能解出不符合她那个年纪的数学题,由此还得到外界给她的一个称号“神童”。
  每次我听到这些称号和赞美之词,就觉得即滑稽又可笑,不知该为姐姐悲哀,还是该为她高兴。我也不知道一个三十岁的人,是如何与两个十岁和十二岁的小女孩相处的。有一次我问姐姐,你现在开心吗?姐姐说,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现在想想,人不就是这样吗?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只是这种开心和不开心哪一个更多点,我想姐姐那时开心也许更多点,因为她每天能和虎哥在一起,虽然她知道他们什么结果也不可能有,但至少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一起工作,一起面对所有的事。
  那时候我们还住在一起,但是交流的机会却很少,因为那时姐姐开始忙碌了起来,在家的时间基本上是在睡觉。而等我有时间的时候,她又出门工作了,有时甚至还需要到外地去演出,一去就是好几天,慢慢的我们几乎连坐下来吃顿饭的时间也没有,这也让我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也是在那一段时间,姐姐开始催促我赶紧结婚,她说,她能赚钱了,不需要我们那么辛苦,应该早点把大事办了,也让爸妈安心。我说,我不在乎辛不辛苦,也不在乎爸妈,我只想她好好的。也许结婚这件事也是她内心渴望的,可是她……。
  结婚的事姐姐提过几次后,我和老婆也开始认真考虑,但始终没有决定,直到老婆发现她怀孕了,我们才真正开始筹备起来。也就是在我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我才真正体会到姐姐的痛苦,才真正理解她那时为什么死活不读书了,也让我恨我自己。
  我们订好日子后,就通知了我们最亲的几个人。姐姐原本想让我们回古镇结婚,可我和老婆都还有工作,抽不出那么多时间,再说,古镇除了离爸妈近点外,我们家在哪里也没有什么亲戚,只要有姐姐在,对我来说在哪里结婚都一样。结婚的那几天,姐姐提前安排好了自己的时间,王伯知道我要结婚,还特意送了一套婚纱和西装礼服给我们。就在这套婚纱礼服送来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晚上,也许是知道明天结婚而兴奋,我一直睡不着觉。突然,我听到外面客厅好像有动静,我出去看了一眼,发现放在沙发上的那套婚纱不见了,我回头看向姐姐的房间,从她的门缝下可以看到有灯光。我没有多想,推门就进去了,看见姐姐正站在床上试穿那套婚纱,我当时脑子第一反应是怕老婆不高兴,让姐姐别玩了。可姐姐没有理我,自顾自的对着床边的立式镜子摆着各种姿势,还问我好不好看,然后又让我把桌上的橙子递给她,看着她把橙子塞进胸前。那一刻我脑子有闪过“就让姐姐玩,别管”,但我却没有在意,因为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姐姐别扭反常的举动给淹没了。我又再一次请求姐姐别玩了,可这次姐姐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突然咆哮起来“穿一下怎么了,穿一下怎么了,要不是抱着你,我也不会摔下楼,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想结婚,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我没有生理期,也没有胸,谁会喜欢我,谁会喜欢我这样的怪物”。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后悔刚才说的话,更后悔现在才理解姐姐的痛苦,那一刻我开始恨自己。
  后来老婆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我已是泪流满面,一动不动的站在哪里,看着姐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估计老婆也听到了姐姐刚才的话,连忙说“姐姐穿着好看,谁也没有姐姐穿着好看”。可姐姐没有在说话,她脱下婚纱给了老婆,然后让我们都出去。最后,老婆拉着我出了房门,我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姐姐一大早就收拾好了行李,说她临时有事。姐姐没有参加我的婚礼,之后的几天也没有接我们的电话,没有回我们的信息,我以为姐姐是在生我的气。后来的某一天,虎哥突然开了一辆新车过来,他说这是姐姐给我的新婚礼物,让我以后好好照顾我老婆,她怀孕了以后用车的地方多。姐姐什么都为我考虑到了,我却一点也没有为她考虑过。我问虎哥,姐姐是不是生我的气,我让他告诉姐姐,我知道错了,求姐姐原谅我。虎哥说,姐姐没有生我气,要生气也是生她自己的气,生她命运的气。虎哥还说,那几天姐姐是为了给自己的专辑写词,所以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回信息。姐姐的那张专辑最后只收录了她一首歌词,我听过那首,里面有一段我每次听都会哭,因为她写的就是我们俩小时候,“我牵着弟弟的手,走过青山口,看着日落黄昏后,不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久”,青山口边上就是埋着爸妈和爷爷奶奶的地方,也是我们小时候受了欺负,不开心经常回去的地方。
  之后的大半年里我都没有见过姐姐,虽然后来我们也经常通话,通视频,可是我还是感觉姐姐是在生我的气,故意躲着我。直到孩子出生那天,我才再次见到姐姐。那天姐姐刚刚死里逃生。
  一个月前,网上就有人曝出了姐姐的年龄,还配了一张她小学的毕业照,当然还有我们家在古镇的地址。可是虎哥他们没有重视,反而用一种很愚蠢的方式,用一个谎言来掩盖另一个谎言,继续欺瞒下去。很快,记者就走访了古镇,找到了我们在镇上的同学及街坊求证,他们还找到姐姐小学和中学在学校活动上的各种照片,甚至还调出了我们家的户籍查证。消息曝光那天,姐姐她们正在一场小型演唱会上,现场知道消息的人一时就炸开了锅,没一会就演变成了群情激奋,骂喊声一片,更有甚者开始冲上台去抓她们,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如果不是一个女人,替姐姐挡住了一群要抓她的人,恐怕那天虎哥就来及时开车救出姐姐了。姐姐后来告诉我,那个女人很像小姑。
  孩子出生那天,姐姐刚从现场赶过来,她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我是在后来的新闻中看到的。那天我生了一个女儿,姐姐走进房间的时候,我正抱着女儿。我现在还记得,姐姐当时知道是个女孩时激动的表情,眼眶中泪光闪动,然后问了我一句话“孩子健康吗?”我说,医生说各项指标都正常。姐姐听完后连说了两个“正常好,正常好”。就在我把孩子给姐姐抱着的时候,一滴血从姐姐的鼻孔里流了下来,很快,血就从两个鼻孔止不住往下流,我吓坏了,赶紧帮她把头向后仰,同时大喊医生,这时姐姐用极弱的气息说了一句话“快抱住孩子”,我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一把抱住她们俩,那一刻姐姐已经晕了过去。
  我最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医生把姐姐的血止住了,然后给姐姐做了脑部检查,结果情况很不好。医生建议马上动手术,可是手术的风险也很高。也许姐姐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果,她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后,又一次向我提出,她想回家。我们很快就动身了,而且姐姐为了避开记者和那些事,让我开车和她一起回去。我连续开了两天车,那两天我和姐姐聊了很多,那两天我看着姐姐越来越虚弱,那两天是我这辈子最痛苦的两天。
  第三天,天还没亮,我们回到了古镇的家。我把姐姐抱进爸妈的床上,我们像小时候一样,看着太阳从远处山坳里升起来。我紧紧的抱着姐姐,就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姐姐突然说“爸妈来接我了”。我的眼泪又一次无声的汹涌而出,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一样难受。
  紧接着,那个从来没有响过的风铃,响了,那一刻,我知道,和我相依为命的姐姐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我成了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孤儿。
  那天是十月二十五号,黑色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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