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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丨仙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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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阳郡外,日头正盛。
  每年这个时令,在进城的主路上,那些衣沾风尘的行商客都会络绎不绝。再过三日,就到了忘阳的“卜春节”,不过那可不是重点,真正吸引他们的,是这里五年一次的星祭。
  这是几千年前,首位纯煌帝顺应天时地利人和,又得了那天上的星辰大人辅佐,最终封疆登基后,定下的第一个节日,用以彰显国力鼎盛,也借此回馈天恩。
  那为什么地点不在那遥远的帝都王城,就设在这个小地方?这也是有讲究的,说是皇帝首次感应天兆,就是行军至此,才心生神意,得到了天命。
  照那些说书客讲,那就是“忽生异象,昼夜同分,日月当空,阴阳制衡”。
  确实,普天之下,王土之内,也只有这一方地界能见到这一奇观。以五年为一隔,卜春节之后再过二天,这里果真能看到日月同照,昼夜相融的异景,过了这方圆十几里,就算是帝城,也照样瞧不见。
  也正因此,王下定度礼法的本家——礼家,将其称为:惑明。
  每逢此年,纯煌帝必然会早早命人准备周详,筑台作法,祭祀占星,举行规模宏大的典礼。且那座祭台,从最初的十阶开始,每年升十阶,层层累叠,目前也早已过了千数。
  而每至此时,那些别处的达官贵人和风雅人士,甚至那修道的仙人,都会赶往这个不算大的郡城,或赏景观礼,或感悟天地,就此,这颇有雅兴的行径也得了个风雅的词,称作:观惑明。
  每到惑明之年,在那本开年之初即发,由礼家文士们编撰,文人雅士人手一本的《国赏图志:风物鉴》中,观惑明,绝对是一年不可错过的四景之首。
  所以,忘阳郡,其实也就依着这一奇景,在这三面围山,一面向海的险地,得了个“为一洲执灯”的说法,早些年,这边也确实是人潮丰沛。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纷纷来此谋条财路,就等那天色将暗,放出花灯,明亮如星,长街通明,有些仙人兴致渐起,也会露一手法术,做些眼花缭乱的烟火,煞是好看。
  而现在,世道乱了,反党作祟,加上风不调雨不顺,人人填不饱肚子,无数流民也跟在富人后边,来到忘阳,希望能求条生路。
  那络绎不绝的行商队伍,沿那条青石板铺就的大路,驾着马车朝那郡城行进,还没看到城门,那远处高耸矗立的白玉石祭台,就已经入了众人眼。
  一处队伍里,驾车的汉子头戴斗笠,一身武人装束,一手挥鞭,一手举酒壶,见此壮景,心生豪气,正欲仰头豪饮,却被车里的雇主踢了一脚屁股,恶狠狠瞪了一眼,只能嘿嘿的贼笑一声,厚着脸皮替人拉好了帘子。
  “日头正盛,别灼了夫人小姐的身子。”一手拂平帘子,汉子还不忘跟人示好。
  “快些驾车,少喝点儿酒水!”里面的主子却不领情,催促着,“这一路上,雇你之前,贼人不断,你一来,贼人反而没了,你这气力没耗多少,是不是花架子也无人晓得,倒是酒水下得着实快!一身酒气招人烦!”
  “您看,这不是才显得老爷您吉人天相嘛!”汉子嘿嘿笑着,肚子咕噜了几声,悄悄放了个屁,赶紧往前挪了挪屁股,伸手偷偷往那车里偷偷扇风,“再者说,那贼人不来也罢,一个两个杀得不痛快,反而拉不开架势,碍了老爷的眼。”
  “哼,说的轻快!”里面那男人听闻此言,轻蔑一笑,路上鲜有几次友商拦路,自己还没动屁股,那汉子就先发慌,明显是个不中用的人。
  想来也气,自己这次走茶,本想携家人也学那贵人,走商之余,也有那闲情雅致,观下惑明。没成想半路徒遭横祸,带的车夫被盗匪一箭射死,留了武人家仆们断后,自己才能带着一家老小与一车货物逃了出来,
  就这么仓皇赶了几天路,又恰巧碰了这汉子拦路,一身武人打扮,身材魁梧,背个大铁匣子,腰间挂把短刀,手拿酒壶,虽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一副草莽气,满脸酒渍,邋遢得很。
  那人在路中间把那铁匣子一横,“哐当”一声,拦住了去路,把他吓得不轻。本以为这下走到绝路了,着了贼人后手,没成想那人嘿嘿一笑,竟是个拦车搭伙的。
  自己也是吓昏了头,觉得路上有个武人照应,也方便行事。就索性上头雇了他,一路走来,竟是个没本事装样子的货。
  那人驾车之余,除了喝酒就是垮着睡觉,有次酒喝多了,驾车时都睡了过去,差点连人带车翻进那沟里,虽说是小沟,人肯定无碍,但那一车怕水的尖儿货,可就全浪费了。等他发现了,吓得赶紧踹了那人一脚,汉子醒了,也不羞恼,一把拽正马头,擦擦口水,憨笑一声,还敢死皮赖脸伸过酒壶来,讨要酒水。
  自那之后,自己就更坐实了那汉子就是一装样子的怂货。
  更何况,那汉子平日还老围着他家姑娘,没事儿就调笑几句,没成想,小丫头还真就着了他的道,天天围着他转。
  昏了头的浪荡客,屁大点儿本事没有,就会说些大言不惭的鬼话!男人越想越气,没成想一股恶臭飘来,真就一个屁!
  车内娘俩顿时眉头紧皱,他想都没想,朝着帘外又是一脚,却没想汉子挪了窝,一脚踹在了那个破布包紧的铁匣子上,匣子纹丝未动,脚硌得生疼,更是冒火。
  那汉子闻声,哎呦惨叫一声,连忙将那匣子抄起来,擦了下上面的灰,比踹在自己屁股上都心疼,赶忙朝车里面喊:“老爷!您可悠着点儿!踹坏了可真坏我财路了哟!”
  男人一听这话,更是火大,干脆掀了帘子,结结实实又给了他一脚:“就你那破东西,能值几个钱?整天好吃懒做,屁倒挺臭的?”
  “再不值钱,那也是营生本钱不是!”汉子挠挠头,将那宝贝放在另一边,又紧了紧缰绳,示意马儿慢点儿,前方眼看就要到进城的关卡,“老爷,咱到地方了!得出示通牒!”
  男人哼了一声,不再计较,进车里找那通牒文书去了。那汉子压低帽檐,遮了遮太阳,又从斗笠上抽了一根竹条咬在嘴里,悠悠晃起了腿,看到车里的姑娘在偷瞧他,还冲人家眨了眨眼,被那夫人瞪了一眼,一把拉上了帘子。
  他也不在乎,悠悠哼着歌,手指轻轻敲打着身边的宝贝铁匣,想起来要喝口酒,摇了摇酒壶,却发现早就空了,只能舔舔嘴唇,抬手摩挲着下巴。
  其实,商人也知道,这汉子无非是想跟着他,混进城去。
  如今,世道越来越乱,天灾人祸,加上忘阳又到了惑明之年,审查更严。有天晚上,私底下汉子也跟他说起过,本家是靠打铁为生,匣子里带着些刀剑,想趁着这惑明时候,进城撞撞运,但苦于没有通牒,进不去。
  商人也愿意做这个人情给他,毕竟一路走过来,再瞧不顺眼,也算是有缘分。
  世道再不好,人总该有地方讨生活。他拿了那封青色文牒,拉开了帘子,与那汉子并驾。
  城门大开,抬头望去,祭台高筑,清风徐来。
  积点阴德,说不定这趟能做个好买卖。
  ——
  却峨山,深涧下。
  众人跟着少年脚步,来到了一处山中夹道,少年停步,拿手一指:“就是这儿了。”
  众人循着指向望去,两侧山崖耸立,那条小路横穿而过,日头刚过午时,就被山体遮去了大半,山上日头正盛,但山下却晦暗幽深,略感萧瑟。
  “后生,你诓老子?”老奎首先开口,顺着那路看过去,尽头不远处,又是一处开阔地带,日光清明,但毫无大墓踪影,奇怪的是,他也感觉龙气渐盛,但仿佛到了这条小路,就自行退散了。他越发觉得这少年有鬼,心里暗自猜忌。
  “怎么就诓你了?宫姐姐给的方位,就是这儿,我来这儿采过药,我晓得,”少年急忙辩解,“要不是这儿,那你们就再沿原路回去,再另请高人行了。”
  “你这后生,皮痒了不是……”听闻此言,队伍里其他大汉刚要伸手抓他,却被人打断了。
  “行了,阿琅,就听你的,你前头领路,咱们一并过去,”又是那书生开口了,他抽出原本笼袖的手,随手向前一指,朝那少年笑笑,又转头朝那汉子喊了一句,“各位兄弟,小心看路!魁首,咱们也过去再说。”
  阿琅看了那老奎一眼,回身朝那小路走去,一路上众人排成一线,阿琅在前,老奎和众兄弟紧随其后,宫玄跟那男人殿后,一路走过了那悠长的一线天。
  众人一出山口,视线清明。
  但有两人同时脱口出声:“不对。”
  一是那老奎,另一个是那书生。
  老奎暗自琢磨,等着那书生说话,那书生却眉头微皱,不再言语。老奎只能再次看了眼阿琅,折过头去端详那来时小路。
  走过来的那档口,龙气散尽了。
  过来这边绝对没有墓!他断定。那书生肯定也察觉到了这点,所以也脱口出声。
  “奎老大,咋样?”队伍里有一汉子熬不住两人这么相面,开口问道,“咱啥时候开干?”
  “干你娘!滚回去老实等着!”老奎瞪眼开口骂道,之后又沉气好言好语地问那书生,“还得劳驾仙人指个路,这鸟地方,哪有活干?”
  “稍安勿躁,”宫玄刚要开口,那书生却拍了下她衣袖,朝老奎一笑,“魁首一路走来,也肯定觉察到了山中龙气渐盛,不然也不会跟了这一路,对吧?”
  “仙人好眼力,那现在活儿呢?总不能在这陡崖上吧?莫不是这位仙人真觉得我们兄弟都个个能生出翅膀,飞上去拿那宝贝不成?”
  “稍安勿躁。”那书生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则走向了那来时的小路,慢慢踱了出去。
  老奎摩挲着下巴,思量了会儿,示意兄弟们等着,自己也跟了上去,阿琅刚想上前,却被宫玄拉住了,朝他笑笑:“休息会儿吧阿琅,正好能歇歇。”
  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老奎更糊涂了,也实在走不动了,一进那小路,龙气就浓郁得不像话,他甚至都能循着那龙气,闻着里面宝贝的味儿了,可只要一走过来,就瞬间散尽了,成了个荒凉的鸟地方,他没遇见过这邪事儿,索性也坐了下来,看那书生自己散步。
  那书生又折了过来,一手负后,一手轻敲石壁。老奎实在忍不住,又问了一嘴:“你这转来转去的,也有个说法没?”
  没想那书生扫了他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老奎只能住嘴,看他继续折返踱步,除了那脚步声,只余下了沙沙的风吹土石声。
  那书生再次走了进来,沉思片刻后轻拂衣衫,正色道:“各位兄弟多受累,咱们还得再折回去。”
  “咋的?又要折回去?”老奎以为他有什么高见,没成想又要回去,立刻站了起来。
  “对,折回去,咱们这地方,按理说,应该是墓内,不出去,那我们这一堆活人,难道等着做鬼?”书生轻笑,率先走向那小径,宫玄拉着阿琅追了上去。
  “你疯了?说什么鸟话?”老奎回头望去,一片清明地,哪里是墓内?但见那书生头也不回向外走,他也着实不敢多待,只好挥手打住那怨声载道的兄弟们,领着他们收拾了家伙,又顺着走了出去。
  这样一折腾,他们又回到了涧底,眼前就是那条小路,众人面面相觑,但那书生却不慌不忙,慢悠悠找了个阴凉地坐下,笑望众人。
  “稍安勿躁。”他开口,还是那句话,话音刚落,汉子队伍里就有人嗤笑一声,却也不言语。
  “仙人莫不是拿我们找乐子吧?”老奎见状不冷不热说了一句。
  那书生也不着急,淡然道出一个让众汉子眼热的消息,“我相信,咱们兄弟们都是经历了大场面的,相信达官贵人们也扒出过不少。但此次确实事出有异,毕竟这神仙地,大家也都明白,讲究可多了。”
  神仙地?老奎蹭的蹿了起来,手紧紧的攥住那把短刀,神色微动,心中却又惊又喜,试探道:“当真是那神仙墓?”
  此话一出,众汉子都一并抬头,瞪大了眼睛望向那书生,安静了不少,只听见林中鸟雀叫声。
  阿琅也是心头一震,他知道这地方厉害,但没想这么厉害。
  “是不是神仙地,等入了夜,月色正中时,自然就知道了。”那书生笑意吟吟,唤众人坐下,“在此之前,还请各位兄弟安心休息,养精蓄锐,好存些气力搬宝贝。”
  “那,万一仙人看走了眼?”老奎紧握短刀,一屁股坐下,但眼睛始终盯着那个故弄玄虚的书生。
  “那就以我齐风下性命作保怎样?你看,我这人头也能值几钱银子?”那书生笑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汉子手里的短金刀,“正好,也能帮你那宝贝开开刃。”
  老奎闻言,瞬间汗淋后背。
  齐风下,他没看错,这人着实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
  “开个玩笑,”齐风下依旧笑意盈然,抬头望去,天高风清,日暮西垂,“好歹是颗仙人头,哪能说丢就丢,你说对吧?”
  齐风下,是那个反贼齐风下吗,阿琅心惊。毕竟那人的名声,最近实在太大了,听那贴告示的官人说,一人头,值一万仙钱。
  好像察觉到了少年心声,那书生回头,朝他洒然一笑,光风霁月,满目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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