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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那头领嘶哑着嗓子笑了起来，像是乌鸦在悲鸣，“尊重生命？你们坤夷为了统一草原，屠戮了多少部落？你知道那些幸存者都怎么称呼坤夷的吗?”
他摘下羊颅骨似的头饰，露出了他的脑袋。
现场的人眼睛缓缓睁大了，他几乎不算得上一个人，头发空空如也，头皮像被撕裂一般留下了一条极端醒目的，沟壑般的伤痕，颅骨被削了一块，居然没有伤到脑神经真是奇迹，但他的模样已经如同畸形的怪物般狰狞可怖。
他怒目圆睁，嘶吼道：“坤夷的人都是狼啊！他们趁我们外出狩猎，冲入帐地强暴了我的妻子，杀了我的孩子们，还用我的兽奶喂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
“我恨啊！我恨不得抽干你们坤夷狼崽的血，恨不得剥开坤夷狼的心脏看是不是尼勒霍多的深黑色！”他朝虚空中胡乱地挥砍，荡漾起片片气浪，整个人如同疯魔一般。
他身形猛地定住了，而后悠悠地转过头与陈东对视，好像冷静了下来，森然道：“还好，铁勒族愿意收留我这条败家之犬，我又有了向坤夷复仇的机会，他们的巫师告诉我这都是伟大的盘鞑天神的指引，向冒充者举起屠刀，哈哈哈...太正确了不是吗？”
铁勒族果然也有巫师！陈东抬起眼皮，反驳道：“我没上过战场，没见过如此屠杀，但在数百年的蛮族历史中最不缺乏的就是战争，这样很残忍，我也不喜欢，但是我知道必须要这样，盘鞑天神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草原统一蛮族才能齐心协力，才能真正意义上的壮大起来。大家只是不同立场罢了，要是当初你们俯首称臣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而且，换作是你们也会如此不是吗？”
沁月不禁眨了眨眸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家殿下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坤夷这种没有心的恶狼也配执行盘鞑天神的意志？！”
锐利的弯刀呼啸而出，迅速朝陈东喉颈抹去！
“殿下!!”沁月惊叫出声。
“嗤~”内力迸发，周遭空气受到牵引而震荡开来，刀锋好似豹子的利爪撕裂猎物。
然而突如其来的利刃却落了空，众人一惊，那陈东竟在刀锋落下的前一瞬一个大步后撤避开攻击，连内力震荡的气浪都削弱大半，身形纹丝不动，只有灰色的御风大麾猎猎作响。
“唔...”陈东也是震惊地眨了眨眼，刚才他看着那柄尖刀刺来根本做不出反应，但身体却自动帮他做出了反应。
他下意识抬起自己的双手，发现掌心处有青丝缭绕，微微一抓却落空，无态无形，丝丝缕缕环绕间凝成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虬长的龙须在指间飞舞。
身体里好像有一股暖流流淌与四肢百骸，酥麻而舒适，陈东微微舒张筋骨，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嚓！”弯刀再次突刺而来，那迅捷的掠影这一次在陈东眼中居然慢了下来，他不敢硬接，足尖一点，身形倒退侧移，论那弯刀疯狂挥砍也碰不得分毫。
“这小子...”那头领恼火不已，这个看起来愚笨的小子竟如此灵活，自己火力全开使了浑身解数竟伤他不得，虽然他不懂得还手，但那闪躲身法实在诡异，每次都是准备要砍到的前一瞬恰好闪避，给人一种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的烦躁感。
两人足足交手了数十个回合，基本是一个攻，一个躲，但那些狂风骤雨的进攻无一例外地都打在空气上。
“妈的！一起上！做了这小子！”头领终于忍不住了，手一挥大吼道。
“伽澜首领！”有个喽啰报告。
“什么事？！”伽澜转过头怒瞪他一眼。
只见那喽啰面带淫笑，指了指陈东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人。
陈东心里暗叫一声糟糕，之前陈东的闪避都是有意无意掩护着沁月，自己不断向她靠近而后一起逃离。这里离朔方部并不远，还是有生机的，可没当自己的目标达成，沁月就被他们盯上了。
“哦？”伽澜眼睛微眯，下令属下快速形成一个包围圈，自己朝前走了上去，只当用火把往那人上一照，所有人都不禁呆住了。
精致的脸颊，飘逸的青丝，柚色马步裙完美衬托出诱人的身材曲线，一双动人的眸子在夜幕中映着火把的焰花，那如月牙般的皓齿紧咬着，明明愤怒得如一头母狮，在他们眼里却是妩媚的妖精。
“这可真是捡到宝了啊...哈哈哈...”那伽澜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一股邪火从小腹处升腾而起，下体的牛子肿胀得难受。
“刚刚见着夜色看不清，以为是贴身护卫呢，原来是这么个大美人，难怪一直杵在这儿一动不动...”有人笑道，“小子，你挺会的嘛，逃亡确实该带着最重要的东西。”
“这小蛮腰我忍不住了，没想到坤夷的狼窝中还有这样绝美的尤物，今晚就让我们把坤夷的女人压在身下尽情驰骋吧哈哈哈！”喽啰嬉笑，一双双眼中散发着淫邪的光芒。
“你们想得美！”陈东怒道。
“我们想干什么你这只会当缩头乌龟的小子可说得不算，”伽澜一扬弯刀，“动手！”
“沁月！快跟我跑！”陈东见状立马转身拉过她的手撒腿狂奔，没跑几步就发现抓的东西轻了许多，陈东回首一望，只见自己抓了一片薄布，而沁月还待在原地，愤怒地盯着那些如狼似虎扑上来的蛮人们。
“不要！快走啊！”陈东急眼了，赶忙撤回去拉她。
那些身影临近，只见沁月默默抽出了她的双面匕首，身形一晃，竟分出四五道残影，惊鸿的刀影掠过，最前面的两道身影僵直下来。
“噗嗤！”没有听见刀割的声响，只有那脖颈不断向外喷涌着血水与那两人跪在地上疯狂地挣扎。
还没结束！沁月的身影重合只轻一点地又分化开来，分身幻影游弋于蛮人之间挥舞匕锋，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漂亮女孩竟深藏不露，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没来得及护住要害就被切割，一击毙命。
“什么......”陈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震惊之色溢于言表，沁月这些年很多时候都陪伴在自己身边，也与自己共同习武，但从未发现她的修为竟有如此地步。
短短几息，那扑上来的十几个蛮子就被秒杀大半，即便是刀头舔血的蛮族战士，面对这般凌厉架势也不由得被嚇住。
伽澜手一抬，剩余的蛮人都停了下来，他阴翳地望着沁月，笑道：“没想到啊美人，咱们蛮族居然还有你这样的巾帼将才。”
“那是你孤陋寡闻罢了，就算是汉族林立的宗门中都不乏武艺高超的女子，何况贞烈的蛮族女人，”沁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别小看任何一个女人。”
“诶呀呀~我当然听说过花木兰的故事。”伽澜笑着摊摊手，“今日是在下有眼无珠了，冒犯二位，还不慎牺牲了十几条属下的性命。”
“识相的马上滚蛋，不然下一秒我就割断你的喉咙！”沁月娇叱一声，举起匕首指着伽澜高耸的鼻梁。
“好好好......”伽澜举手投降，转身喝道，“撤退！”
见过沁月容貌的蛮人们似乎有些不甘心，踌躇着不愿走。
“你们想留下来把这女人抓回去也行，看看躺在地上的人。”伽澜道。那些蛮人又看看刚刚还在跪地挣扎的伙伴现在已毫无生机，吞了口唾沫，不情不愿地撤退了。
沁月冷冷地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弓着身子的进攻架势微微一松。
没走几步，伽澜的声音传来：“美人，你可知盘鞑天神为何要将女人和动物归为一类吗？”
沁月没有回话。
“因为女人再美，也终究不过是我们男人的纵欲和生殖工具，就像畜生繁衍后代为人类进食一样，女人生儿育女也只是为了延续传承祖宗的血脉罢了。”
“你是在扭曲盘鞑天神的神谕。”沁月手上的匕首紧了又紧，原本有所松解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扭曲吗？可事实就是这样啊，即使是你，噢不，你不是女人吧，我一看就能看出来你还是个雏儿呢？”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传来了骇人的破风声，硕大的黑影呼啸而来。
是方才射杀墨离的铁弩！这要是射在人身上更是粉身碎骨的啊！陈东想也没想，直接朝沁月冲去，但奈何自己的反应老是慢一拍，跟不上弩箭射出的速度，即使有了青芒相助，内心那个懦弱的自己依旧未曾改变。
而沁月反应迅速，身形跃迁几个连闪接空翻，险而又险地将弩箭躲掉，但还是被刺穿了右肩。
“沁月！”陈东冲刺过去。
“啊~”沁月控制不了身形，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被陈东接住。她银牙紧咬忍耐着蚀骨的痛楚，冷汗直流，右肩上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沁月，你坚持住，我来输入内力！”陈东急急道，连忙结印，准备将青色的内力灌入伤口经脉。
“殿下，不行...你的内力是充满暴戾的，不可以拿来疗伤...”
“啊！对不起......”陈东连忙收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对不起...殿下，沁月大意了...”沁月痛苦地呻吟着，喘了一口凉气。
“不不不，这不怪你，”陈东小心地扶起沁月，“我马上带着你进朔方部，让他们的大夫为你疗伤。”
“哈哈哈二王子啊二王子，你他妈在说什么傻话呢？你的小美人护卫都身负重伤了你他妈的还想着跟她一起安全地走呢？”果不其然，伽澜的诡计达成，迅速折返了回来。
“卑鄙！”陈东怒骂。
“哈哈...”伽澜仰头大笑，“果然没上过战场的小毛头不懂得兵不厌诈呢，生死搏杀岂有卑鄙可言？最后胜利的就是赢家。”
“我警告你们最好别过来！”沁月喝道，内力牵引着匕首飞刺而去，即便受了伤，那攻势竟如惊雷般丝毫不减。
“铛！”金铁声泛起，几柄弯刀将匕首牢牢架住。伽澜内力迸发，一股气挥刀竖劈匕首握柄，将那内力牵连的丝线斩断，彼此失去控制，锋利的双面匕首软软地掉落地面。
“噢忘了跟你说，这弩箭啊，是淬毒的呢，只用两个时辰就可以废掉你整条右臂，不出一天就会蔓延全身而后丧命。”伽澜步步逼近，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陈东横抱起沁月扭头要跑，只见弯刀一扯，架在陈东的脖子上，陈东顿觉全身麻痹，僵在原地。
“都说了，挣扎是徒劳的，”伽澜道，“说实话你这王子也是够窝囊的，居然要一个女孩子来保护你。”
“我跟你们谈个条件，你们放了殿下，我就...跟你们走，我的身体都给你们。”沁月突然开口道，切齿间仍忍受着剧痛，但语气坚定不移。
“什么？！不行！”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现在你们如何不都是任我摆布？”伽澜直接无视陈东，冷笑道。
沁月从檀口中半吐出一颗猩红色的药丸，道：“如...果，你们不答应我，我立刻就服药自杀，这样你们也得不到我了，但...若是放了殿下，我便依你们......”
“燃魂丹......”伽澜盯着那药丸沉吟半响，道：“那我怎么知道会不会一放了你殿下你就会立即自杀？”
这种废物王子杀了也没啥用，但能玩弄这种绝色尤物的身体可是千载难逢。
“你们让殿下走到...安全的距离，就可以...用迷迭香迷晕我，我不会反抗，若是要自杀，你们自可以用弩箭杀死殿下...反之，就让交易成立。”
“哦？听起来不错。”
“不行！沁月，我不同意！我不会一个人苟活的，我不会将你交给这群畜生的！”陈东血红着眼大吼道。鼓起勇气挥起拳头就要往伽澜的脑门上狠狠砸去，但当那柄弯刀刺破他喉管的表皮之时，他又不得已将话和动作缓缓收了回去。
青芒带来的那种舒适感消逝了，身体又回到看到墨离死时那种止不住地颤抖状态。
你会的，你抛弃部落牧民们一个人跑了，不就是苟活吗？现在你也不过是抛弃了心爱的侍女苟活罢了，只要不被杀死，你会这么做的，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着。
“不，我会保护沁月的，小时候我就已经答应她了，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答应她了！无论发生什么危险，只要我还是她的殿下，就一定会挡在她面前的！”陈东在疯狂地“嘶吼”，眼泪夹杂着鼻涕泡沫横飞，像个疯子，也像个无助的孩子。
可是，你连战场都不敢上，拿什么决心来保护自己的女孩呢？连反抗脖颈上弯刀的勇气都没有，拿什么底气说不让她受伤呢？你，陈东，是个懦夫，因为我是你，所以明白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只剩下恐惧，还有绝望。
陈东的意识渐渐模糊了，隐约间，他发现怀里温香软玉般的沁月离开了自己，她像只羊羔般吊在蛮人们的肩上，他们的眼中充斥着浓郁的欲望，令人恶心至极。而他也被人抬着离开，越来越远，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女孩，将她从野兽的巢穴中救出，可依旧渐行渐远。
沁月抬起她那宝石般动人的眸子与自己对视，默默无言。
多年后，陈东回想起那一刻沁月的眼神，仿佛读懂了她一直想对自己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