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源

　　落霞市，卿家。
　　“小姐，老师在催您了。”管家卿一头系米色宝蚕丝亮蝴蝶结，身着靛蓝绸丝礼服，脚覆圆头白礼鞋，小腿浅罩微绒白丝，正守在梳妆台旁催促道。
　　“小一，快去告诉他，马上就好了。”梳妆的女子柔声道。片刻，她对着透亮镜子撩拨额上残发，一双白皮桐底的礼鞋便缓缓飘到她的光脚前，她微微一笑，轻轻穿上，款款地走出卧室。
　　书房是圆柱形的梯楼，泛着油金的金丝木地板在温暖的烛火下变得古朴沉沉，厚薄不一，年代近远的书一圈又一圈的围靠在四周，蜿蜒曲折的随着旋转的楼梯向上蔓延，抬头望去，便像置身于书的星河里。
　　当小姐出现在书房时，一众侍女都发出惊为天人的感叹。
　　见其黑发齐肩，覆耳微卷，身着荼白紧致绸服，露出削肩润骨，下着素色栾印边短裤，齐腰是淡白色栾绦，收束起朦胧外罩的白底金印纱裙。
　　再见其面容，眉若细柳，眼若水杏，眼影澈明，鼻润如珠，无骨如水，唇如一点残月，笑意盈盈。可谓是妆容得意，衣饰黯然，当为卿无源。
　　卿一正要为小姐引座，卿无源只是微微抬手，椅子便吱呀一声弹了出来。
　　卿一见小姐对她笑着点了点头，便含笑退下了。卿无源形若星水地正坐在书桌前，免不得让人眼波迷离。
　　卿无源对面坐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身着玄青鸾印风衣，下着蓬软松色绸裤，身材和中，头发凌乱，其貌不扬。
　　他静静注视着精心打扮得卿无源，点头道：“看样子你已经准备好了。”语气很平静，没有半点迷离波折。
　　卿无源心中有些失望，但依然笑道：“濛，我最近恶补了很多关于源的书，包括它的历史，分层，还有操纵的方法。在加上你之前的指导，至少在平时的控制中，我已经能做到收放自如了。”
　　正说着，卿无源便望向了一盏白玉金口的小茶杯，只见茶杯微微一颤，便稳稳地划过一道流光落入了卿无源手中。
　　被称为濛的男子见状应了一声道：“很好。”
　　卿无源妩媚一笑，舌吐香兰：“我已经了解到正常人在二十岁的时候将会与神祗产生共鸣，从而进行不同能力的选择，嗯……”卿无源皱眉道：“但所有书的结论都认为，越强大的神祗，被了解的程度越低，然而源初的品级却与神祗息息相关，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想要达到源初高品，就不得不去寻找那些禁忌的神灵。”濛淡淡地接话。
　　“嗯，而且如今我才16岁，但你却让我来接触源初品级。所以，濛，我呀，很好奇你有什么打算”卿无源水杏般的双眼好奇地试探着眼前这样一个亦师亦友的男子。
　　濛是扯了扯嘴，算是笑了笑道：“你可不一样，生而聚源，就算在你是婴儿时期也可以源初成品了。”
　　卿无源早有所料，濛这些年来到一直在让她大量的阅读摄取知识，并且反复巩固她对源的亲和力，让她从一开始连勺子半点都移不动到后来能随心所欲地同时控制多件物品并且有条不紊，仿佛自己已经和源融为一体。能在二十岁之前不依靠神祗的共鸣操纵源，已经是旷古绝今，而能收放自如，那几乎是神使才能做到。
　　卿家有神女，一朝天下闻。
　　然而卿家家主力排众议，仅仅留下濛为自己女儿老师，四周自然风声鹤唳，桃比枫红。
　　但最为重要的，濛他自己没有半点源的共鸣。
　　卿无源记得在《宇宙神史》记载中，源，作为世界伊始，被当做为神灵的恩赐。由此，源的能力与神灵紧密联系。
　　当人在二十岁准时降临时，就会根据自己的机遇与对源的亲和力被召唤去浩渺的宇宙中寻找属于自己信仰的神祗，从而成为源者，然而绝大多数人都是盲目飘忽后无功而返，泯然众人。
　　有幸运儿能找到的神的品阶便决定了自己源初的品级，作为神仆层次的神祗最多，几乎占了九九成，但神仆也只能对应下三层的源初品级。
　　能力相对很弱，像是森林精灵的自然共鸣，属于保护与修复，亦或者是预言者的冥想共鸣，属于预知与筹谋，虽然都有实际用处，但在瞬息万变间没有反击能力。
　　而剩下的部分中的九九成，是属于次神的神祗，属于中三层的能力。
　　比神仆强大的多，功能万变，例如废土巨龙的共鸣，具有强大的金属操纵力，钢铁般的躯体保护力，还有惊人的腐蚀万物的能力，亦或者是森林巨龙的共鸣，拥有操纵植物的全方面能力，同时也能融入自然，伪装千变。
　　而属于正神的上三层能力屈指可数，目前书中记载的也仅有大地神母留下的共鸣，记为源初三品，能力为四字，起死回生，寥寥数字，便超脱了万物的规律，达到无可匹敌。
　　然而，书中笔锋一转，谈到，成神之路亦可依靠禁忌神灵。
　　禁忌神灵相比于正史神灵来说，数量万倍不下，能获得的力量，也更加复杂，相对寻找更为简单。
　　然而，禁忌的力量却不如正常神祗那样亲和，也就是说你需要付出一定代价才能获得它们的力量，而代价从性格，身体，甚至性命为最基础的要求。这样的后果也并不是正常人愿意承担的。
　　卿无源想得太远了，双手托腮竟对着濛怔怔出神，濛见状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便轻轻戳了戳她的鼻子道：“喂，你还想不想听我的打算了”濛指尖碰得软软的，到舒服的很。
　　卿无源回过神来，脸有些轻泛桃红道：“你说就是了嘛，不过，先说奥，你可不许让我找什么禁忌神灵，不然，我第一个祭品就把你给扔出去。”
　　一边的侍女本该做到充耳不闻，却都齐刷刷的笑了出来。她们的小姐，天资骄横，生而神女，即使是对已经达到高源层次的父亲也少有乖巧模样，倒是对这凡人濛有些亲近。
　　濛面不改色道：“你老师我学富五车，怎么可能犯这样的蠢问题？”
　　“再说了，以你的天赋，可不是以次神为目的的源初”濛郑又重其事地说道
　　卿无源心中一喜，想到濛平时对她的源初品级只字不提，如今便能直接承诺，心中便安稳下来。
　　“那，我们该怎样做呢？”卿无源也严肃起来，连双手都淑仪地放在裙上，正襟危坐。
　　“嗯，首先要确定你自己想要获得的能力是什么。”濛一字一字的强调道“一旦有了方向，神祗的感应才不会迷乱，避免你永远迷失在神的宇宙里。”
　　卿无源点点头，低下脑袋思索了片刻，便道：“其实我从书中看来，源的能力是分散的，它只能精尖于某一个方面，例如冰国精灵的神祗只擅长操控温度与适应极寒，对于炎热却无法忍受一分一秒，而猎魔者的神祗只擅长针对污秽的进攻与感知，甚至于无法对人类一族痛下杀手。”卿无源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所以，我在想，毁灭与创造，掳杀与保护，应该是不能作为本质同时存在，即使存在，也是非本质的主导关系。”
　　濛微微点头表示肯定，嘴角竟有些微笑意。
　　卿无源见濛颇为认可的样子，到更加风姿飒爽起来，将额上的发丝一绾，笑道：“所以，既然光都能有波粒二象性，能力之间真的没有能平衡的存在吗？我这么好的天赋，为什么不能将这些本质融为一体呢？”
　　濛见着恍然若神女的卿无源，眼神竟少有出现了呆滞。卿无源见状心中正甜甜一暖，便被一声中气十足的“好！”给破坏掉了。
　　“爸！”卿无源无可奈何的拉长声音“能不能别老是从后面冒出来吓人啊。”
　　只见不远处正是卿家家主卿本君，一席亮金的松花色正装，整洁朴实，身材魁梧，脸若圆月，端正厚实。在这之前侍女们都已经乖巧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唉，抱歉抱歉，刚听见我女儿了不得的话，这搞得我啊，也心神激荡的很呢，哈哈”整个书房都回荡着卿本君爽朗的笑声。
　　“哼”卿无源红着脸转过头去。但卿本君却同时跨步到濛面前，深深鞠躬道：“还请你给小女赐教。”
　　卿无源见父亲对濛恭敬有佳，本来心里便向着濛，倒也不觉的有如何诧异，但若是旁人看来，威震四方的卿本君，一个达到高源的源初八品神仆，竟对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凡人鞠躬致谢，也免不得心中平地惊雷。
　　“家主倒繁文缛节的很，不过正好你来了，便给你女儿把一下关吧”濛波澜不惊的眼神看向卿无源。
　　濛平静的把手心朝上摊开在书桌上。“我懂你得话了，手给我。”
　　卿无源浅笑着望了望父亲，卿本君露出两排大牙顿生豪气：“放心，为父守着你们！”高源层次的神仆保镖，想来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卿无源望着濛深邃平淡的双眼，毫不犹豫的将手伸出，紧紧握住了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