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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绵绵细雨，窗内一片寂静。
当孟贤习惯性的托着自己胖胖的腮帮子望向远方，他仿佛还没从升职的红头文件中反应过来。
“就这样升做课长了？”
他暗自思忖，这一次的升迁就如同迷雾中的倩影，美好却不真实。部长给的课题自己明明没有完成，怎么想都不合情理，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想到这儿，孟贤就不自觉的瞥了一眼坐在部长席上的一个中年男人。
他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戴着一副方形暗黑窄边眼镜，更衬出丝丝书卷气。要不是稍稍发福的身材摆在那里，没有人敢相信这是一个已经入司十五年的老资历了。
而今，部门内部还处处流传着这位领导半年内连升两级的“光辉历史”。
其实孟贤调往新部门也不足半年。虽说在公司他已有五年资历，但这并未让其有足够的底气去跟这个新领导打成一片。
“因为这位董部长是从工程师做起，所以大家都想当然的觉得他走的肯定是技术路线。但后来才发现，人家的领导服务意识绝不比个人技术能力差。”这是刚入新部门的时候，前部门的姚课长告诫孟贤的话。
“你去了那边要事事留心，时时在意。一来董部长是带了两个心腹入组的；二来新成立的项目推进部协管公司大小事务，是名副其实的‘肝脏’。肝脏你知道吧？人们常说心肝宝贝，心肝宝贝，如果我们说研发部是公司的‘心’，那么推进部就是公司的‘肝’，要紧着呢！”
孟贤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对于姚课长的话，他一直是深以为然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位姚课长算是孟的半个职场领路人了。他们的故事和职场纠葛也是一波三折，姑且按下不表，待后面再行补充。
能进项目推进部，孟贤是得益于姚课长的大力举荐的。似乎孟的调入与升迁将间接的影响姚课长所在制造部门的后续决策，此时的孟一时还搞不清楚这些。
但这不重要，孟贤收了心思，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搞清楚这次升迁的背景，别糊里糊涂的升上去，因为那一定意味着会糊里糊涂的降下来。
念及此处，孟贤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挺了挺胸，又抚平了胸口工服上的褶皱，向董部长大步走过去。
“部长，有空聊一下吗？有点事情跟您请教一下。”
“嗯，你先去访谈室，我回复一下这封邮件就过去。”董部长连头都没抬一下就答道。
如此快速的回答也让孟更加确定部长这是预料好了自己会找他谈话，那么这样的谈话还有意义吗？他不敢确定。
等到了访谈室，孟贤先倒了两杯茶。部长是喜欢喝瓜片的，这个姚课长之前就提醒过。
约莫五分钟后，董部就过来了。敲门提醒之后，揽过一把椅子，侧身翘腿而坐，他伸手端起热茶。
不待孟开口，董部就道：“你是想问我红头的事情吧？没提前跟你说一声，人事那边之前就准备好了，又赶上了这段时间的疫情，所以本来想再等等的。但是现在活多人少，我就让他们赶紧发了。”
孟贤没想到董部如此直接，稍一思忖：“部长，前段时间您让我跟沈玉一起搞的市场拓展项目，我这也没做好，怎么就……”
还没说完，董部就摆了摆手。
“你不用在意，沈玉是我带来的，他不会介意这个。而且，考虑到今年疫情严重，武汉更是核心，项目受影响那是意料中事。你的能力摆在那，没有人会说什么的。后面你跟沈玉要好好配合，帮着把各部门推起来，这样我们在老板那才能有个交代。”
他又喝了一口瓜片，突然开口：“现在公司情况复杂，推进部又是新部门，好多人的弯弯绕绕我也不是不清楚，但是树大肯定根深，枝繁才能叶茂。这个新部门都不敢用人，那公司就没有敢用人的部门了，你说是吧？”
孟贤一时语塞，只得点头称是。又聊了三两话短，部长就起身离开。
“下午我有事不在公司，你盯一下。”这是他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送走了董部长，孟贤大概梳理了一下思路。部长一向都是言辞犀利的，对内含蓄而锐利，对外锋芒而谨慎。
今天他提到沈玉不会介意，可是真的不会吗？
沈玉就是姚之前提到的两个心腹之一，另一个是早早升课长的彭程，整合业务出身，现在协管立项科，不算是难相处的。
而这个沈玉，是一线生产业务出身，对待班组人员坚信直线式管理，强权式代表，典型的老虎型人格。
虽然碍于孟贤之前的资历，沈一直跟孟和谐相处，但双方毕竟有业务竞争，如今沈又没有如愿升职，难保他没有怨言。
再有，孟贤现在协管的是收益核算科，砍成本，废残项，挑毛病，增收益，说白了就是一个让人记恨的“匕首科”。
而部长说的交代，也多半是年初向老板夸下的“五千万收益”项目。而今箭在弦上，只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还没把混乱的情况梳理清楚，孟贤的思路就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贤哥，我沈玉，咱们追的那个物流管控项目出了点事。因为林课长私人的问题耽搁了物流单信誉，林课长本人也消失三天了。咱得拿个主意了，该止损止损，再不搞可就来不及了！”
孟贤大惊，电话是沈玉打来的，这个事情他大概也是知道的，原本是沈玉手上的一个case，负责对接林课长的一个物流项目。可眼瞅着就要完成了，谁知道突然发现有人跟林课长要债，导致物流科室信誉受损，客户抱怨要取消订单。
关键是沈玉之前一直是没有把内情报给部长，一直谎称项目进度良好。
这不，自己刚上任，烫手的山芋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