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醒来

　　“宁医生！宁医生！他醒了，他醒了。”年轻的护士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大声呼叫。
　　过了一会儿，一大群头发花白专家神色紧张，念念叨叨，奔跑过来，围着病床上包裹的像木乃伊的人纪录各种数据。
　　艾南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全然没有了呼吸，好在一名专业丰富的老专家说他还有一口气吊，其他医生面容颓然，皆摇摇头，遗憾地说救不了。
　　一个头发花白夹着黑框眼镜的老人站出来大声说，“我们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在，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施救，否则就是亵渎我们头上的牌匾。”
　　医生们纷纷望向墙壁上框起来的字，一瞬间，羞愧难当，急救室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八个大字——医者仁心，救死扶伤。
　　片刻之后，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忙碌起来，像是进入了战场，摆出各种手术刀具，血袋、心电图、电压机呼吸机齐上阵，气氛紧张严肃，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全然没了一丝颓唐之色。
　　胸部遭受重物冲击，胸口坍塌，心脏挤压变形，仍旧微弱的跳动着，沿着血管给全身输送氧气，心肝脾肺肾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以这种程度的力道，初步诊断是几百斤的重物迎面撞击，显然是发生了车祸，面部也遭受了冲击，七窍流血，胸骨碎裂，幸运的是心脏没有被骨刺穿透，倘若骨刺刺穿心脏，神仙难救。
　　一大帮花白头发的老人惊叹不已，从医几十年，从未见过受如此严重的伤还能恢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事。
　　一般情况下直接是宣判了死刑，这种情况下能不死都是上天保佑，侥幸醒来也是植物人，多半是废了，能够醒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看起来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说话，能动的是手指之类的。
　　短短的一周的时间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意识也恢复了，住进一间独立的满是各种医疗器械的病房，他的恢复速度堪称逆天，几位专家纷纷咂舌，十分震惊，各种受损的肌腱每时每刻进行自我痊愈，断裂的骨骼重现衔接，强大的心脏迸发浓郁的生机，全身的血液经过心脏的压缩，通过血管向身体各个部分输送营养物质，心脏强劲的犹如战鼓般发出鼓鼓声响。
　　几名医学领域的专家极其重视，男孩受到了医院专家24小时看护，对他们而言，几十年难遇见这种恢复力的人，想着这种能力是个体还是能够普及，期待研究男孩的奇特的恢复力以求在医学行业有所突破，发表几篇行业顶尖的学术论文，如若不是上面禁止，不准泄露和收集他的肌质和血液，几个老家伙早就挥刀把他拆分了研究。
　　随时都有人时刻盯着他，稍有异动，总能看见几名资深、白鬓如霜的老医生在走廊里狂奔，气势一点不输于当下的年轻人。
　　众人纷纷猜测可能是遇见了极其严重的病人急需治疗。
　　虽说禁止收集他的血液，但是近距离观察和谈话是免不了的，美其名曰是为了更好的掌握他身体的状况，以便及时的调整，避免出错，刚开始是，“你平常在家干什么啊？一般一天的食谱是什么？或者是你每天是怎么锻炼的？”比较正常的。
　　后面逐渐变味了，关键还是头发花白的老人笑容可掬的看着艾南的眼睛，“你有没有写遗嘱？没有的话考虑一下遗体捐献什么的，当然，我们绝对会善待你的遗体，在这方面请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艾南心里直发毛，吐槽：“喂喂！拜托！这是专不专业的问题吗？您不要说那么惊悚的话，我才18岁啊！18岁，您让我考虑写遗嘱捐献身体，您这样真的好么？”
　　搞得艾南几天时间里茶不思饭不想，神经兮兮的，还以为自己心脏或者是其他地方完蛋了，活不了几天了，整天精神恍惚。
　　在医院，医生说你要忌口哪些饮食时，言外之意是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好好修养，绝对是吃啥啥好，吃嘛嘛香，精神倍儿棒。
　　但要是对你说，“这短时间，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摇摇头转身，那估计你就得提前准备棺材板儿了。
　　住院期间，艾南心里欢欣雀跃，高兴的浑身发抖，也略微有点点失落。高兴的是老妈破天荒地回来了，百年难得一见的老妈回来了，在他昏迷的几天里一直忙里忙外，老妈能挤出了一点时间来看望他，他感觉到无比的幸福，老爸收到老妈的短讯，得知艾南无碍之后，又投入进工作中，表示工作有了新的进展，走不开，叮嘱老妈照顾好我。
　　从护士长口中得知，他老妈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在他入院的下半夜里，艾妈出现在医院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眼里的担心怎么也掩饰不了，她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径直走到病房外面，默默地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床上的他，天色从灰暗变得明亮，又从明亮变得灰暗。
　　护士长告诉她手术已经完成了，病人的恢复力惊人，醒来的机会很大，表示不用太过担心，让她回去休息。
　　她指着无菌病房里的他说那是我儿子。
　　护士长很是吃惊，若不是她表明身份说是姐姐也不为。没有再劝解，因为护士长明白，作为一个母亲她能理解这位年轻女人的做法。
　　漂亮的护士小姐姐也悄悄透露给艾南，他老妈一直陪着他，刚开始几天他生死未知时，整日整夜守候在病房外，眼角红红的，后来当他脱离危险之后才舒了口气，还是会坐在床边看找他发呆，有时坐下就是几个小时不动。还说他的老妈很爱他也坚强，那些医生都说你难以恢复过来，可她就是坚信你会没事……
　　说起老爸，他和老爸相处的时间不多，仅是在他很小的时候被他托在手中，书生儒气的老爸臂弯力气大的惊人，印象中的老爸一直在忙，一直在忙，听老妈说是古书修缮者，主要的工作就是修复和完善一些几千年流传下来的古老书籍。
　　他是很缺爱的人，老爸老妈常年奔波在外，兢兢业业在为他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运气好一年能见到一两次，运气糟糕时一年也见不了一面，总是说手头发现了古代珍贵的历史残卷，时间很紧，需要马上进行攻克。
　　有时候艾南抱怨他的，抱怨他为了工作忘了还有一个儿子在这儿，抱怨他他心冷，不肯抽出一点时间和他相处，抱怨他一年见不了几次面，也抱怨他给不了他完整的家，抱怨他那个工作，总是让他们聚少离多。
　　时间过得真快啊，快到连老爸的音容面貌都要记不清了，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时常能看见的，只是印在玻璃中的全家福照片。
　　他在这里也是有收获的，在这间病房里，印象中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围绕着他转，以他为中心。医生早晚亲切找他问话，问他哪不舒服，感觉怎么样。护士小姐姐使出爱的供养——打针，警察询问当天事情的经过，描绘歹徒的样貌。一群老头子眼睛发亮，对他动手动脚的。
　　警方防止惊动对方，趁机逃走，对这件事进行了压制，表示没有记者媒体对这件事进行新闻报道，等嫌疑犯落网之后会有一定的表示。艾南也乐的一身轻松，欣然接受了。
　　所以，学校里也没人来看这个为母校争光的青年。
　　艾南担心没给班主任请假，艾妈说不用担心，你老妈我亲自出马，我帮你搞定了，安兴养伤就好。
　　护士在旁边乐呵呵地说，你老妈打电话给班主任，可谓是霸气侧漏，说完“带她宝贝儿子去京都旅游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时间暂定，还未可期。”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便切断了，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艾南捂脸，有点想笑，老班一生里从来都是指挥他人，哪受的了这气啊？老妈霸气凛然告知，不是请假，而是告知。艾南甚至能想象出老班听见电话里忙音时那张气的发紫的脸。
　　两周之后，一群鬓发斑白老人握着男孩的手，有种声泪俱下般的不舍，男孩回礼表示感谢，男孩心里窃喜，终于出来了，装模作样低下头使劲儿的挤出眼泪来，眼眶红红的，挥手告别。
　　如果男孩知道这群和蔼可亲的老人准备把他开刀，研究他的身体，当做一只小白鼠时会不会当场吓尿。
　　“游游，起床了，还在睡？现在都几点钟？太阳都要落山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一天天的还那么懒散，快点起来陪我去买菜。”门被敲得声声震响，妇女的声音中气十足，其中还夹着拖鞋拖着地板行走哒哒声。
　　回想两周前发生的事简直像是做梦，艾南仍旧觉得不可思议，傻傻地笑了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毕竟心心念念的老妈回来了。
　　胸口被撕裂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如果不是胸口处的伤痕以为只是做了一个比较吓人的梦而已，很难想像当时那股热血上脑的他会做出这么拉风的事，毕竟，怂，是他刻在脑海的最深处的，那一刻，自己真的像是天神下凡，解救困于危难的人，像是一个救世主。
　　艾南摇头甩了甩有点飘忽的思绪，门外的声音打断了艾南的遐想，把他从胡思乱想混乱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马上就来，等我刷个牙。”艾南笑笑，很是无奈，心想着，你都说要高考了买菜这种小事还要拉上我去？不是应该督促我抓紧时间看看书之类的吗？还是立马套上白色卫衣，穿着休闲的灰色裤子。
　　艾妈名叫季采薇，在什么生物研究所工作，常年出差，和艾爸一样，年年加班在外，空闲的时间总是很少，每次回来总是拉着艾南去做各种各样的事，除去工作时间总是对艾南的方方面面的事很是上心，偶尔也有脱线的时候。
　　两周以前发生的事让她心有余悸，果断地辞了工作回家说要照顾她这个宝贝儿子一段时间。
　　尽管年过四十，岁月流逝，迫不得已跻身中年妇女的行列，都说容颜易老，脸上也有了些许皱纹，但是艾妈身材容貌依旧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从中依旧很看出当初的风采，想来当年老妈是妥妥的美女，不知道老爸当初是怎么一路过关斩将，披荆斩棘拿下老妈的。这事儿一直都困扰着艾南。
　　毕竟以老妈的容颜，当年老爸绝不去缺乏竞争对手。因为在艾南看来，老爸是个平平无奇的一个学者而已，说不上英俊潇洒和多才多金，只能说是大众脸，都说书生儒气，以老妈活泼好动的性格怎么看两人都不可能走在一起，想来是被老爸身上的文艺气息所折服的。
　　而艾南直到现在，18岁的年纪还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和心仪的女孩相处，面对那些花一样的女孩，拥有姣好的面容，艾南不由得心跳加速，唯唯诺诺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在这方面，气的艾妈一直对艾爸一直愤愤不平，气不过总要怼上几句，没有继承老妈的优良美貌和活泼大气的性格，反而继承了老爸平平无奇的样貌和类似漫卷书生儒气，老妈的的良好基因居然输给了老爸的基因。
　　这时艾爸通常会跳出来嘿嘿的反驳道，我老艾家的基因哪是能差的，都是从万军从中脱颖而出的，能经住时间的考验，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只是还没有被开发出来而已，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作为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士，艾妈享有很高的决策权，无论大事小事在吕艾妈一拍而定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容置疑，尽管艾爸是一家之主，额，明面上的一家之主，其实权是掌握在艾妈的手中，艾妈拍板决定的事艾爸都不敢吱声，被艾妈拿捏的死死的。
　　“都那么大的人了，买个菜还要我陪着去。”艾南小声的嘀咕了一声推开了门出去。
　　“咋了？还不愿意？小孩生来就是给我们大人玩的，不然生你干嘛？”艾妈在客厅瞪眼说道。
　　接着脸色变得忧愁，转身不看艾南，幽泣道“我的游游长大了，翅膀硬了，不要妈妈了，现在叫你陪妈妈去买点菜都不情愿，妈妈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生病了守在你身边夜夜陪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泪，忍受了多少白眼，在外面买好吃的从不舍得自己吃，好玩的玩具从不自己玩……”
　　艾南一个头两个大，精神有点崩溃，老妈戏精又上身了，照这样下去估计又是得大半天的说教，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叫你嘴碎！叫你嘴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干嘛还往上面凑。
　　“我又没说不去啊，我去还不行吗？”艾南撂下这句话，逃以似的奔向卫生间。
　　艾南出来时，艾妈提着一个菜篮子，递给艾南手中，脚上的拖鞋换成了白色的休闲鞋，想来是已经整装待发，兴致勃勃的想要去买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