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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员一句话，让王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他一对短粗眉毛紧皱，一拍柜台，高声质问柜员：
“我这卡里还有五十万呢！怎么会余额不足？”
“你们这儿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店，机器不好就赶紧换！”
柜员这一句，这不简直是在抽他的脸吗？
“先生，我们这里的机器没有任何问题，要不，您先看一下这条项链的价格？”
面对王浩拍桌大吼，柜员没有丝毫生气，极高的职业素养让她依旧满脸微笑，轻声细语地提醒道。
“看就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浩还不服气，拿起柜台上开具好的票据，捋着往下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我……”
后面那个耳熟能详的植物名字尚未出口，王浩就生生给咽了回去。
刚才光顾着看美人儿了，哪注意到身边这个小娘皮找了个这么贵的东西。他原本以为一条项链，纵使价格再贵，又能贵到哪去？大不了就万把块钱，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钱。
在美人面前买个面子，显摆显摆自己的财力，花的也算值了。
谁知道，就这么一个小东西，竟然比自己外面那辆奔驰C级的价格还贵上十来万？
“抱歉，这项链……我不要了。”
王浩满脸肉疼之色，颇有些尴尬地对着柜员说道。
他一句话，让何若云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直接僵住了。
“你说什么？”何若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项链又不贵，你……”
自己刚在秦思颖面前炫耀完，没想到紧接着，自己眼里的这个大富豪却舍不得给自己付账了。
这让自己的脸往哪搁？
何若云话都没说完，王浩说话的音调猛然拔高了一个八度：
“这项链不贵？！”
“你跟我开玩笑呢？六十多万的东西你告诉我不贵？！”
王浩心疼钱，也是顾不得那许多，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何若云吵了起来。
“出尔反尔，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连个项链都不舍得给我买？”
“你在这儿敲冤大头呢？啊？！”
“也不瞅瞅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配带这么贵的项链？？”
趁着俩人为这一条项链吵得急赤白脸的时候，她悄悄离开了苏氏珠宝的柜台。
这两人还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一个好色，一个贪财。
回想起当年的何若云，虽说跟自己不对付，说话也有些尖酸刻薄，但也算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在社会这口大染缸之下，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了钱，跟这么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父亲的男人……
唉，真是没想到啊。
秦思颖落眼看了下皓腕上的手表，表盘上细小的指针已经接近九点四十了。
自己是该去拍卖会了，要不一会儿父母该着急了。
抱着这样打算的秦思颖来到位于二十三层的会场门口时，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哪有自己父母的影子？
掏出包包里的手机，连着打了好几个，全都是无人接听。
一见到这种情况，秦思颖一双妙目瞬间暗了下来。
指定是老妈逛街逛嗨了，没听见。
刚刚询问过门口的安保，人家客客气气地告诉自己，为了现场的安全考虑，除了工作人员外，客人只有手持请柬登记之后，才准许进入会场。就算她报上秦永昌的名字以及手机号，得到的同样是礼貌的拒绝。
言外之意很明显，他们只认请柬不认人。
秦思颖抱着自己的包包，气鼓鼓地寻了个地方蹲下。
请柬在老爸手里拿着，给他打电话也不接。
爸妈怎么就不知道要提早一会到呢？
这可怎么办呀？
正当她看着手表上渐渐靠近十点的指针，满心期盼着父母出现时，一个温润低沉的男声略带些讶异，在她身前响起：
“秦姑娘？”
秦思颖抬起头来，一个玄衣长发的男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苏先生？”
苏戊依旧是那一身玄色锦衣打扮，只不过身上的金绣位置有些不同。秦思颖却未注意到，不过，就算她注意到了，只会当是相同款式的另一件衣服罢了。
“秦姑娘为何蹲在这里？”
“哦……”
经苏戊一说，秦思颖这才发觉自己现在的姿势颇为不雅，她连忙站起身来，有点尴尬地解释道：
“我在等我父母……拍卖会的请柬在他们那里，我现在进不去。”
在苏戊看不到的角度，秦思颖背在身后的手指绞在一起，紧紧的，指节间稍稍泛白。
不知为何，自己这么尴尬的情形，被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看到，一种不知何来的窘迫感涌上心头。
“要不，秦姑娘且随我一同进去，也比在这里强些。”
苏戊提议道。
“那……”
秦思颖张了张嘴，面对眼前男人那双宛若晨星的漆黑眼眸，客套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麻烦苏先生了。”
苏戊轻笑着摇摇头：
“这哪算得上麻烦？举手之劳罢了。”
两人来到会场安保处。见到来人，其中一名安保人员伸手拦下了苏戊：
“您好先生，请出示您的请柬。”
苏戊从怀中取出一张四边烫金的雪白请柬，递给面前的安保。
嗯？
为什么他的请柬跟老爸的有点不一样？
苏戊身后的秦思颖伸着小脑袋，有些好奇地看向安保刚刚接过的那封请柬。
秦思颖记得清楚，是因为秦永昌昨晚上在饭桌上给自己炫耀了一番他收到的请柬。怕自己女儿不明白这封请柬的重要性，秦永昌给她特意解释了一番。
想要拿到苏氏拍卖会的请柬，要么在古玩圈有一定的名气，要么就是相当有钱的主儿。至于没钱没名气的，根本没资格进这次的苏氏拍卖会。
当时秦思颖还没放在心上，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以为就是老爹借机在跟自己臭屁他这些年收藏的那些东西罢了。
苏戊收到的这封请柬，和老爸的确实有明显的区别。不仅要多出一圈金色的边边，而且，封面上的字都是手写体，并不是老爸那张上略显呆板的印刷体。
别说，这样一来，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金光灿灿，看上去还蛮精致的。
联想到苏戊店里那一屋子的古董家具，这让秦思颖更好奇苏戊到底是什么来历。
安保人员在电脑上仔细核对着请柬信息，确认无误之后用对讲机小声说了几句，而后双手将请柬递还给了苏戊。
“欢迎您，尊敬的贵宾，祝您今天过得愉快。”
秦思颖尾随苏戊身后，亦步亦趋，像个小跟班一样。
一开始，她还担心门口的安保会把自己拦下来，可见到安保没有分毫这方面的意思之后，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在左右的迎宾小姐的欢迎光临声中，镶嵌着金黄门钉的厚重双开木门缓缓而开，露出了会场内部的真面貌。
拍卖会场足足有三层楼的高度，大块水磨青石的地砖铺就整个会场的地面，柔和地反射着室内的灯光。大堂里，整整齐齐摆了约莫四五十张八仙桌，每张桌子上都标明了编号，方便客人按号入座。大堂两侧边往上各有一道楼梯，金红交错间，夹杂着古朴的木质纹理，通向楼上为数不多的包厢。
入目尽是浓浓的中式建筑风格，墙壁的四周斗拱飞檐，红木金瓦，大气而又富丽，让秦思颖恍然间有种回到了百年前的感觉。
她小时候曾跟秦永昌参加过不少拍卖会，像苏家这般用心砸钱来布置的，还真是头一遭看见。
看来老爸并不是在忽悠自己，想进这个拍卖会，确实需要点硬实力。
忽然，秦思颖手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蜂鸣声，她翻出来一看，是老爸。
“喂，爸……哦哦，不用了，我现在已经在会场里了……”
“在门口等了你们好半天呢……跟一个朋友进来的……”
“咱们坐第几桌……三十七号……哦哦，行……”
“那我现在去找，找到了坐那等着就是了。”
秦思颖合上手机，面带歉意对苏戊道：
“抱歉，苏先生，我父母到了，就不再打扰你了……”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苏戊轻笑着摇摇头：“秦姑娘不必客气。”
“我先走了，苏先生再见。”
“再会。”
两人简短告别后，秦思颖便转身去找三十七号桌去了。
看着秦思颖时而垫脚，时而左顾右盼的身影，苏戊的眼神中多了些说不清的东西。
没错，是它，也是她。
刚刚碰见时的惊讶，半是对她，半是对她身上的味道。
苏戊对气味敏感的程度，在他们兄弟几人中是数一数二的。只是一个照面，他便确定了正是眼前这个姑娘激活了自己留下的契约。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送给聘三的炉子会出现在这个姑娘手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那只炉子里点燃自己的凝神香，更不知道她是否清楚凝神香中一味主料便是栴檀。
不过从她刚刚的表情以及举止来看，她对于这只炉子的来历，以及这只炉子背后的故事并不了解。
原本苏戊还不确定出现在苏家拍卖会上的炉子，是不是自己曾经赠予聘三的那一只。可见到秦思颖之后，他确定了。
昨日她激活了他的契约，那么今日，他就要履行两百年前自己许下的诺言，帮助她完成她最想要完成的事情。
这是苏戊当年留给挚友程聘三，最后的离别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