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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典结束的第二天,长原雄鸡队立即投入了训练。几天之后,他们将和上赛季排名中游的南水野鸭队踢一场热身赛。这天的训练内容就以备战这场热身赛为主。梅长星把队员们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穿黄色背心,代表主力或者首发队员。另一部分穿红背心,代表替补队员。
意料之中,沈绿拿到了黄背心。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赵铭竟然拿到了红背心。要知道,这位出色的射手上赛季几乎就是球队的头牌,其队内地位可谓固若金汤。在大伙儿领取背心的时候,沈绿和赵铭打了个照面。拿到红背心的赵铭冲沈绿狠狠瞪了一眼,脸上写满了不服。
“大家别介意,雄鸡队不会有铁打不动的主力,也不会有千年不变的替补,一切都会根据大家当下的状态、对手的情况和比赛的性质综合考虑、灵活调整。只要大家保持好状态、争取不断提升,每个人都有被重用的机会。”梅长星高声对大家说着,经过赵铭身边时还拍了拍赵铭的后背,以示安慰和鼓励。
起初,黄队重点练习进攻,红队重点练习防守。梅长星给双方讲解了进攻和防守的套路之后,“攻防练习赛”开始了。梅长星站在一旁不时吹停比赛,把朱家豪或是沈绿叫到身边指点一番,然后又重新让比赛继续。
“梅长星!过来!”场边一个女人的叫声打断了比赛。沈绿朝场边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微胖、长得细皮嫩肉的中年女人正要朝场内走,嘴里骂骂咧咧,而一个工作人员正在极力阻拦着她。
“邵芸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梅长星气不打一处来。
那名工作人员一边试图拽住那女人,一边解释道:“我尽力了,可她就是要冲进来找你,梅教练。”
“打你电话你不接。我不亲自过来还能怎样?催债的人都到咱家门外乱写乱画了!你知道吗?”邵芸情绪激动,满脸通红。
梅长星大步走到场边说道:“有什么事回到家再说不行吗?我现在带的是职业队,不是业余队过家家了!你这么闹我们还怎么训练?”
邵芸掏出手机,打开手机相册给梅长星看:“你自己好好看看,再这样下去,咱家可就大祸临头了!”
梅长星接过手机翻看着相片,只见相片里都是自家大门被人用油漆涂抹的情景。“梅长星是老赖!”“欠债还钱!”等字样被七扭八歪地写在门上、墙上,旁边还画了菜刀和滴着鲜血的手臂,威胁恐吓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回去再说吧。”梅长星紧锁着眉头说道。
“老梅,听我一句劝。别再搞足球了,这玩意儿你不在行。我姐那边最近有渠道能做汽车配件生意,你回去再拼一把,可能我们还有点机会。”邵芸焦急地说着,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还拼?我做生意输得还不够吗?做生意我才是不在行。我要是再回去重操旧业,那这个窟窿只能被我越搞越大!小李小张,送她出去!”梅长星把手机塞回给邵芸,扭头对站在一旁的两名工作人员嚷道。两个小伙子一齐上来架着邵芸,连劝带拉地把她送出了训练场。
梅长星快速回到场地中央,拍了两下巴掌对大伙儿说道:“一点家事,没关系,大家继续。”
大家早就了解梅长星的脾气,他是不会被场外因素干扰到自己工作的,于是又全情投入到训练中。
训练结束,沈绿照常进到更衣室洗澡。可正当他脱掉训练服打开一个淋浴喷头的时候,赵铭走进来对他说道:“嘿,哥们,能到旁边洗吗?”
沈绿抹掉流入眼里的水,转头眯缝着眼睛问:“啊?为什么?”
“那是我的专用喷头,用习惯啦。”赵铭一边脱下衣服,一边笑着说。
“对啊,那确实是我们赵大大的专属位置,连续几个赛季了,我可以作证。”倪凯跟着走了进来,脸上堆着笑。
沈绿抹掉脸上的泡沫说:“这在哪洗不都一样吗?”
赵铭此时已经脱了个精光,一边朝头上抹着洗发露一边笑着说:“不不不,你不明白哥们。这个喷头我可不是随便挑的,这是我的幸运喷头。每次只要在这个喷头下洗澡,我就能进球,所以我就一直用它。你不会不成全我吧?”
“就是,既然都一样,沈绿你就行个方便嘛,回头请你吃火锅。”倪凯附和着说。
沈绿虽然对赵铭的这副作派十分反感,但倪凯说的话倒还算中听一些,于是有些不情愿地换到了旁边的喷头。
晚上,沈绿吃过晚饭打开手机,看到梅一薰微信发来“通过好友”的信息。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沈绿想到梅一薰和辛蔷是好朋友。犹豫了片刻之后,沈绿试探着问道:“对了,你和辛蔷经常在一起吗?”
“哟,怎么聊着聊着又提起她?”梅一薰答复道,“我看你是对她有意思吧?”
沈绿没有回应。
梅一薰继续说道:“要不这样吧,下周我和她去逛花鸟市场,你也来吧。”
“行。”沈绿简短作答,这样的安排正是他想要的。
长原雄鸡队和南水野鸭队的热身赛安排在周六下午进行。由于这是雄鸡队备战新赛季的第一场热身赛,俱乐部上下都对比赛格外重视,就连俱乐部主席江希城都亲自到现场督战。
梅长星在赛前的准备会上对队员们嘱咐道:“这场比赛我们的对手实力在我们之上,大家不必有思想包袱。我们的备战才刚刚开始,后面的路还长。一场比赛的胜负说明不了什么,大家只管轻装上阵,把我们训练的东西打出来就好。上半场,我要求大家以防守为主,先稳住阵脚,下半场再根据情况作出变化。”
比赛开始,南水野鸭队毕竟是一支常年混迹中超的球队,面对名不见经传的雄鸡队显得信心十足,在场上表现得从容不迫。他们频频利用两个边路展开攻势,一时间雄鸡队的后防风声鹤唳。不过,由于大家的思想十分统一,全力防守,加上门将林小豹表现出色接连扑出几个险球,雄鸡队暂时力保大门不失。在顶住了前二十分钟野鸭队的猛烈攻势之后,雄鸡队渐渐缓过劲来,组织起了比较像样的攻势。场上局面由最初的一攻一守逐渐演变为双方你来我往互有攻守。
可是就在雄鸡队进攻有些起色没多久,野鸭队利用雄鸡队过于压上、后防空虚的机会,由后方队员断球后一脚长传,前锋在中圈拿球后长驱直入单刀破门——1:0!
“防守!注意防守!”梅长星在场外急切地高呼。
雄鸡队吃了这一记闷棍之后,重新重视起防守来。足球比赛就是这样,有时候长时间加强防守让对方进攻无功而返之后,本方球员反而放松了警惕,萌发了进攻的念头,结果反被对方抓住机会破门得分。现在,雄鸡队再次在后方囤积重兵,即使偶尔拿到球权也不敢投入过多兵力进攻。沈绿在前场得不到应援,孤掌难鸣。这样一来,野鸭队的进攻更加肆无忌惮,几乎形成围攻雄鸡队的局面。终于,上半场结束前,野鸭队一次大禁区外的远射再下一城!
中场休息时,梅长星说道:“上半场零比二的结果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一开始我们全力防守,虽然有些被动,但因为战术明确,位置站得好,对方其实并没有太好的机会。但是,在一段时间对方无所作为之后,我们心理上有了变化,沉不住气了。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好,好奇害死猫,你这一出去,坏事儿了。这就丢了第一个球。第二个球是怎么回事呢?我们吃亏了,学老实了。但是又老实过了头!全线退守,基本上放弃了进攻,而且防线收得太厉害。这样一来,不仅对方压着我们打,而且我们禁区前沿形成一片空虚地带。足球比赛从来都是这样,百密难免一疏,久攻之下城门必然失守。这不,第二个球对方打得多舒服!其实这都是经验不足造成的。没关系,我们就是要通过多打比赛不断成熟起来。现在大家先忘掉上半场的比赛,忘掉比分。下半场,大家先按照上半场前二十分钟的打法来踢,在这个基础上,我会换上一名防守型中场补强中场防守的硬度。然后,朱家豪你可以更多地投入进攻,拿球后找沈绿,传对方身后空档,尽量打简练一些。大家记好,有机会可以进攻,但绝不能轻易全线压上。第一个失球的情况不能再次出现,听明白了吗?”大家纷纷点头称是,围拢在一起叠起手掌高呼“加油”。
下半场比赛开始。或许是经过了上半场的洗礼,雄鸡队队员看上去已经不太有上半场的那种拘谨生疏。他们踢得不紧不慢,一点也不像0:2落后的一方。比赛来到第57分钟,梅长星换下了一名后卫,同时换上了一名后腰。
朱家豪心领神会,开始位置前移。因为中场多了一名后腰,雄鸡队的整个后防线并没有出现动摇。朱家豪拿球后也开始更多地把球传给沈绿。场上局势开始往双方互有攻守的形式发展。
在雄鸡队展开了几次比较有威胁的进攻之后,第75分钟,野鸭队前场传球被雄鸡队后卫拦截。后卫迅速把球传给了中圈附近的朱家豪。朱家豪拿球后晃过一名防守球员,把球直塞给沈绿。这时候,野鸭队的后场一片空虚。沈绿衔枚疾走,长途奔袭30多米单刀赴会。面对门将的时候,沈绿冷静地将球打入球门左下角!
随后的比赛,双方较为僵持,比分一直延续到终场。梅长星开心地和每一位下场的球员击掌。沈绿过来的时候,他拍了拍沈绿的脑袋:“干得不错!”沈绿兴奋极了,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进球,弥足珍贵。
周一这天雄鸡队全队放假半天,天空万里无云,微风习习。沈绿按照梅一薰给的地址来到花鸟市场。春日的花市百花齐放,花香四溢,三三两两的蜜蜂蝴蝶穿梭在花丛中。沈绿刚刚完成了一场出色的比赛,心里洋溢着喜悦。然而,一想到一会儿要见到辛蔷,他内心的喜悦中又多了一分忐忑。
在一个卖鸟的摊位,沈绿找到了梅一薰和辛蔷。梅一薰仍是招牌式地T恤配牛仔短裤的打扮。辛蔷正在逗弄一只画眉。她穿了一件白底草莓图案的连衣裙,卷曲的长发上系着一条白色的发带。
“来啦,怎么愣着,打声招呼啊。”梅一薰对沈绿说道。
“辛蔷。”沈绿有些腼腆地打了声招呼。
辛蔷回过头来,对沈绿笑了笑说:“来了?世界好小,原来我们都认识。”
“那天,你们啦啦队员告别晚会......我也去了。”沈绿有些害羞地微笑着说,“不过你和朋友在一起,我就没跟你打招呼。”
“哦,是吗?那是我最后一次在台上跳啦啦操了,真舍不得那些队友。”辛蔷一边说着,一边又继续用木棍逗弄着笼子里的画眉。
“我们......继续往里逛吧。”梅一薰说。
三个人继续往花鸟市场里走。辛蔷被五颜六色姿态各异的鲜花吸引着,不时用手机拍照。来到卖金鱼的摊位,她更是来了兴致,蹲下来细细观赏着那些游来游去的金鱼。
梅一薰和沈绿也陪着辛蔷观赏金鱼,但沈绿此时心里想得更多的却是寻找什么话题接近辛蔷。梅一薰觉察到气氛不太对劲,开腔说:“对了辛蔷,你还不知道吧?沈绿现在到雄鸡队了,我老爸很看好他。”
“哦,好啊。”辛蔷应答着,又拿手机对着一只胖头金鱼一番猛拍。
这简短的回应让沈绿和梅一薰都感觉有些尴尬。梅一薰也蹲下了身子,一边看着胖头金鱼欢快地游动,一边在辛蔷耳边说:“你就没有别的可说了吗?”
辛蔷稍稍一愣,随即说道:“说什么?我对足球也不了解啊。”
梅一薰听了无可奈何地白了一眼,站起来干咳了两下掩饰自己的尴尬。过了一会儿,她又笑着对沈绿说:“辛蔷最近加入女团了,PLG。”
“这个,我听说了。”
“下个月她们会有一场演出,对吧辛蔷?”梅一薰对辛蔷说道。
“还说不太准。”辛蔷一边回答一边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我们继续往里走吧。”
三人接着往里走,来到一片蔷薇花前。“好漂亮。”辛蔷说着兴奋地迎上去,不断用手机拍照,又蹲在花丛里自拍着。这样拍了一阵,辛蔷又招呼着梅一薰:“过来一起啊。”
梅一薰听话地走过去,蹲在辛蔷前边对沈绿说:“这家伙就喜欢和我合影,沈绿,你给我们拍好看点啊。”
沈绿掏出手机给两人拍照,这时花店老板走过来,笑盈盈地说:“美女,买点花啊,这些蔷薇都是今天刚到的,鲜嫩得很。”
沈绿看到一束玫瑰色的蔷薇,于是指着花束对老板说:“老板,那束花我要了。”老板收了钱,把蔷薇递给沈绿。沈绿接过花,手心却被花刺扎了一下,不由得“啊”地叫了一声。
“哈哈哈,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知道错了吧?”梅一薰在一旁打趣道。
沈绿的手指已经流出了血。梅一薰连忙关切问道:“要不要紧?我包里有创可贴。”
“没事。”沈绿一边应答着,一边走到辛蔷跟前,把花递给她说道:“送给你吧。”
“哦谢谢,可是,为什么单单送给我?”辛蔷接过花说道。
“呃......”沈绿将双手插进裤袋,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你的名字有一个蔷字啊,所以蔷薇当然送给你比较合适啦。”梅一薰在一旁打着圆场,又用胳膊肘戳了戳沈绿道:“对吧?”
“哦对,对。”沈绿有些尴尬地答道。
这时候辛蔷的手机响了。
“喂?你在南门等我吧。我一会儿就到。”辛蔷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随即对沈绿说:“沈绿,你陪梅一薰好好逛逛。既然你按名字送花,那你要送一束薰衣草给她。一薰一薰,一束薰衣草嘛,哈哈。我朋友约了我吃饭,我先走了。”
“又是他?”梅一薰问道。
辛蔷点点头,朝两人挥了挥手之后朝花市南门走去。
“他是谁?”沈绿迟疑了一下问道。
梅一薰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还能有谁?中国足坛目前风头无两的人物、中超金手套张天扬咯。这家伙不靠谱,我劝了好几次辛蔷不要跟他来往,可是没用。”
沈绿一听到张天扬的名字,内心像飘过一片乌云,又像住进一只狂躁的野猫。
“不提他了,我们继续逛吧,看看有没有薰衣草,哈哈哈......”梅一薰拉着沈绿往里走。可是沈绿此时已经毫无兴致,心不在焉地配合着梅一薰......
辛蔷一上张天扬的车,张天扬就看到她手里捧着一束蔷薇:“哟,有人送花哦,谁送的?“
“你不认识。”
张天扬摘下墨镜,冷笑着说:“不说我也能猜到。我看......是沈绿送的。”
“你怎么知道?”辛蔷疑惑地问。
“你说和梅一薰逛花市,梅一薰那天和沈绿坐在一桌,但是梅一薰不会送你花,只有沈绿了。”张天扬略显得意地说。
“猴精。”辛蔷打趣道。
“送花多老套啊。”一边嘲讽着,张天扬冷不丁一把将蔷薇抓过来,扔到了车外。
“喂!你干嘛?”辛蔷又惊又怒地瞪大了眼睛。
张天扬用手揉了揉鼻子说:“我花粉过敏。你要真喜欢,改天我送你999朵。”
辛蔷锤了张天扬一把说:“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啊?”
张天扬撇嘴嬉笑着,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给辛蔷:“打开看看喜欢不?24K的。”
辛蔷接过首饰盒打开来,只见里边是一串天鹅造型的金项链,她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甜笑......
花市里,沈绿和梅一薰走走停停把剩下的商铺也逛完了,并没有见到薰衣草。有些失望的梅一薰拉着沈绿进了一家咖啡店。两人点了咖啡和甜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聊天。
“把刚才你拍的照片发给我吧,我看看。”梅一薰说。
沈绿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把刚才给两人拍的合照一一发给梅一薰。
梅一薰一边看着照片,一边紧皱眉头:“我怎么看着不太上相啊?”
“没有啊,本人......就是这样吧?”沈绿想为自己的摄影技术辩护,却糊里糊涂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瞧,辛蔷多好看。我看着就一假小子。”梅一薰喃喃说着。
沈绿心猿意马,心里还想着辛蔷和张天扬,脱口而出道:“你有腿毛,平时就少穿点短裤吧。”
梅一薰放下手机脸涨得通红:“喂,你要不要说话这么直啊?天热我才这么穿。今天多热啊,我很怕热你不知道吗?”
“不好意思,那下次我送你一副剃须刀,那样你穿短裤就没事了。”沈绿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送什么剃须刀!我们有女生专用的刮毛刀好吗?”梅一薰又好气又好笑。
就在沈绿尴尬着无言以对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老皮打来的——
“喂,沈绿,跟你说个事。有个专门报道足球的记者找到我,说是要采访你。”老皮在电话那头开门见山。
沈绿一时没反应过来,磕磕巴巴说道:“采访我?为......为什么?”
“不知道,他没细说。就是要搞一个系列专题报道,专门写人物专访的,这一期他想写写你。”
“算了吧,又要埋汰我过瘾吧?”沈绿想起刘西鹏那篇评价自己的文章,本能地想要拒绝。
“不不,那个刘西鹏我知道,没眼色,狗眼看人低。这次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家跟我聊了,很欣赏你,觉得你在国内前锋中很特别。来吧,到酒吧里来,他很有诚意的。”
沈绿犹豫着,梅一薰插话道:“去吧,多交些记者朋友,和媒体搞好关系,没坏处。”
“好吧。几点?......好。”沈绿终于还是答应了。
这天晚上,德比酒吧的客人并不多。在悠缓闲适的音乐中,老皮正陪着一个客人坐在吧台,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闲谈。
“来了沈绿,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足球记者、评论员甄声。”老皮见到沈绿,忙拉着他和甄声认识。
甄声身材滚圆,鼓鼓囊囊的肚皮活像弥勒佛。蒜头鼻,小眼睛,头发不多但修剪打理得时尚有型。
“沈绿你好。”甄声从吧椅上站起来,握住了沈绿的手。甄声的手掌厚实有力,掌心透出温热的气息。
老皮将两人领到一间包间,让服务员送上饮料和小吃,然后关门离开。
“怎么样,到新球队还习惯吗?”甄声很快打开了话匣子。
沈绿虽然从老皮处得知对方是欣赏自己的、善意的,但毕竟还是存有一丝戒心,于是小心谨慎地答道:“还行。”
甄声开了啤酒,要给沈绿斟酒,但沈绿摆手示意自己不喝。灯光下,沈绿看清了甄声穿的黄色T恤其实是巴西国家队的队服。沈绿一直就是巴西队的铁杆球迷,显然甄声的这身穿着给他不少好感。
“没关系我们放松些,不用搞得那么正式,就当做朋友聊天。我之前看过你的比赛,觉得你很有天分,可以说,是国内球员中十分少见的天分。你之所以暂时没有太好的表现,应该也是心态方面的问题。没关系,年轻球员总有一个成长的过程。”甄声一边给自己斟着酒,一边说道。
沈绿没有作声,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胖子是真诚的。
“聊聊你的家庭吧,你父母。”甄声引导着话题。
可是甄声没有想到,这看似寻常普通的第一个话题,就触及到了沈绿内心的敏感之处。沈绿喝了口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自然一些,回答道:“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现在和我很少来往。我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
“这样啊,不好意思。”甄声放下酒杯说道。
沈绿意识到对方也感觉有些尴尬,于是自己继续说:“我爸是个网球运动员。我妈去世后不久他就找了新的妻子。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不接受我爸给我找后妈,天天和他闹。后妈对我也不好,家里气氛很紧张。紧接着我就进入青春期,叛逆,逃学。我爸看我念不成书,想让我也打网球。可是我对网球没兴趣,只喜欢足球。我爸不支持我踢球,强行把我送到网球班。我就是在网球班被我的足球启蒙教练发现的。”
“人就应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像我,刚开始做媒体的时候,跑财经,很不对胃口,后来我转到喜欢的足球报道,这才得心应手起来。而你呢,就应该踢足球,你就是为足球而生的。”甄声说。
“很高兴你也这么想,我爸要是和你是同样的想法就好了。”
“希望子承父业也是人之常情吧......聊聊你的爱好吧,平时除了足球还做些什么?”
“听音乐。”
“哦?喜欢什么样的音乐?”
“很多吧,摇滚、流行,都听。”
“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歌手?”
“呃,朴树吧。”
“啊,朴树,我也喜欢,很纯粹的一个人。”
谈话冷不丁地陷入了沉默。甄声就着啤酒吃着花生,自我解嘲道:“我的爱好是吃东西,所以这么胖。”
过了会儿,像是不经意地,甄声剥着花生问道:“能聊聊你经历过的最难忘的事情,或者对你影响最大的事情吗?”
“这个......让我想想。”沈绿的思绪飘回到多年前那个炎热夏季的下午,一阵晕眩和隐约的恐惧袭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悬挂在甄声头顶上的吊灯似乎像钟摆一样晃动起来。
甄声敏感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勾起了沈绿不好的回忆,于是打着圆场:“糟糕的事情就不去想它了,多想想开心的事。”
“开心的事情很多啊......能够每天站到草坪上踢足球,就很开心。”沈绿又喝了口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甄声明白,这时候最应该做的事就是转移话题,于是说道:“是的,足球总能让人忘掉忧愁。我看球赛、报道足球就觉得很开心。对了,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我。这么多年了,中国足球总也起不来,你觉得症结在哪?”
这个问题其实沈绿很早就有过思考,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答道:“我觉得中国足球缺少两个东西。一个是天赋,一个是热爱。这两样是最根本的东西,而且相互影响相辅相成。缺少这两样东西,你谈太多的体制、抓青训、扩充设施,其实都是无根之水。这些东西都是外在的,我们不能仅仅靠外在强加的东西去发展足球。而天赋和热爱是来自人内心的原动力。有了天赋自然更容易踢好球,踢得好了自然就会更喜爱这项运动。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甄声的小眼睛闪烁着欣喜的光:“说得好!说得太好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看问题这么深入。”
“因为兴趣在这方面,自然地就会多想一些。”沈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来来,喝一杯。哦不,你不喝酒,那咱们碰个杯。”甄声喜笑颜开地说。
两人相谈甚欢,天南地北地又聊了一会儿,还拿起挂在墙上的吉他唱了几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