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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都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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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生的意识逐渐回归到自己的身体,疼痛开始出现在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和自己之前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背部感受到的并不是硬邦邦的水泥地面,而是柔软的床面,胸前并不是被砖块挤压着的疼痛,而是轻盈厚实的棉被,鼻子里没有灰尘的气息,反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像是薰衣草和牛奶混合在一起的舒适气息,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只有耳边时不时响起的汽车驶过路边的响动让凡生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等到所有回忆涌现出来,凡生才一年点睁开双眼。
  眼前的夕阳突然消失了……
  眼睛因为突然睁大而感到刺痛,阳光格外明媚,喉咙有些干渴,面前是天花板,余光中可以看到一个衣柜,凡生费力转过脑袋,右手边的窗帘并没有拉上,而是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像蛛网一样垂在那里,整个房间基调偏暗,显得很空旷,几乎没有什么家具,里面也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很久以前应该是一个空的房间,仔细看着此地板上的水渍就知道这个房间是临时打扫空出来的。
  床边好像还有一个铁架,上面还放着些沾着血的手术用具,凡生注意到它们后,立刻想起了自己的腿伤,不由自主地疼了起来。
  被子很轻,之前穿的白衬衫——还是白T恤来着?已经换成了一个粉色的T恤,香气似乎都是从上面散发出来的,自己下半身还穿着破损的黑色长裤——还好还好,凡生松了一口气。
  两条腿真的很疼啊,比子弹刚刚留在腿中的痛感还要强上好几倍,这晕晕乎乎的脑袋让凡生的痛苦减轻了不少,他想翻身下床,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结果双腿微微一动就响起了骨头摩擦的响声,还伴随着一阵阵酸麻——晚上睡觉的姿势似乎又没调整好……感觉腿要废掉了,凡生差点因为疼痛再次重新睡去,但好歹自己还有知觉啊,四肢不至于残废了,二十号那天的运动量凡生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自己现在到底在哪儿?这是每一个初醒者首先在意的问题,但是凡生看来都没多大意思——不过是换了一个屋子,换了一个环境而已,他想要的家根本就不是这些,谁救了自己,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意义呢?他只想要一个家啊,哪怕一丝一毫家的感觉也好啊!
  这个房间的规格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小康家庭应该有的样子,更不用说这可能是一个不经常用的房间了——自己应该是在开发区的教堂那儿晕倒的啊,怎么会有人看见?难不成是当时已经晕倒的济周?
  确实有这种可能,济周家里就有好几个空着的房间,布局似乎也很相像——但肯定不是在济周家,因为……周围没有属于济周的那种感觉……
  凡生把脑袋正过来,朝向天花板,保持着初醒的姿势,重新闭上了眼睛。
  但眼前突然一亮,耳边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凡生重新睁开眼睛,房间立刻明亮起来,从门口打入的光线勾勒成了一个人影。
  “醒了?”声音有些酥麻,也有些沙哑,像是一个沉稳的中年大叔,刚说完这个人影就走进了卧室,在凡生床边拉了一个椅子坐下。
  “这里……你谁啊?”凡生竭力回忆从小到大和自己有关系的人,但是这个男人的脸只不过是时隐时现,似乎见过,却没有丝毫印象。
  “我叫许铭,你应该已经从冯语天那边听说过我了吧。”这个男子笑起来很温和。
  “什么!等等等等……”凡生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刚才又被重击了一下,事情进展的似乎有些快,虽然说无心插柳柳成荫,凡生确实对这个事件没有任何的兴趣了,但是现在自己晕了一会儿醒来就只见看见这个万恶之源了——想问好多好多问题,但又不知道怎么问、问什么……
  “你是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是说现在你并不想说话?”
  “我现在在哪儿?”凡生不想回答许铭刚才的问题。
  “鉴湖朱阁,听着名字应该很熟悉吧!”许铭看着凡生吃惊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许铭这人笑点好低啊……
  济周……凡生刚刚想起这个名字,神情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济周呢?济周和冯朴嫣现在怎么样了?济周还活着吗!”
  “冷静冷静,一个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正在医院里面乐呵着呢;冯朴嫣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好,过一周我好像又要被迫营业了……”
  凡生听到这个消息“啧”了一声:“你做冯朴嫣的心理医生?不怕到时候被捅她死?”
  “怕啊,但是我干嘛告诉她我叫许铭啊?你不会连脑袋都晕了吧……哎,你说’轻舟已过万重山‘这句激励作用好吗?”
  “现在几号?”凡生直接无视,眼前的人他不想给好脸色看,或者说凡生他几乎没给过人好脸色看。
  “二十一号了。”
  “你干嘛要救我?”凡生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好像对自己问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到害怕似的。
  “不干嘛啊……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我不知道的一些事情。”许铭看向天花板,像是在深深思索着的样子,凡生也悄悄警觉起来,因为他感到周围的空气有那么一丝变化。
  “冯语天的……”凡生皱着眉头,缩着脖子,眼睛看向前方,似乎在逃避。
  “很聪明嘛,告诉我冯语天在那段时间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在那时你是唯一一个有清醒意识的人,所以把你记住的,冯语天说过的一些都告诉我。”
  凡生沉默着,心中想到——说吗?自己和冯语天见面也没多少次,时间也都非常短,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经历过什么,他都不清楚,整个暑假冯语天也没有告诉凡生什么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寄过来的文件似乎也是废案……
  要是说出来了呢?凡生似乎对这个结果更为在意,自己会不会像赵厄那样被处理?然后在暗无天日、没有人知道自己存在的小巷中逐渐失去生命,让自己的尸体渐渐爬满蛆虫和苍蝇,让周围的空气充斥着死亡和恶臭……
  怎么办?凡生并不感觉自己的生命是否因为这次危难而变得有意义了,相反,心中对济周的那一股愧疚像是毒素一般蔓延到自己的全身,感染自己的每一个细胞,要死就快点去死吧,但是总觉得那么不甘心,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唤自己,在不停地提醒自己活下去的意义……是为了朋友吗?不,现在心中只有愧疚;是为了家人吗?那两个自己从未谋面的父母,那种被称之为房舍的东西根本没有给凡生家的感觉;是为了爱人吗?这种情感,对凡生来说实在是太模糊了,像是夕阳下的那个幻想一般飘忽不定……
  那就……说出来吗?哪怕去死也要说出来吗?为了保护某些人,自己会拼上自己的性命,但现在要保护的人已经安全了,自己有为什么要抛弃生命呢?
  “这种事情应该是我问你吧,整个暑假我不过是在整理文件领工资而已,你才是这个事件的关键吧,冯语天只不过是跟我说了这个组织的存在,跟我说了那些晦涩的东西而已!就连我都不明白冯语天都干了些什么!”
  “好了好了,我的侧重点不是你和冯语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是那时荷雨窗冯语天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凡生没有理会许铭,而是选择一个人坐在床上沉默着,两只手互相揉捏着。
  “我不知道现在自己要不要说出来,这些东西,真的很重要吗?我什么都听不出来啊,什么什么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凡生当然明白自己无论说不说结果都是相同的,自己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待宰的羔羊而已,被压在砧板上,逃不出去,只能面对未来,“我能告诉你,但是之前答应我几件事!”
  “说吧,随便你,别太麻烦,我还有事呢!”
  “在我家书房里有两本书,还是在其它地方忘记了,一本相册,一本日记,除了这些还有一幅画,就挂在墙上,然后就没有了——对了!”凡生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冯朴嫣她,能不能不要让那些警察审问她,我害怕她……”
  “这就没了?除了冯朴嫣这个事情还算是正常一点,其它的简直毫无逻辑可言啊,”许铭打了个哈欠,“你这生活也太单调乏味了吧!”
  “嗯……就这些。”凡生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拿过来之后,你能把关于这个事件和组织的事情告诉我吗?我从冯语天那里只是听了一个大概。”
  “行啊,我录音了,没什么事了吧。”许铭答应得很快,凡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都太过于简单了,条件似乎有些那个啥啊。
  “好的,那我没什么事情了。”凡生闭上眼睛,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
  说完许铭就拿出了一个细长的针管,里面透明的液体让凡生立刻警觉起来。
  “那你先睡会儿吧,你需要充分的休息。”说完许铭便将针头刺入了凡生的胳膊。
  “等等,什么睡会儿,是真的想让我休息一会儿还是说让我去死的那个睡啊?”凡生缩起身子,想让自己的距离距离针头远一点——现在的自己果然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想到这里,凡生渐渐闭上了眼睛。
  “你所见的稀松平常的事实或许就是他人梦寐以求的答案呢。”许铭的声音回响在自己耳边,伴随着这句话,凡生的意识逐渐消散在黑暗中。
  -
  凡生看着床边的拐杖,思索再三,决定放在一边,经过了五天,凡生终于可以蹒跚地下床走路了,虽然说走几步就会摔倒在地上,但是今天他还是选择走出这间卧室,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一排木制的栅栏,右手边有一个旋转楼梯,直通向一楼,格局似乎和济周家差不了不少,就是济周家的更为奢华点而已,一楼就是餐厅厨房卫生间还有几间卧室,头顶上吊着的水晶灯让凡生有点恍惚。
  “户型不算复杂,不至于像济周那样在家里迷了路,你可以随便转转,但是卧室和酒窖不能进哈。”说着许铭就递给了凡生一个手机,“下一次应该改密码了,第二次就猜出来了。”
  “你和冯语天猜密码的方式怎么一模一样?”凡生不由得吐槽了一下,“不对,这手机我不是扔到荷雨窗的垃圾桶里了吗?”
  “就你这手机还能当做物证?别闹了你,我给你手机格式化后什么变化都没有。”
  凡生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并没有改密码的打算,反正上面没什么东西:“你就不害怕警察发现。”
  “没事,电话卡我已经换了一个了,放心用就行。”
  过几天都要死了还这么贴心……凡生心里暗自说道。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吧?”凡生翻看着手机,不想废那力气下楼参观,五天没下床,床单都发霉了,现在自己的行动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我的左腿怎么样了?”
  “子弹口径很小,并没有伤到骨头,真是想不到你这家伙和济周都这么走运,哦哦哦,对了,忘了跟你说……”许铭似乎想起了什么格外重要的事情,指了指凡生身侧走廊尽头的那一扇房门,“那个屋子你最好别进。”
  “嗯?”凡生听着许铭这有点带着威胁意味的话语,心中满满的小问号,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最好别进”?里面有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媳妇灵台私房钱?“里面有什么?你很害怕?”
  “算是吧……”许铭的眼神有点躲闪。
  这家伙情感怎么这么复杂?许铭现在在想些什么饶是凡生也没猜出来,只是觉得无数种情感混杂在里面,让他难以辨别。
  “冯语天那家伙有墓碑吗?”
  “那家伙死的可比现在的你舒坦。”
  “你去参加他的葬礼了?”
  “去了啊,不过是后来去的,但是葬礼上人太多了,我去干嘛……”许铭显然撒谎了,凡生能感觉到,“到时候被那家伙发现了清白不保……”
  “你还是处男?”凡生听到了许铭之后的这一声嘀咕。
  “怎么会,我第一次当然交出去了!”许铭朝着凡生高声喊道,“还有之后你是要问冯朴嫣是吧?我就说,她过得也比你好……”
  “这不废话吗?一个连冯语天都害怕的女人收养了冯朴嫣是吗?”
  “咦?这种事情你这家伙怎么知道的?”许铭很是诧异,不过立刻回过神来,“冯语天跟你说的?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以后跟你说。”凡生没这么傻现在就把事情都告诉许铭,像冯语天和许铭这种变态就是应该经常防着点,别看他们笑嘻嘻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被他们绕进去了。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了皮鞋击打地面的声音,频率很缓慢,显得从容不迫,之后就是脱掉外套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步入了凡生的视野当中。
  那人穿着白色衬衫,上面还打着领带,衣领上的扣子解开着,带着一个黑框眼镜,面部线条很是清晰,头发梳得很整齐,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正仰起头来朝着凡生和许铭这边的方向看着。
  “回来了凡昊?”
  凡生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寒暄,除了发自内心的不自然之外,还有逐渐变得渺远的声音,就像是从高处落下,上方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一样。
  “没事吧?”许铭停止与凡昊的交流,转过头来看向凡生,声音里满是好奇,“你好像很紧张,头上都出汗了。”
  “我没事。”凡生刚想转身回到自己卧室,但是双腿竟然因为发抖软了下去,刚刚迈出一步,就瘫软在地上,像是马上不省人事的样子。
  “你这……叫没事?”许铭伸出左手吧凡生拉了起来,发现凡生手心里满是汗,“到底怎么了?冯语天这家伙应该没有时间给你做心理暗示吧。”
  “他没有给我做暗示!怎么可能,我一直很注意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凡生感觉现在自己就连呼吸都比较困难了,似乎氧气只会随着呼气消失一样。
  “搞清楚你的症状之前,先一个人呆着吧。”许铭提凡生打开了房门,凡生像是逃命一般走进了卧室,当房门关闭的时候,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凡生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沿着房门坐在了地上,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
  自己到底怎么了?
  -
  深夜。
  耳边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但凡生就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倦意席卷了自己全部细胞,但是眼皮怎么也落不下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逐渐感到疼痛的双眼和无限的疲惫外,什么收获都没有——耳边响起了大门打开的声音,可能凡昊或者许铭又有事了……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东西?凡生感觉自己的脑袋现在浑浑噩噩的,无数繁杂的念想几乎要把他逼疯了。
  真相——作为凡生以前唯一可以追寻和探求的东西,已经在某一时刻变得没有意义了,就如同凡生现在的生命一样。
  这幢别墅里处处透露着古怪,里面似乎还有着凡生在前不久一直致力于寻找的东西,但就是面对这种手到擒来的真相,凡生怎么都提不起自己的兴趣——还有那一间“你最好别进”的屋子,里面不像是住着人的样子,这五天凡生虽然一直躺在床上,但是丝毫没有听到许铭往那儿送饭的声音,或者有什么人从里面出来过。
  半睡半醒之时,天空中的白月没有了亮光,窗外“沙沙”声不绝,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一样,歌着难隐的悲伤……·凡生突然醒了过来,或者是清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清醒过来,又因何而睡下,又或者曾被什么所束缚过,折磨过,但在自己无限接近梦的同时,他又为何而苏醒——是因为一声狭促的笑声。
  还有在门外时时响起,却又没有丝毫规律的“噔噔”声,就像是什么东西正站在离自己不出三米远的地方跳舞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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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周现在是在三楼的特护病房吗?”凡生带着口罩,像是做贼一般紧紧跟在凡昊身后,两个人行走在Y市中心医院五楼的走廊中。
  “现在还在那儿,但是你就别想着进去了。”凡昊打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一个很空旷的屋子出现在凡生面前,凡昊从衣架上拿出了一个白大褂,递给凡生,看着凡生穿上这件衣服,思索了一会儿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黑框眼镜。
  “我不近视。”暗生看着手中的眼睛,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不,你近视了。”凡昊不给凡生反驳的机会,“送给你了,戴上吧,你长的这个样子戴上眼镜应该变化挺大的,至少不能让熟人认出你来。”
  “我熟人不多。”
  “但对你有印象的人肯定不少,像你这种自闭的家伙不想引人注意很简单,想引人注意也很简单。”凡昊翻看了一下桌上的文件。
  凡生看了看手上的眼睛,镜片很亮,上面没有一丝划痕,他尝试戴了一下眼镜,周围的景象果然更加清晰了,但是景物却似乎向右移了移。
  “你怎么和许铭住在一块啊。”凡生终于忍不住了,朝凡昊问道。这俩人看起来性取向很正常啊,但两个大男人住在一块就连凡生都觉得别扭。
  “我总不能在Y市再买一幢别墅住吧,两个大男人,住隔壁,还一人住一个别墅,这样才让人遐想呢。”凡昊白了凡生一眼,扔给了凡生一把钥匙,“最好不要一个人呆在家里,这样容易被许铭怀疑干了什么的,到时候死了可不怪我。”
  “嗯?”凡生表示自己听不明白,凡昊的立场在哪儿他不清楚。
  “泡面家里有,自己回去吃就行,会做饭的就我一个,所以就别想着每天能吃到家常菜了。“凡昊依旧是不动声色地说道。
  家常菜?什么东西?没吃过!
  凡生摘下了眼镜,又看了眼窗外的街道,坐了下来,内心不知道涌现了什么,有种想怀抱大地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
  他没有去看济周,只是坐着,什么都没有去想,什么都没有去干。
  凡昊只是站在凡生背后仔细审视着他,可惜看不出什么,只好离开了办公室。
  凡生看着凡昊离开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一个人拿起钥匙,戴上眼镜,走出了医院来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只身穿梭在人群中,像是不属于周围的这群物种一样,然后缓缓地融化在人群当中,再也看不到了。
  -
  今天晚上许铭和凡昊都没有回来,只留下凡生一个人躺在家里自己卧室里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顺便思考一下那原本就少得可怜的人生经历,就这样过了半个多小时,凡生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想到,也什么都没有想。
  没办法。凡生从床上起来,眼前立刻黑蒙起来,差点就让凡生直接倒在地上,他揉了揉脑袋,看着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又变得模糊起来。
  怎么回事?凡生揉了揉眼睛,发现这片模糊怎样也揉不去,眼前的一切事物立刻变得虚幻起来。
  他不想去理会现在自己极其糟糕的生理和心理状况,径直走出了自己的卧室,这时他又听到了一些动静。
  凡生立刻停下了脚步,他可以确认自己没有幻听,安静的站了一会,凡生才意识到这声音就是来自于自己眼前的走廊深处的那扇门。
  这才十一点啊,鬼一般不是都出现在午夜吗?凡生有些慎得慌,但也不好意思尖叫一声跑出去。
  突然在门外响起了一声炸响,凡生吓得一颤,等他意识到声音是来自于房外,眼前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凡生抱着些疑问,缓缓地走下楼去,一打开门,才发现有一伙人正站在大门口,在那里说些什么——别第一天晚上就给我这么多事,凡生祈祷了一下,希望这一群人是来查水表的,不过看这架势倒有些像拆迁大队。
  这时凡生忘掉了刚才的惊恐,既然是人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他缓缓地走向大门,这时人群的躁动有些缓解,大门外的十二个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凡生。
  “靠,你说的是真的,又一个……”凡生隐隐听到这样的句子。
  “有事吗?”凡生很平淡地问道,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你看我们像有事吗?”其中有一个人说道。
  “唔……”凡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找谁?”
  “变态”。凡生又隐隐听到这样的词语,其中还有句“明知故问”。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还要睡觉呢。”凡生直接下了逐客令,毕竟隔着铁门他们也闯不进来,只能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凡生回去睡觉。
  “那个叫许铭的还有那个叫凡昊的大老爷们不在吧……”
  怎么问这个?凡生估计了一下他们的平均年龄,大概也就十四五岁,那为什么要问许铭和凡昊呢?
  “不在……”凡生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他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恶意,这里是别墅群,住着的没几家,所以晚上一般都很黑,要是凡生被绑走了不会有人看见的。
  “看不出来还是一对百合,你是男的吧。”
  “嗯?”凡生看向这个说话的人,脸上还有几丝俊俏,身材匀称,但是言行举止都有济周那种纨绔的味道。
  “你出来一下。”凡生听到在这句话之前有一声幽幽的“别废话了”。
  “怎么?”
  “或者我们进去……”
  凡生看了看身后这幢别墅,现在里面根本没有人,他们这是几个人一进来光靠他还真应付不过来,不过,看他们的架势,是自己如果不出来就硬闯了,而且自己一出去,有很大概率会被打一顿,但是如果不管,这下家伙可能就真的进来了,而且就算这样自己耗到天亮。
  凡生想起了许铭和凡昊,这两个大忙人,自己的命是他们两个救的,虽然自己并不希望这样,但凡生也不想做一个累赘,要是再这样耗下去那就真的成了个什么都办不好,什么都解决不了的废物了……
  他不想耍帅,但自己一出去就会颜值逼格节操掉一地……
  凡生打开了门,又转头锁上,没有带钥匙和门卡。
  “换个没人的地方行吗?”凡生不想第二天许铭和凡昊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一个人躺在家门口。
  对方没有给凡生说话的机会,大骂了起来,什么“渣男”,“你会后悔一辈子的”,诸如此类的话钻到凡生的耳朵里,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说实话他们只是打算骂自己吗,这也太无聊了吧……凡生现在没有生气的理由,只能站在他们之间。
  “我说,你们如果有事的话……”凡生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的鼻子被谁的拳头痛击了一下,然后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直接因为后坐力倒在了地上。
  自己的小腹被某样硬邦邦的东西踹了一下,凡生差点没吐出来。
  紧接着几口唾沫啐在身上,星星点点的拳头挥洒在了凡生身上,凡生只是微抱着头,在那里侧躺着任由他们殴打,这种感觉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在自己没有理由反击的时候,凡生就算被打死也不会动一下,只是躺在那里,看着眼前人影散乱,黑影围着他,感受不到屈辱,也感受不到不甘,只是普普通通的疼痛而已。
  其中有几下很疼,凡生被人踢中了身子,之后一股冲击正好压在了他的肚子上,凡生没有忍住,翻身呕吐了起来,凡生看着自己的口水和鲜血在地上混成了恶心的一团,之后又有一只不知道谁的脚踢中了他的右颊,让凡生再一次仰面翻了出去。
  凡生眼前人影一个个变换着,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又有些致命的不同,那时是在硬邦邦的土地上,殴打自己的拳头还很稚嫩,旁边还有个无辜的家伙找事一般和自己一起挨打——但现在躺在地上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骨与肉的碰撞在黑夜中一声声回响着,充斥着发泄、暴戾和几丝淡淡的回忆的悲伤。
  凡生感觉鼻子酸酸的,突然怅惘与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事业和人生的理想吗,还是为了爱情和两生的约定?幻想着的父亲,心怀愧疚的济周,自己要做的,自己真正有意义的时间究竟存没存在过?
  他被人抓住头发,提了起来,对方看着他,凡生也看着对方,眼前这家伙似乎有着些许愤怒还有不甘,自己则是满眼的忧郁和疑惑。
  “为什么要这样?”凡生问出了最无辜又有些好笑的话,既不合时宜,又傻得可怜,语气里难得的透露出了些许悲伤。
  “这你得问你自己了……”之后凡生就被像扔垃圾一样甩在了地上,额头在着地的时候被磨出了一道口子,疼痛卷席着凡生。
  为什么啊?凡生看了看远去的人群。他一直都没有还手,他不知道对方殴打自己的理由,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殴打对方的理由。
  在自己想要伤害一个人的时候,凡生总是需要一些理由的,只不过从小到大,这个理由只有在他伤害自己的时候才会充足、才会真实;也似乎只有在伤害自己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理由——哦,唯一充足的时刻就是当自己重要的东西被剥夺的时候。
  但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凡生闭上了眼睛,泪划过他的脸颊,最后放声抽噎起来,浑身颤抖着,像是被所有人抛弃的垃圾一样,一个人不停地在内心中挣扎着。
  原本身边有个人的,是他第一个把自己扶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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