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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两滴，三滴……
水滴慢慢加快，变成一条细细的水流。过了一会儿，水流从浑浊慢慢变清澈。唐巍推过一个大桶，在下方接水。
“你哪儿学来的这招？”叶子乐呵呵地问，十分钟前，她正为水不干净而发愁。前两天的战斗有一些流弹落在湖边，把湖底的淤泥都翻了上来，生命力不是很顽强的鱼因为高强度的震动而震晕震死，其它的生物也受了惊吓，到处乱窜。所以运回来的水又浑浊又腥臭，很难想象喝下去会发生什么。
“世纪初的野战军在扎营后通常都会制作过滤器，从上到下依次铺设大石块，小石子，粗砂，细沙，炭屑，最后用纱布包裹底部。这样能过滤掉大部分的脏东西，必要时多次过滤，饮用前煮沸。”唐巍拍拍手继续说，“大劫难之前，我姐姐在海军陆战队服役，这是他们的必修课。”
叶子和史壮按照唐巍的说法也动手做了起来，“我们多做一点，就能过滤得更快，更干净了。”叶子往桶底铺了一层炭屑。
“炭屑可以多放一些，压紧一点，你们之前生的火堆里还有不少。”唐巍弯腰指点叶子操作。
“嗨，聪明的小伙子。”
还没转身，唐巍就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烫。听这软糯的声音，肯定是苏格钦长老的小女儿苏关玲。果然，唐巍看到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苏关玲已经洗干净了脸，换上了完整的衣服。唐巍用余光瞄了一眼，相比起现在的衣服，他更喜欢下午她那破衣服——因为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过当苏关玲走上前来时，他感到一丝醉人的香味把自己柔柔地包裹住。他知道这是香水，但是姐姐从来没用过香水，只在雇佣兵团时听那些老兵说起过。记忆中模糊想起大劫难之前，母亲好像喷过香水。
“长老叫你过去一趟。”苏关玲轻声说道，唐巍感到她的声音像是一股暖流似的，推动着香水味向自己送来。
“呃……哦……好。”唐巍心跳加速，口齿不清地糊弄回答一声，跟着苏关玲走开，对周围的感知力降到零，完全没有听到身后叶子冷冷的声音，“唐巍，想着回来啊。嗯？大壮啊，你在看什么呀？”
“哎呀……”
苏格钦长老显然已经恢复了不少，正盘腿坐在床上翻看资料，周围没看到输液架，看来已经撤掉不挂了。床头柜上摆着更多的资料和一瓶酒，唐巍在雇佣兵团时喜欢和老兵一起喝酒，这样的末世，这样的生存状态，有酒的夜晚过得快一些。但是姐姐不让他喝酒，说他的本事还没有资格喝酒，酒精会抑制神经传导，导致反应力下降。而他现在这点儿本来就不高明的战术素质，只要反应慢一点都是致命的。原先他不以为意，直到刚经历过的那场战斗像一盆冰水将自己浇醒。
“来一杯？”长老从资料上微一抬眼皮，好像都没朝唐巍看，就问道。
“呃……”唐巍从回忆中剥离出来，一下没想好怎么说。
“青花瓷瓶20年汾酒，大劫难前不算太好，但是现在倒也难得。”苏关玲拔开瓶塞，倒了一小杯递给唐巍。
陈年汾酒，记得姐姐想喝这个，费毅说西港镇可能有，没想到这里就……
唐巍从苏关玲手中接过，一口喝干。自己从来没喝过这种高档酒，以前只喝过白薯烧酒。白薯的生命力非常顽强，是大劫难初期最主要的农作食物，后来环境慢慢变好，玉米、小麦、水稻等农作物才开始重新种植，而吃不掉的白薯就用来酿酒。经过准确地分馏，其实白薯烧酒就是带有些甜味和植物香味的乙醇，当然用来买醉，再好没有。
看着苏关玲美丽的面庞，其实唐巍也不知道这杯酒是为了她喝的，还是为了姐姐喝的。
“爽快。”长老合上资料，抬起头说，“我叫你来，当然不是单纯请你喝酒的。”
苏关玲接过空酒杯放在桌上，转身出了帐篷。
“请明说。”
“聊聊你的将来。我听胡队长说了今晚你的表现，没有出乎我的预料。”长老把资料放到床头柜，给自己也倒了一小杯酒。“你是不死凤凰唐慧带来的，肯定不是普通的人物。”
“普通的人物？”
“在这个末世，只要你拿起枪，听从指挥，你就可以是一名士兵，你就要举起枪战斗。但是普通的士兵只能依靠数量优势，成建制地作战，当天时地利对他们有利，的确能够消灭一些暴掠者和怪物。然而野外突然遭遇敌袭，需要极短时间内的应变能力，大多数士兵在等待上级命令时就会被消灭。只有个别的士兵，经过长时间的战场磨炼，可以成为一名战士。”
长老小嘬一口继续道：“战士有敏锐的洞察力，快速的反应力。他们对周边的地形了如指掌，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情况，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占据有利地形——战斗，打的就是地形，相信你在雇佣兵团听说过这句话。他们有的是九死一生磨砺的经验，有的则是万里挑一的天生能力，而你，就是天生的战士。”
看着唐巍讶异的表情，长老点点头，“看来雇佣兵团除了喝酒，没有教会你什么。当然，在那种乱糟糟的环境里，谁也不会仔细看你这小屁孩一眼。知道胡队长用什么词来概括今晚你的状态么？冷静。你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冷静，哪怕在死亡的恐惧面前，依旧能冷静地判断形势——这，是后天无法训练出来的。”
“可我想成为战车猎手，而且我对枪械的操作熟练度完全达不到战士的要求……”唐巍忍不住插话道。
“不妨碍。你还太年轻了，以后你就会知道，无论什么职业，都是相通的。就像你登上了山峰，俯瞰大地，会发现远处那座山峰看到的景象，和这边没什么不同。”长老又嘬了一口汾酒，一边轻轻地闻着酒中的清香。
“那……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干什么？”
“我非常希望你留在湖滨镇，守护我们。凭你的天赋，未来应该可以继承我的位子，我也可以把女儿嫁给你。”
唐巍的脸腾地红了。
“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你完全有能力重建湖滨镇并成为新的长老，考虑一下吧。”。
一下子听到这么多，唐巍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好，我回去想想。”
“嗯，回去吧。对了年轻人，以后，我希望你见了我，称呼您。你不会后悔的。”长老意味深长地说完，喝干了杯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