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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叶予修1 / 第九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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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长界冰削谷*羽族
  待众宾客退去,夜幕已经披着漫天繁星降临。外面喧闹地摊的四角被冷风席卷而起,小馆旁的假树承放着的盈禾花小巧玲珑香气弥漫。
  弦月如钩,斜挂在冰削谷虚无遥远的星空上。那片冰一样的皎洁清辉交融在迷离星光里,依欧引着凯瑞行走在小道上,盈禾花的光璀璨幽幻铺了一地。
  “想不想占卜一下您的这趟旅程?”依欧停在一个简陋的茶水摊,含笑问道。她随手沾了些清水在桌面上画了个展翅欲飞的金字塔,塔中间是睁开的单个眼睛。那眼睛仔细看去是一个圆圈,里面左半边弯月右上角太阳。
  真实图案更深奥复杂,这是羽族的图腾,和吉祥物一样重要的存在。
  凯瑞在她身边坐下。
  依欧兽衣上的毛发在风中悠然展示着韧性,海蓝色棉帽两旁的鸭舌罩遮住了她的耳朵。她的娃娃脸带着婴儿肥,脸色健康红润,笑起来喜气得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把。
  这时候的公主不是训练场上那个杀手,也不是接风宴上的东道主,她眼里慢慢闪现出小孩子贪玩的天性。如果不是顾虑到要接待自己,公主可能会选择比茶水店旁边的冰雪城堡公园,混入一帮孩子之间忘乎所以吧。
  “占卜?能当真的吗?”凯瑞说着,看她将手把住扣在桌面上那个碗。
  依欧熟练拨动,底下传来硬币旋转碰撞的哐啷声:“公子不妨试试这真假。”
  一位胡子拉碴的老者离开里面的柜台踱着步挪过来,身躯苍老颤动着,额下两横白眉别有个性地从腮边低垂下来,他嗓音恍如古老的钟鼓:“公主。”
  依欧毫不见生地拉过老者的手,依偎在对方的羽翼上,望着凯瑞热情洋溢地说:“我来看您啦,猜猜这位是谁?”像极了孙女对爷爷之间天然的依恋。
  “您身边都是有身份的,这个小摊可供奉不起。”这个茶水摊就是老者起居的家,四壁空空,与精心打扮的依欧格格不入。
  “可我今晚想你了呀。”依欧剥了个酥糕塞进老者的嘴里,甜甜地笑,然后凑近爷爷耳朵说,“殿下是好人,他不会介意的。”
  凯瑞没想到一直彬彬有礼的依欧会忽然间放下彼此间的生疏。
  她笑音爽朗清脆,透出儿童那样的无邪顽皮。
  老人睁着浑浊老眼看向凯瑞。
  好人?那怎么才算是坏人?凯瑞稍稍困惑,连忙打招呼:“爷爷。”
  “鄙人名化眉,与这里的族人同姓羽。”老人熟稔掰开凯瑞的手,尖尖指甲描过凯瑞的纹路,皮肤粗糙擦过还留有余温,“公主还小,有些不合时宜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凯瑞点头。
  “您贵为仙界太子,如今为一所学校收纳,负责采集各地灵丹妙药。”化眉捋着胡须徐徐道来,“学校现在尚未成气候,但日后发展蒸蒸日上,各位扭转乾坤之人层出不穷……”
  “对,它是新起的沃尔雷恩,我和魔界的凌风太子、神界尔顿两弟子也稍后入学,首批学生还在招募之中。”凯瑞探过身子问道,“化眉也听闻了吗?”
  “鄙人素来不离这冰天雪地,和这里的祖辈都是画地为牢的族人,又如何得知外面的灯红酒绿呢?”化眉微微笑道,鱼尾纹在眼尾清晰可见,脸像皱巴巴的纸张,颇为费劲将五官挤在一块,“只是识些手相罢了。”
  “学校以后真的会有起色吗?”
  “纳徒上万,精兵利甲数不胜数。”
  “那就好,我们首批学生还在摸索模式,虽然都是有身份的,但感觉无从下手。”
  依欧虽然不明所以,但并没有随意打断对话,礼貌保持沉默,时不时温温台上的茶,还暂且离席了十来分钟。她去周围的小摊上买来新鲜的糕点,那些糕点都是族人自家配制的,一来凯瑞在接风宴没尝过,二来她想为化眉老者并不富裕的生活添些小吃。
  老人膝下无子,是被动赡养群体中一份子,性格少见的顽固,宁可独守寒舍也不肯到分配到的家庭里。于是,依欧三年前便从哥哥那里自作主张负责过来,一直像孙女一样活动在化眉身边。
  除了她,没人会主动为老人添置物品。谁喜欢热脸贴冷屁股?但依欧就从来不会被老人赶出去,化眉的性子总是古怪得很,她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老人私下跟她说,那些族人都是坏人。
  她不悦,只当老人糊涂,也不跟他计较。
  “那你算算,我和羽族的羁绊有多深?”远远地,依欧听到凯瑞温和的声音,“我喜欢灵长界,羽族很有内涵。”
  她从小主持大局,习惯族人和宾客臣服的姿势,而凯瑞身上的温文尔雅,使得高高在上的彬彬有礼开始有所不同。
  “会有一天,您问羽族要妻子的。”
  “嗯?”凯瑞望着化眉眼里掺和在浑浊内的一丝丝柔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会那么有缘吗?”
  “这总是冥冥间注定的。”
  “砰~”杯盏在一堆食品间滚动,茶水烫热打湿了糕点,桌面升腾起袅袅雾气。
  旁边桌子上的谈话截然而止,凯瑞扭头看向依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依欧拿起抹布直擦过去,指肚在慌乱间触到热水,烫得急急甩了甩手。凯瑞一扬手,灵力暗涌,水不由自主滑向桌沿,淅淅沥沥迅速湿润一片地面。
  “我来吧,不要烫到了你。”他起身轻轻推开了她。
  “没事,我没事。”依欧说着,却乖乖退到了旁边。
  凯瑞清开桌上堆放的生活用品,细细刮干净那些凝结的冰渣。
  化眉眯起了眼,公主是不需要这些保护的。
  我来吧,这句话依欧不知道对多少族人说过这句话。
  以至于许多族人已经忘了,他们所仰仗的保护神还是个孩子,包括羽皇羽后。
  默默地,依欧走上去,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她个头还小,刚刚与凯瑞小腹齐平。
  “谢谢你。”凯瑞不仅一次做了翰鸠才会做的事情,依欧感到很温暖。
  凯瑞回头笑了笑,调侃道:“往后,拜托公主护我爱妻便是。”
  依欧已经听过他们的对话,抿嘴笑道:“凯瑞殿下也信这占卜?”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您需不需要再多做逗留?”离开前,依欧贴心问道。
  “不了。未来未知,现在才会有期待。如果一切都明了,那就不好玩了。”凯瑞向远处行走,五彩斑斓的灯光披在他肩膀上。
  “再远些,就没有住户了。”依欧有些匆忙跟在后面。
  “你们是随冰雪迁徙的民族,走的时候这些东西都会不要,是吗?”凯瑞在小道尽头最后一棵假树停了下来。他抬手轻轻触碰假树上的花灯,指尖染上些许灿烂花粉,风一吹,洋洋洒洒飘散开来,尤其拨人心弦。
  依欧仰头,望向他倒映着光的眸。
  她轻轻地说:“我们四海为家,家的模样放在心里,一起漂泊。我们走到那里,文化跟着去到哪里。”
  “你们对任何地方都没有留恋,可以转身便离开,我很羡慕。”凯瑞偏了偏头,侧脸轮廓俊美温和。
  “我更想试试拥有一个固定的家。”
  “你想不想知道春天夏天秋天是什么样子?”
  依欧沉默了,她抬手,一盏盈禾灯微微旋转着落入手心。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她捧着花灯照明,缓缓说。
  冷风萧索,飕飕飕灌入衣服。两个身影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雪地中,凯瑞跟在依欧背后,待她艰难时拉一把。
  “是,我们在一起。”
  “今夜估计不回旅店了。”
  “我们今晚在冰窖院酿冰莓酒。”
  “好的,明白。”
  依欧在呼啸的北风中回复翰鸠,她需要时刻向翰鸠汇报凯瑞的行踪,确保凯瑞的安全。
  这里真是吐气成冰。
  凯瑞搓着手放在嘴边哈气。
  “给,戴上。”依欧从兜里掏出一双成人手套。
  “你怎么连这个都有啊?”他笑着接过。
  依欧不以为然:“因为我刚刚去买了东西。”
  “我们真的是去酿酒吗?这里看起来不是有院子的地方。”
  “不是,冰窖院早过了。”依欧的声音在一片吱吱喳喳踏雪声传来。
  凯瑞很意外:“你为什么要骗翰鸠呢?”
  “雅尔汗思乞求过我,不要让族人知道她,无论那些人在我之上还是在我之下。”依欧一字一顿说道。
  凯瑞停了一下:“我那么容易就得到你的信任了?”
  “因为化眉爷爷没有说你是坏人。”依欧回头看他一眼,若无其事继续向前。
  “嗯?”
  片刻后,依欧打破了僵局:“我曾经有一位姐姐,没有人向我提过这件事。皇兄在我的追问下,才吐露些,原来那位姐姐翅膀天生畸形,已经被处理掉了,然后才有我。”
  “处理掉?”凯瑞有些意外地重复。
  “我不知道是什么个处理流程,皇兄闭口不谈。姐姐是羽族的禁忌,几乎所有人都不愿意提起她。只有化眉爷爷愿意把知道的透露给我,他甚至还藏着姐姐的一小本日记。”依欧目视前方,语调有些低。
  “那你是怎么发现你有姐姐的?”
  “我在皇兄的衣柜里,发现了一个令牌,上面的火凤凰是雌性,上面的名字已经被刻意磨灭了。而据我所知,令牌只有丢失重造,没有累赘复余。新的一旦铸成,旧的就如同废铁。现在,令牌和日记都寄存在爷爷那里,而姐姐自从‘被处理’后,就销声匿迹了。”
  “也就是说,你们对残缺的包容度很有限。”凯瑞凝视着她略有落寞的神情。
  “我不能理解,我们可以尊老爱幼,为什么不能接受一个残疾的皇室后裔。”依欧看着他,“我一直觉得,姐姐还没有去世。我一直在找,瞒着那些迫害过她的人。化眉爷爷说,他和我一起等。”
  依欧的目光少有的迷茫:“雅尔汗思是我在外出寻雪莲时发现的,那时她躺在雪地里失去知觉,我救活过来后都不愿意和我回归羽族。她就只是远远跟着族人迁徙的脚步奔走,仅此而已。我想,自己的族人也未必欢迎一个毁了容折了翅的遗孤吧。我不明白,当生存是规则,不是选择,那我们会真正快乐吗?”
  凯瑞听她如同喃喃自语的倾述,喉咙像生生哽住了一样难受。
  依欧扬扬唇,眼里浮现出超龄的沉重:“我不知道让你知道那么多,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我想,如果我是一名导旅,我会让你看清楚羽族内的一些真相,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祥和,更多时候,是竞争,是代价,是优胜劣汰。”
  “尤其是针对你们吧?皇室后裔?”
  “是,尽管这样不那么公平。”
  “我很难身同感受,这种生活离我很远。”
  “我知道。”
  两人陷入安静。
  最后,依欧引着凯瑞到一处昏暗干燥的山洞里,这离村落已经五千米远了,天空晨曦微亮。
  “她估计出去捕猎了。”依欧轻车熟路收拾起洞穴来,出去抱了堆黄草,将凌乱的茅草换下来放在火堆里哔哩啪啦升起火来。
  “你姐姐有在日记本里有你的心声吧,在一样的规矩里长大的话。”
  “有一段我很喜欢——
  半卷宣纸,再道不出诗情画意。
  这囚禁了灵魂的世界让人无聊又苦闷,午后的阳光粉碎在雪地里,宣告着有禁锢力的魔力,仿佛无形又强大的诅咒。
  没有自由。
  唯有服从,或者说是潜伏,隐去渴望的锋芒,才可摆脱,才可重生。
  问,何以解忧?
  老苍答,唯有杜康。
  又问,若不醉,则何如?
  老苍又答,心无旁骛,自居宁静,心安便可。
  老苍是指头发苍白的老人,我觉得这里应该是说化眉爷爷。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像姐姐,然而她擅长的文采并没有为她带来好运。”
  “你有没有想过找到她的然后?你能做什么,你能阻止整个家族的偏见吗?千年寿命里你才十二岁,化眉,雅尔汗思,你又能呵护多少这样的族人呢?”
  “我也不知道,没有人教我应该怎么做,可是他们是无辜的!”依欧眼神灼热,整理着陋舍,眼泪却忍不住在眼里打转,“你问我想不想知道春夏秋是什么样子。可是,她们,他们,我的族人,需要我。我为家族而生。这里只有冬天,我的生命又何德何能拥有春夏秋?”
  眼泪倔强着没有掉下来,她的眼泪从来没那么容易落下的。
  凯瑞停下来,坐在蒿火旁,面对着依欧。
  “我很快就要离开。但我等着有一天,公主能逃离牢笼,过来找我。”不经意间,凯瑞将沃尔雷恩的简介塞到依欧的衣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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