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报

　　姗姗此番过来，本想拉着易歌和游记，一起去见爷爷，奈何易歌伤心过度，哭得力竭直接昏睡过去。
　　待安顿好易歌，两人神情哀伤地从医馆退了出来，凉风习习，姗姗外裙飘动，不知什么时候，其衣裙内侧下摆攀着一只细细长长的小虫，暗绿身躯、六足长尾，姗姗本人没有感觉任何异样。
　　游记心事重重，白天他从同窗那里打听得知，杨飞已主动休学，案桌也收拾一空，他来医馆，是想与易歌商议，但是看其哭得伤心欲绝，几番犹豫，还是将坏消息咽回腹中。
　　此时的游记茫然无措，深感自己渺如尘埃，面对横暴强权，微不足道、力不从心，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的父母若是被人当街捅杀，他又该如何。
　　这次事件，对两个少年心性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们失望地意识到，真善质朴不能成全平安喜乐，心底涌出对力量的强烈渴求。
　　来到木集巷入口，游记目光从姗姗家的草药铺瞥过，心底无由多出生出丝丝惧意，慌忙低头，与姗姗告别一声，匆匆朝自家走去，但是抬腿迈步，互感四周街景迅速移换，第二步未及迈出，已然出现在一个颇为熟悉的房间里，纤弱的少女坐在简陋的板床床沿，悬着双腿前后踢摆。
　　游记不及反应，房间里忽然涌出一阵大雾，几个呼吸的功夫，雾起雾散，方桌边的木凳上多了一个神情矍铄的老者，游记吃惊地揉一揉眼睛，神情愕然，姗姗爷爷的突然出现，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游记先是一呆，心脏继而不由自主地噔噔噔狂跳起来，前两天见到姗姗和她爷爷身上异象，游记就已有猜测，只是一直憋着没问，这回再也忍不住结结巴巴道：“姗姗…你…你爷爷是…神棍么？”
　　老者闻言，提壶的手微微一顿僵在半空，姗姗得意洋洋的表情顿时凝结在脸上，气急攻心：“你！你爷爷才是神棍呢！我和我爷爷，是修仙者！”
　　游记又是紧张，又是惊奇，莫名其妙地抓抓脑袋，姗姗见他痴傻模样，“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老者略一愣怔，朝游记招了招手笑道：“孩子，不要害怕，来，过来吧。”
　　老者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游记感觉自己双腿不受自己控制，主动向前几步走到姗姗爷爷面前，眼里透出紧张和迷茫，不敢坐下，呐呐不知如何言语。
　　老者接过茶杯，不急着喝，手掌对着游记摊开道：“孩子，把你的手放到我掌心。”
　　游记依言伸出一只手，在手掌接触姗姗爷爷的掌心的瞬间，一股暖暖的热流顺着手臂，延伸到游记心脏，心脏表面凭空显现出三个孔窍，孔窍张合，似乎极为渴望，想要吞噬这股热流。热流激出了孔窍便原路后退，孔窍在原地快速自旋，似乎想要把热流吸过来，但不得其法，热流退去后，孔窍张合数次，悠忽消失。
　　老者将手拿开，示意游记也可以把手收回，捻须道：“果然没错，小游，虽然不确定具体的原因，但是你很幸运地开启了灵犀心窍，小易情况应该与你类似。”
　　游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隐约知道姗姗爷爷在说些什么，但又抓不住重点：“灵犀心窍，灵犀心窍…是很厉害的武林秘籍么？”
　　“灵犀心窍，是修仙者资质的象征。”老者将游记拘谨茫然的样子看在眼中，心里微微摇头，游记和易歌虽然同时长大，但是若论思维灵动，两个孩子里，易歌却是胜了不少。
　　“修仙者？”游记眼神一亮，神情振奋：“那、那我可以修炼仙法、成为腾云驾雾的剑仙吗！？”
　　“呵呵，也可以这么认为吧。”老者微抿茶水，略加解释道：“仙法只是你们凡人的叫法，修仙者并不是仙人，自然也不会什么仙法，至于想要乘风而起、御剑飞行，则需修习修仙者的功法才行。”
　　游记更加茫然，“灵犀心窍”“仙人”“仙法”“修仙者”“功法”…一系列听过或没听过的词语概念在他脑中乱撞。
　　姗姗见爷爷笑而不语，插嘴道：“你只要知道，具备灵犀心窍，你就可以修习功法，成为修仙者，将杨飞那群人杀的片甲不留就够了！爷爷不能动用法力，否则捏死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麻烦不了多少！”
　　老者摆摆手，示意其别打岔，继续道：“孩子，你开启的灵犀心窍，准确地说应该叫灵犀隐窍，这类心窍平常都是隐没状态，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会活跃，我和你们相处的时间很少，若不是这次事件，我怕是也发现不了你们身怀修行资质。老夫没猜错的话，你们两个小鬼，应该服用过我给姗姗的灵药吧。”
　　游记尴尬地挠挠头，解释道：“爷爷，对不起，那个丹丸，我们的确每年都会吃上那么几粒……”
　　姗姗的爷爷不禁苦笑：“此界灵气稀薄，灵草不易生长，我花了莫大力气，用自身灵力为养分，方才制成这些灵药，你们倒好，每年吃上几粒，还觉不够。”
　　游记有心解释，却无从开口，窘迫异常，姗姗听闻灵药炼制竟是以爷爷自身修为为代价，心酸难抑，喊道：“爷爷，你怎么不和我说呀，早知道，我就不乱跑，乖乖在家，不去学塾，你就不用炼制那么多丹药了！”
　　老者温和得看了看姗姗，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叹一声，“无妨无妨”，继续道：“心窍开启不易，一般都是自娘胎里带出，我观你双亲和易歌母亲都是凡人，理应生不出身怀心窍的后代才是。此界灵气稀薄，想要单靠天地灵气蕴养出心窍，概率极低，我若猜的不错，你和小易的心窍，应该是老夫灵药催化下开启的，这也算是对你们长期以来照顾姗姗的回报吧。”
　　听老者说起这个，游记挺直胸脯，坚定地回道：“爷爷，保护姗姗，我和易歌义不容辞！”
　　姗姗脸上笑容洋溢，嘴上毫不留情，啐道：“谁要你保护了！区区三心窍的愣头青，给本姑娘提鞋还差不多！”
　　老头瞪一眼少女，训道：“姗姗，胡闹！修行之路逆天而行，不服天定，资质再差，只要有心向道、苦修笃行，一样可以登天揽月。”
　　姗姗视而不见，奇道：“那，爷爷，游记他们的灵犀隐窍，和我们的灵犀心窍，有什么区别？”
　　姗姗爷爷稍作思索，解释道：“灵犀隐窍也属于灵犀心窍，因寻常时期窍体不显，前人为了区分，才改称此类窍体为隐窍，只不过…”老者停下来，端起杯子，嘴巴轻轻触碰杯沿，润一润唇，然后仰头把茶水一饮而尽，对着姗姗努努嘴，示意姗姗添水。
　　姗姗正听得兴起，撅着嘴巴不情不愿地提起水壶，随意倾倒，茶水流淌过急，盈满杯子后又满溢到木桌上，一接触木桌，便化为升腾的灵气，游记霎时感觉房间内空气顿时清新如洗、怡心宁神。
　　老者见姗姗糟蹋他的灵茶，着急起身，小心地捏起杯壁，轻轻嘬一口，确保不会再有灵茶溢出，然后心疼地将茶杯抱到怀里，责骂道：“你这死丫头，灵茶炼制殊为不易，你就不能小心点，看老夫不打你个大耳刮子。”
　　姗姗嗔道：“谁让你说到关键之处停下不讲，一把年纪，还卖关子！只不过什么，隐窍相比常规心窍，有什么不同吗？”
　　老者对这位皮里阳秋的丫头毫无办法，苦笑道：“那倒没有。灵犀隐窍也是灵犀心窍的一种，既然开启了，那就是上天对此人修行资质的认可，因此在修行上和具备灵犀心窍的人没有区别，在十六岁前，开启的隐窍数越多，那么修行天赋也就越高。”
　　老者稍作沉吟，继续说道：“如果真要说区别，也是有的。隐窍平常处于隐没状态，只有在修炼、斗法或者像老夫那般刻意刺激才会显现，相比于同阶修士，身怀隐窍的修士有着天然的隐匿优势，就算是修为更高的修士，如果不特意观察，也不会发现他们的修行者身份。至于实际情形如何，就要你们今后自行感受了。”
　　游记怔怔地听着，今晚大脑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时还难以消化。
　　姗姗眼睛一亮，问道：“爷爷，那游记和易歌两人分别开启了多少心窍，有没有我多？”
　　老者嘴角抽动一下，叱骂道：“哼！你的资质，是老夫有生以来见过最差的，这个年纪，竟然只有区区三窍，简直丢人现眼！不过，今天总算看到一个和你资质一样差的了。游记，你虽然开启了心窍，但你的资质却说不上多好，以后就算是踏上修仙之途，怕是也会困难重重。”
　　游记听老者娓娓道完，苦笑一声道：“多谢爷爷解惑…小子虽然资质不佳，但是相比于那些没有开启心窍的普通人，已经算是三生有幸了。”
　　老者微微点头，心想此子虽然资质不佳，但是能够看淡福祸、收敛沮丧，倒也不是不可塑造。
　　姗姗上前用力踢游记小腿肚一脚，恼道：“游小记，你从哪里学来这套陈词，又酸又腐！爷爷，那易歌资质如何，他的心窍数量如何？”
　　老者面露称心之色：“易歌这个孩子，资质比游记强太多了，那天我也是先感应他身上的异常，有心探查，发现他心脏周遭足足出现了九个张合的孔洞，对应九颗灵犀心窍！”
　　姗姗吃惊地捂住嘴，惊叹道：“九颗心窍，天啊！那易歌岂不是…”
　　老者点头道：“老夫没记错的话，易歌这孩子今年才十三四岁吧，小小年纪就有此等天赋，即便是在上界，也不多见…咦，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