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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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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七恍惚之间,想起了自己从未想过的一件事,自打记事起,老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故乡在哪里!自己的亲生父母又是谁!今日赵夫子的解梦,陈三七想起了不少从前未曾想过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会被老头背井离乡的带到这里?为什么老头子一直不告诉自己,又为什么是眼前老者告诉自己呢?陈三七惊疑未定,究竟什么是真,又什么是假?
  人称赵夫子,真名叫赵定秀的老者看着面前少年的眸子,清冷的眸子愈发深邃,透露着一层冷淡,深深裹住自己,这个少年好像蜷缩在这座深潭之底,冷眼看着世人!
  赵定秀走回房间,轻轻放下手里捧着的那卷诗经。转头笑道:“既然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又是现实,为何不干脆相信一者,走下去,是否可以找得到答案?”一旁少年早已没了先前的笑容温暖,脸色平静,淡淡道:“可如果本身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走到尽头才发现会不会迟了点?这点先生比我清楚!何以教我?”
  “先生何以教我!”少年站在檐下,院子里风雨飘摇,枇杷树新发的绿叶被吹散不少,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那株枇杷树在凄风苦雨之下,树枝摆动,但仍是屹立不倒,一如少年,瘦削的肩头似乎有些颤抖,仍是倔强抬头!
  中庭枇杷,檐下少年!
  赵定秀一手抚须,仍是微微一笑道:“一个人的人生分对错吗?有人生来帝王家,寻常百姓家雨天屋漏会去着想吗?有人出身江湖武道世家,读书士子的高谈阔论他能听得懂吗?当然。一样米养百样人!人无完人呐!你尚在襁褓之时,就被人安排至此,六岁开始,持家而自谋生计!直至今天,已过十年矣!可你真的清楚你自己的人生该往哪里去吗?”赵夫子一手指向少年!
  “你,乃是大楚太子!”
  惊蛰已过,春雷动发。屋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轰隆”一声,紫色的电弧在天际划过,宛如紫蛇吐信,瞬间归于平静!
  陈三七终归还是个少年。即便心智再成熟。再能隐忍,也被这句天大的大话实实震惊到了,
  木木不知所闻!
  屋内赵夫子双手负后,背对少年,看着中堂礼敬天地君亲师的挂历,怔怔无话!儒家君子有言在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笑他赵定秀二十岁便已治国,三十岁便成了亡国旧臣!春秋国战,七国列土封疆,唯独他大楚被誉为书生意气最浓,忠臣烈士最多!可仍是被大奉铁骑踩的山河陆沉!赵夫子有些怆然,难怪那人说他一言,五百年上下未有人言之!“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为何不敢言?说的对啊。很对呐!
  门外的陈三七内心如惊涛骇浪,震撼至极!也难怪,一个陋巷少年,突然一天被人告知,自己是太子殿下,这种情节只有那些江湖演义之类的小说里才会有,什么江湖上陡然出现的年轻高手,在与各方势力交手之后。突然被告知自己是某一巨大山头的独子,那般震撼,陈三七至今仍记得那种感触,比之今日,仍是觉得书中更为震撼。这也是为何陈三七听到赵夫子一语道破之后,仍是坚持着脸上没有太大变化,可这终归是现实,他陈三七终究还是个少年,心里装不下多少城府,以前一直听老头讲那些瞎道理,人生无非生死之事,想的复杂与简单。最后都不是过完一辈子!可现在只恨自己的脑袋不够大,装不下那么多的念头,陈三七喜欢凡事脉络清楚,这样自己无论何时入局,都不至于手足无措,可现实偏是无所谓干净整洁的“棋局”,各种脉络混杂,需要自己一手抓住,在抽丝剥茧才能推测出大致的答案,就比如眼前赵夫子,和李十月的父亲!
  这两人无论明里暗里都暗暗帮助了自己,再比如那个贾嘉佳,那个冷眼小姑娘,给他的直觉偏偏很危险,她无时无刻不像是在盯着谁,这种被蛇盯上的感觉其实陈三七也说不准,或许是一种天生直觉!
  所以,陈三七得到一个真相后,就可以推测出另外一些真相。陈三七思忖良久,缓缓道:“先生是专门为了保护我的,是西楚旧臣?”
  赵定秀转过身,面带微笑,偏又涕泗横流,终于是泣不成声,深深作了一揖,缓缓道:“罪臣赵定秀,拜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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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衫儒士,一路东来,脸上带着些笑意。终于是近了镇子,“桃花”,他突然想到了西楚最盛的桃花宴,桃树曾被楚王奉为果树,甚至不惜与楚国三百年世家的宋家决裂,将宋家当年所作的千古名篇《橘颂》贬低的一文不值,宋家联合各大世族,共评那位人君为“千古庸主,百代昏君,为亡国之始作俑者”,而那位楚王也并非心慈手软之辈,一声令下,将宋家在内的十二世族全部剔除世族之列,无数西楚重臣出面相抗,最后皇家御林军血腥镇压,几屠尽宋家读书人,后世大奉朝作忠臣传,大楚宋氏赫然在列!而既有故意恶心的成分,也碍于当世读书人的反响,把那位西楚自开国以来将国力推至顶峰的君主列在昏君传首位,细数罪责竟多达三百余条!
  被人称为曹青衣的男子却是知道,当年大楚皇帝因为皇后喜爱桃花,在后花园便种桃花三千株,皇后省亲之际,一纸书信“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更是另后世无数闺阁女子心心念念!所以后世又都认为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实则是被那位祸国殃民的声色双甲的皇后所误,背了千古未有之骂名!后世读书人,经略家,无一不同意这般说法。
  青衣儒士看着远处桃林,脸上笑意减淡,隐隐有些冷笑,轻声道:“好个狂儒,说你学究天人还真不为过,只是你算计七国,算计我大楚,可曾想过大楚也有读书人!”
  说着,又是瞬息,青衫身影已是消失不见。
  酒铺里刚解决了一个混入镇子里的谍子的李二,回了客栈,从怀里掏了几颗铜板和一个粉色小盒,一脸憨厚的笑道:“那桌客人没走远,我刚巧碰见了,手脚虽然利索,还是被我追了上去,嘿嘿,这多余的是赔罪啦!”说罢又一指这粉色小盒子,“快打开看看!”
  妇人看着自家男人跑出去一身雨水,那双本就廉价的粗糙布鞋也粘的的满是泥点子,哪里还有生气的模样,柔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会再看,我给你做两个小菜去!”说罢便准备去后厨。
  木讷汉子一把拉住妇人的手,轻声道:“你先看看,喜不喜欢?”妇人一拍手,脸红道:“做甚呢?孩子还在嘞?”看着李十月擦完了桌子趴在酒桌上一手肘着头,李十月一阵白眼,当即转身道:“我没看到,啥都没有看到,你们继续!”
  妇人故作嗔怒的瞪了一眼,然后低头打开那个粉色的盒子,不是心心念念的胭脂蔻,却是桃红蔻,这个呆子,给他讲了多少遍,桃红和胭脂区别,还是弄混了。看着汉子,妇人突然就红了眼镜。李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即道:“媳妇,咋滴啦?是不喜欢吗?”妇人擦了擦眼角,轻轻摇头,“没有,没有,喜欢的很!”说完,趁着李十月没功夫瞅过来,一把拉过汉子,偷偷亲了一口在脸上。就转身去了后厨!
  李二摸了摸脸上,这败家娘们买的脂蔻就这么不心疼,脸上却挂着笑意。看着她的背影,谁说自家媳妇不好看,在他眼里,好看极了!
  镇子上,青衫儒士走在街道上,雨势渐大,街上买卖的行人已是零落。手执青伞的曹青衣缓缓而行,雨落人间细如针丝。细雨蒙蒙,却是别有一番景致,只看那远山一片薄雾浓云,如梦似幻,也难怪会有那贺家鬼头的那句“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飞絮,梅子黄时雨!”这个时节正是江南梅雨季呐!
  儒士青衫,绿衣荷伞,人间春雨,蒙蒙雾气里竟像是天上谪仙,果真风流!
  曹青衣看了看两边店铺,这两个铺子倒是有趣,一家名叫“有间客栈”,旁边招子上写着“有酒有肉”。而另一家只挂了个酒招子,上面写着“谁家没酒”!看着两个铺子斗智斗勇,青衣微微一笑,转瞬即过!
  终于是看到那家一点也不出彩的酒铺啦,店铺里的小伙计昏昏欲睡,有个魁梧的汉子正在大口吃着自家婆娘做的葱油拌面!儒衫男子衣袖轻扬,便进了铺子!
  青衫客人刚进屋,眼尖的妇人早已迎上前去,李十月正在打盹,妇人笑语嫣然,看到青衫儒士,心里一阵噗通,这先生长的太过好看了!强自定了定神,妇人问道:“先生远道而来,小店蓬荜生辉。里面随便坐!”说着拍了一下自家男人,适意给客人腾地方,李二闷声闷气道:“你来做什么?”
  妇人这边脑子还没转过来,只想着李二这厮居然还敢顶嘴。就要揪着耳朵拽到后面去。却不想李二抬头转过身来,抹了抹油嘴,对自己媳妇说:“你先带着十月去买点菜品瓜果,家里存的不多了!”
  妇人看到李二突然正经对自己说话,竟然鬼事神差的答应了下来,却还没缓过神。李二摇醒了打盹的李十月,说道:“跟你娘亲出去买点菜!”李十月看到有客人在,擦了擦嘴角,赶紧答应!妇人便拉着李十月准备去买菜了!
  青衫儒士只是笑着,没有挪步,开口道:“一路走来,恰逢故人,在下叨扰片刻就走,老板娘费心了!”
  嗓音温醇,听得妇人一阵神晕目眩,李十月看着青衫男子,觉得早上看到的是仙子,那眼前这位就是仙人了!妇人对着汉子挤眉弄眼,李二纯当没看到,最后妇人只得一声告罪,带着李十月出去了!
  青衫来者正是大楚曹青衣,看着眼前的魁梧汉子,曹青衣笑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曹某甚是羡慕!”
  魁梧汉子默不作声,眼前这位,西楚国祚断绝的时候不见他,江湖上到处都是他的传奇,如今却偏偏来找到他,他何尝不知眼前人的心思!
  李二一阵冷笑道:“羡慕?世人皆是羡慕你曹沫青衣风流。你居然羡慕我一个苟延残喘的西楚罪臣!”
  被人唤出真名的青衣曹沫,收起了笑意,看着窗外细雨,缓缓道:“整座天下说我曹某人有罪都可,偏偏是你,是他赵定秀,不能说自己有罪啊!”
  “无罪?”名叫李二的魁梧汉子,曾是西楚第一拳法大家,也是大楚稷下学宫的看门人!皇子的贴身死士!当年西楚国都被破,正是他和学宫祭酒,门下省左仆射赵定秀带着小太子出逃,为西楚国祚留了那一丝希望!
  可到如今,连他自己都不觉得复国真的还有希望!儒家君子有言,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可为了那个飘渺的梦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样的坚持真的还有意义吗?
  曹沫叹了口气,李二看了眼这个青衫读书人,似问非问的来了一句:“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青衫男子蓦然起身,眼神坚毅,沉声道:“惟愿此生仍是大楚之臣!”魁梧汉子看到曹沫这番心意,微微叹气,起身向着青衣儒士作了一揖,开口道:“殿下就交给先生了!”
  青衣执伞,汉子披蓑,雨中又已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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