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终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刘鸿安扭过头看去，说话的是个女生，乌黑柔顺的头发绑成个马尾辫垂在脑后，精致白净的面孔，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能无语传情的眼眸，给女孩凭空添了几分姿容。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对雀跃的小白兔，平时穿宽松的校服尚不显眼，而今日穿了便装，略显宽松的白色T恤衫，颇有点横看成岭侧成峰。
　　现在，女孩整个人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刘鸿安面前。
　　这个女孩是刘鸿安为数不多的，还能记着的名字，女孩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楚恬。
　　楚恬在高三一班，两家人住在一个小区，双方父母都有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两人一起上下学。
　　楚恬看着刘鸿安没有回答自己，秀眉微皱，嗔怪的白了一眼刘鸿安，“喂，问你话呢，今天怎么不等我？”
　　“哦，我们班结束的早，晚上还要聚餐，我就先出来了”，刘鸿安微笑着解释道。
　　楚恬撇了撇嘴角：“那也应该等我一起走嘛。”
　　“算了，原谅你了”，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笑是会感染的，刘鸿安看着楚恬笑颜如花，自己也不由的笑了。
　　…………
　　两人寒暄的功夫，楚恬的神情似乎变了一下，眼睛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好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志愿填的还是京城的学校吗？”
　　街上太吵，刘鸿安没有听清楚恬说的是什么，随口回了一句：“嗯”。
　　“哦，京城挺好的，我先走了，家里还有事。”
　　“京城？什么京城？”
　　“你不是报的京城的学校吗？首都啊，多有发展前途。”
　　“哦，那你听错了，我报的是凤城财大。”
　　“是吗？哈哈……是我听错了，快点回家，昨天下午出门碰到张姨，还说今天下午做好吃的，给我留着呢”，楚恬说完没有再搭理刘鸿安，自顾自的在前边走着，双手背在身后，高高的马尾辫，随着女孩的步伐来回摆动。
　　刘鸿安摇头笑了笑：“呵！女人！”
　　活泼的楚恬一路上小嘴巴拉巴拉的，就没停下过，从家庭说到学校，再说到对未来的憧憬，神色里充满了期待。
　　一路上刘鸿安很少说话，就安静的当个听众，偶尔附和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
　　在路上，刘鸿安故意放慢了步子，落后于楚恬一个身位，跟着三拐两拐，走到了一个熟悉的老旧小区门口。
　　小区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修的老房子了，作为市林业局家属区，已经度过了近三十年，好多地方的墙皮已经脱落，背阴的墙壁上爬满了苔藓。
　　此时的小区，地面仍然是砖石路面，经过长时间的碾压，已经凹凸不平，也就是这些一砖一石，一草一木，承载着整个少年时代的记忆，历久而弥新。
　　进了小区，熟悉的记忆自然地翻涌着出现，过了十多年，仍然历历在目。
　　走在前面的楚恬突然停下脚步，“刘鸿安，我先回家了，好吃的给我留着，不然跟你没完，告诉张姨说你欺负我。”
　　说完径直走了，晃着可爱的马尾辫。
　　这丫头...
　　看着楚恬进了楼内，刘鸿安也朝着记忆中的家走去，两家也不远，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两三分钟就到了。
　　路上遇到熟悉的邻居打招呼，刘鸿安想不起来名字，怕认错，只是一个劲的微笑着点头，叔叔阿姨嘴里甜甜的招呼。
　　快走几步，进了楼道内。
　　家在三楼，房门紧闭，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还没进门呢，就听见母亲的声音传来：“我跟你说刘峻东，刘鸿安今天回来要是填了省城的志愿，你俩今天谁也别吃饭，他把你那套阳奉阴违学的炉火纯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什么算计。“
　　“哎呀，孩子这不是还没回来嘛！”这是刘父的声音，只是咋听着都有点底气不足。
　　刘鸿安听了父母的对话，有点转身想跑的冲动，实在是刘妈带给刘鸿安的童年阴影太大了，大到后来的每次相亲，不情不愿也不敢不去。
　　进了门没敢吱声，悄摸的把书包放下，想躲回屋里在做打算，结果眼尖的刘妈让刘鸿安无所遁形。
　　“儿子回来了，快给我搭把手，端下菜，马上开饭了。”
　　能说什么呢，忐忑着走进厨房，看着摆在橱柜上的几个菜，其中还有自己最爱吃的红烧肉，暗叹一声，今天不知道有没有口福了。
　　餐桌上，刘妈先是满满的给刘鸿安盛了一碗米饭，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压根没搭理眼巴巴望着的刘峻东，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了刘鸿安碗里。
　　冒着油光的红烧肉，上了点糖色，肥嘟嘟的让人垂涎三尺，一瞬间，刘鸿安有种想哭的冲动，去了京城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吃到过母亲做的饭菜了。
　　“儿子，志愿填的怎么样，京城的哪所大学？”
　　刘母不经意的一问，刘鸿安瞬间被拉回了现实，我就知道，宴无好宴。
　　抬头看了眼刘父，结果低头吃饭的刘父，把头垂的更低了。
　　唉！终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
　　“嗯哼...，那个楚恬说一会过来玩”
　　“哦，昨天还见那馋嘴丫头了，好吃的给留着呢，我还想着.....”
　　嗯？......
　　“刘鸿安，你不要转移话题，说志愿的事。”
　　刘鸿安低眉顺眼道：“妈，我觉得省城...也挺好。”
　　听了这话刘妈气不打一处来。
　　“行啊，翅膀硬了，你俩别吃了”。
　　拿起筷子，把刘鸿安刚要送到嘴里的肉给夹走了。
　　刘鸿安拿着双筷子愣住了，看向也被没收了米饭的刘父，。
　　眼神示意还有这种操作？
　　刘父淡定的用眼神回应，常规操作。
　　刘鸿安眼看着母后大人，把餐桌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duang"一声，卧室门重重的关上了。
　　想着，这次是真生气了。
　　关于刘鸿安高考志愿的填报，一家人意见都不同，主要是刘父和刘母的意见不可调和。
　　刘父倾向于省城，因为刘家的资源人脉都在秦西省范围内，刘鸿安毕业后无论考公务员还是进行商务活动，这些关系都能提供一定的助力。
　　刘母则想刘鸿安能去京城闯一闯，大都市机会更多，眼界更广，更重要的是，虽然娘家人不待见刘峻东，觉得他拐跑了自家姑娘，但是刘鸿安的姥姥和姥爷，还有几个舅舅对于刘鸿安是疼爱有加。
　　刘母想着，能让丈夫借着儿子去京城读书的契机，和娘家缓和关系，恰恰这也是刘峻东的心结所在，不愿意去京城。
　　而填报志愿时的真实想法也只有刘鸿安知道，并不是父母想的那样因为家里的关系，而只是因为一个人，对与现在的刘鸿安来说，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只是这样的理由不能对父母讲，所以在刘妈看来，这次填报志愿是爷俩携手摆了她一道，怪不得刘妈会生气。
　　父子二人坐在餐桌前，看着紧闭的房门面面相觑。
　　刘鸿安记忆中父母几乎没有吵过架，母亲性格虽然较为强势，但是在大事上还是父亲拿主意，父亲比较沉稳，从不见父亲惊慌失错，颇有些荣辱不惊云淡风轻的广阔胸襟。
　　母亲平日里虽然也会生气，那也只是琐事不称心意，刘鸿安或者刘父去哄一哄也就多云转晴，此次却是让父子二人有点束手无策。
　　过了半晌也不见卧室传来什么动静，刘父对着刘鸿安招了招手，“儿子，去看看什么情况？”
　　刘鸿安疑惑地看了眼刘父，你咋不去？
　　“你妈正在气头上，我去了反而雪上加霜。”
　　“再说，这是你小子惹出来的事，你不去难道我去？”
　　好吧，去就去。
　　站起身朝着紧闭着房门的卧室走去，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凉。
　　“咚咚咚。“
　　“妈，我进来了。”
　　进了门就看到刘妈背对着房门，靠坐在床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小声抽泣。
　　看到这一幕，刘鸿安心底“哎呦”一声，坏了，“爹，你坑儿子”。
　　慢慢挪着脚步来到刘妈身前，蹲下身子。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京城也是我向往的城市。”
　　刘妈听了这话，转过头面无表情，用清冷的语气说道：“知道为你好为什么不去京城？”
　　“妈，京城现在不适合去，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对我姥爷有亏欠，让我去也是为了缓和关系。”
　　“但是，我想做出一番事业，堂堂正正的登门，证明你当初选择我爸没有错。”
　　张淑云讶异的看着儿子，自己似乎好久没有关心过了他了，儿子省心，当父母的心思似乎就在儿子身上的关注渐渐少了。
　　不由得心里泛起了一丝愧疚。
　　摸了摸刘鸿安的头发，张淑云道：“你能这么想，妈妈很欣慰，也罢，就等你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刘鸿安有惊无险的过关了，至于刚才那番话，全部是肺腑之言，只是少说了一个还没见过面的人。
　　刘爸终究不放心妻子，看到刘鸿安出来，随后也进了卧室。
　　看到刘爸进来，张淑云又气不打一处来，“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主意是一套一套的。”
　　张淑云气势汹汹的道；“你说的，儿子的事不要管的太宽，要让他独立自强。”
　　“现在是生活独立了，但是主意也独立了。”
　　刘峻东展了展眉头道：“你就是觉得儿子对你的依赖越来越少，心里失落罢了，孩子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们独自生活，只不过我们的儿子把这一步提前了，你信不信，就算我们现在死了他也能过得很好。”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张淑云白了丈夫一眼道。
　　只是最终也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