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余总到底是搞房地产的，眼睛硬是厉害。帮他们选定的这块地，真是不错。这片海域是个内湾。海岸比较陡峭，礁石多，海水深。海湾内风浪小，水流相对比较稳定。裹挟进来的泥沙也相对要少，水质很不错。滩涂到最高潮位线仅几十米。每次涨潮退潮，沙滩都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旁边不远处，就是引进南美白对虾的种苗场。种苗场规模不小。老板姓白，是个台湾人。
　　他们仔细地核算了手头的资金。决定还是按滨海那边的规模，建40亩十六个虾池。养殖模式也照搬。建虾池的方式方法，已经轻车熟路。竹香电大学的财务管理，发挥了作用。她联系余总，以最低价格，请人对开发地段做了测绘。根据所有池坝的用沙量，计算出了池底的合理标高。表面上看，花了一笔冤枉钱。可待两部挖掘机施起工来，才知道不但省了钱，还省了工时。施工顺溜，功效很好。池全部用黑膜铺陈。池底的坡度设计较陡，使排污更加容易。进排水管道，设计安排得疏密有致。隔壁白老板用的井，就是那种四米直径的深水井。她问到信息，找到打井人，也照葫芦画瓢。
　　整个工程有序不乱，一个多月就全部竣工。汪总不得不承认，在管理方面，自己还真有点不如竹香。打心里佩服起她来。
　　算过来算过去，还是漏算了进出场的简易车道，还有高压线路以及变压器的费用。请供电部门核算用电量，知道要用100千伏安的变压器。新装变压器，要交一笔用电增容费。在滨海扶贫养虾基地，这笔费用都是政府垫付的。现在看来，是吃了扶贫的红利。他们心存感恩，想着以后得设法回报。
　　面对眼下的问题，他们犯了愁。想来想去，汪总灵机一动。“要不，利用白老板的高压线路和车道，拉支线，修支路过这边来。我们承担点主道、主线相应的费用就可以了。”
　　“路是没问题。高压线路也可以吗？”
　　“可以呀。电压越高，线径可以越小。所以拉高压线过来，没一点问题。”
　　“喔。知道了。”日积月累，她不断学习新的东西，不断吸取新的知识。
　　几公里的车道和线路，即使负担一半费用，也是笔不小的开支。他们现在缺这笔预算外的钱。
　　“我们去和白老板说说，养出这造虾后再付钱行不行。”
　　“赊账呀。从来不认识，又没打过交道，不那么好吧。你不知道台湾、香港那边，都不喜欢赊账的。”他要面子。
　　“你不好意思，我去讲。我们以后要买他不少的虾苗。这点面子总不能不给吧。”她找到白老板。没多少寒暄，便直奔主题。谈拉支线，修支路的问题。表示愿意承担主线、主道一半的费用。并委婉提出资金有缺口，想收虾之后再付款，不知行不行。
　　“没问题，没问题啦。线尽管拉，路尽管修好了。原来主线、旧道的成本，随便给点点钱就可以了啦。”白老板正好想要找他们推销虾苗，便竭尽拉拢之能事。“等你们池修好投产，我的南美白对虾苗，也差不多要出来了啦。你们尽管拿苗去放。帮我宣传宣传，打点广告啦。你们资金如果紧张，苗钱嘛，也可以收虾再给啦。虾苗绝对八折优惠。你们只管放心。我打包票，要是有什么问题，统统补苗好了啦。”
　　她想进种虾车间去看看。他婉言谢绝。说车间里面不方便参观。借故有事要去忙，走开了。喊了个技术员过来，要他负责应对。技术员姓康，年纪不大，还蛮热情的。他捞了一对种虾出来，展示给她看。耐心告诉她：公虾第五对步行足有两个小凸节，后面连着精荚。母虾腹下有个小凹孔。繁衍时，公虾在母虾身下同步游曳追逐。翻身朝上一弹，头尾一致，与母虾腹部相对。从小凸节的出口，将黏度很强的精荚，粘贴在母虾的凹孔处。母虾排卵时，在水中完成受精。
　　“哎。这只母虾为什么少一个眼睛呀？”
　　“喔。这是给它做了手术。用烧红的镊子夹断虾的单侧眼柄。既摘掉眼睛，又烫封伤口，避免感染。可以促使母虾早点成熟产卵。”
　　“剪掉眼睛能催熟，这是什么原理呀？”
　　“我也弄不懂。听我台湾的师傅说，好像是出自动物的本能。眼睛一剪，觉得生存有危机，所以得赶快繁衍后代。”
　　“喔，懂了。谢谢你哇。”
　　送她出门的时候，他悄悄地告诉她：“台湾人迷信得很，说是女人进车间晦气，会影响亲虾产卵。所以不让她进车间去。今天可能小视你是个女的，还不太防备你。要是换个男的看看，别说捞种虾给他看，连话都会不许我说一个字。”
　　“我以后要建个比这还大的种苗场，看他还敢不敢说我们女人晦气。”她自言自语。
　　台湾老板真敢喊价。一万苗竟要600元。掐指算算，每个池放20万苗，打八折，也差不多要一万。十六个池，光苗钱就要十六万。真是杀黑。这回是汪总唱红脸，与白老板攀交情，摆困难；竹香唱白脸，咬死只给半价，不行另找卖家。白老板想不到这个女人这么硬气。没办法，只得退让，最后六折搞定。他们很省了好几万元。
　　还别说，南美白对虾真的好养。吃起料来，风扫残云。斑节虾投饵时间和投饵量的经验，南美白对虾完全套用不上。每次提起饵料台观察，基本上都是空空如也。料一加再加，加得他们都怵了。水底下的东西看不见，饵料有无残留，不好判断。斟酌再三，还是采取加餐的办法。先是晚上7点加一餐。后来，晚上11点再加一餐。一天整整要喂屋餐。一造下来，他们虽然累得够呛。但欣喜地看到，虾长得又快又均匀，七十天就可以卖成品虾了。
　　第一次吃螃蟹，还真不那么简单。虽然有滨海收虾人的电话，但联系的结果，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到：那边回话说，不知道南美白对虾是什么虾。没看过，更未收过。既不好谈价，收了也不知道往哪儿送。连谈几家，回复都差不多。找白老板打听。他回答：“台湾养这种虾已经是很多的啦。在国际市场上，这种虾，是最主要的商品虾。要不到广东、福建那边去了解了解，应该有收购的啦。我也帮你们打电话回台湾去问问啦。”
　　他俩茅塞顿开。雷急火急奔赴广东。还好，在湛江就找到了收购者。总算是吃了颗定心丸。对方开价，他欲应允。但看到她在使眼色，马上打住。两人转了半天，价比三家。终于谈定收购价。较之第一家，每斤要高出3.5元。他打心里承认，商业谈判，她比他要稳，比他要厉害。
　　收虾车到来之前。白老板先请捞网的捞了一网过秤，买了400多斤活虾。用玻璃钢出苗大桶，加水、打氧，分几批运回场去。竹香留了点心，悄悄跟来拉虾小康师傅打听。得知是拉回去，再养几个月，准备培养明年的种虾。还进一步了解到，养到12个头左右，即可挑选出健壮的做手术。她当即与汪总商量，正好第四单元的几个池，已经肥好水了，还未放苗。不如也留一批成品虾下来，移到一个新池，继续养几个月。他没想那么多，也没怎么在意。虽没点头，也没反对。她算了一下，决定捞一千二百斤，做种虾来蓄养。
　　第一单元四个池，除掉捞出的一千六百来斤。还差不多收了将近二万六千斤虾。每斤27.5元，卖了71万多元钱。
　　又是一炮打响。消息迅速传开。报社记者鼻子尖，耳朵灵，立即下来采访。《香港经济时报》一男一女两位记者，第一次作为被采访者，接受采访。同时，两个人养虾的照片，还上了省报。
　　一时间，本地、外地来参观、学习、取经的单位和个人，络绎不绝。小车、摩托车来来往往。甚至还有包大客车，载一大车人来赶热闹的。
　　汪总兴高采烈之余，找竹香开了个比较正式的会议。提出：第一，马上注册成立水产养殖公司。定什么名字，商量一下，定下来。水产公司，他当仁不让，还是任董事长。竹香任总经理；第二，新水产公司独立经营，独立核算。与原房地产公司完全脱钩；第三，他从香港带来的钱，作为个人投资。连同滨海改革画册的收入，都暂时记在房地产公司的帐上。竹香的股份调整增加为30%；第四，滨海那边和这边养虾的收入，统统记入水产公司的帐。水产公司的股份，董事长占51%，总经理占49%。
　　“竹香，你的意见怎么样。同不同意我的这些提议。”
　　虽然突如其来，也能妥妥的应对。她已经不再是早先青涩、幼稚的小女人了。她长大了，成熟多了。她可以勇敢、大胆地走自己创业之路，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她略为思考，便予以了回答。
　　“谢谢汪总对我的器重。我一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女孩。有幸碰到了你这位好兄长和好老师。没有你的帮助和教诲，就没有我的今天。我非常非常地感谢你。你为人正直，法律观念很强。我现在电大已经毕业。学了一些企业管理知识，也懂得了经营企业，必须讲究规范，讲究制度，更要讲究法律。我完全同意你的提议。但水产公司的股份，我只占40%，比较合理。”
　　两人都坦荡君子。都坚持自己的股份分割意见。她对水产这块前期运作，原始资金投入的重要性作了阐述。证明她坚持股份划分的意见，有理有据，不是什么谦让。他最终同意了她的意见。
　　他们互签了协议。拟定了公司章程，明确了财务制度。然后，到琼宁市工商局，完成了公司的注册。
　　公司定名为：琼宁兴海水产养殖开发有限公司
　　他特意给她买了一部手机。她第一次用配给总经理的手机，给家里打了一个长途电话。高兴地得知阿弟考上了湖南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她左劝右劝，要阿爸阿妈搬到她这边来住。他们也总算答应了。但要等段时间，把那边的事安顿好，才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