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希拉

　　终于回到主街上了，我松了口气。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太阳都要下山了，刚才店铺带来的诡异还没有消退，金色的夕阳洒在街道的建筑上，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对了，刚刚那个诡异的店主送了一支金色的羽毛，我从口袋里拿出羽毛，放在眼前端详起来。
　　想想那个店主人其实还不错，还给我打了五折，不，不对……他根本不是人，啊，难道我也受影响了变得奇怪了么？但莫名的就是不想丢掉，留着它以后会有用处也说不定。
　　……现在回家吃饭也来不及了，去面包店买个泡芙作为晚餐吧。
　　我沿着街道一直向面包店走去，路过剧院门口时，一位男青年拦住了我。
　　“小姐您好，我们城市剧院今天上演经典剧目《卡门》，第一场门票特价发售，只要25索拉，还有一小时就开演了，您要不要看看？”
　　卡门么？“是哪里的演员来演？”我有点好奇。
　　“这是国家大剧院的全国巡回演出，错过了就要再等三年了！”
　　“谢谢您，我会好好考虑的。”国家大剧院的演员来出演，一定会非常精彩！真的好想去啊……
　　“不客气！那么我继续宣传了，告辞。”说着，男青年继续向周围路人宣传去了。
　　我拿出口袋剩余的索拉，买完面具还剩20索拉，加上我自己身上的5索拉零钱，刚好够买门票……可是，这样一来晚餐就没有着落了。
　　一个严肃的问题！是饿着肚子去欣赏演出还是赶快吃点东西回家，真难抉择啊。怎么办呢？
　　决定了！去看歌剧！不就是不吃饭么，我有精神食粮就足够了。好了，向着城市剧院出发吧！
　　“啦啦啦，就要去看剧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听歌剧呢。”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游走在街道上：“就让我装一回上流小姐，徜徉在音乐的海洋吧！”
　　城市剧院就在不远处了，我加快了脚步。
　　到了剧院门口，距开演还有四十分钟，时间充裕，希望这身寒酸的衣服不要被门卫大哥禁止入内才好。
　　买完票后，我如愿以偿的进入了剧院，剧院和我一直以来想象的一样，典雅恢宏，金碧辉煌。来看剧的观众也大都是衣着华丽的富人和家眷，只有孤身前来的我似乎与周遭格格不入。
　　我对照着票上的号码找到了座位，在倒数第二排中间，心情有些兴奋，也微微有些惶恐。还有二十分钟戏剧就要开演了，落座的观众也越来越多，我专心的盯着前方的幕布。不得不说，真是神奇，只是幕布拉开和合上就隔开了一幕幕人世悲欢。
　　突然，有人轻轻唤了我一声。
　　“这位小姐，打扰一下。”我回头看了一眼，是之前那个宣传歌剧的男青年。
　　“——您是之前宣传歌剧的剧院工作人员？”
　　“对对，是我。”青年答道。
　　我有些疑惑:“您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楼上贵宾包厢的一位先生想邀请您到他那边一起欣赏歌剧，不知道您同意吗？”
　　“呃？那位先生是认识我吗？”我有些好奇，我从来都是与这些上流交际毫不相干的，怎么会有人邀请我呢。
　　“应该不认识吧，他说自己来看剧，包厢很空，正好看见您一个女孩在后排，估计您看不清楚，反正包厢空着也是空着，便想邀请您到包厢一同欣赏。”
　　我纠结了一下，最终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不知道是哪位先生人这么好，那我就到包厢那边去吧。”
　　“好的，您随我来。”青年做出指引的动作。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跟随剧院工作人员的指引，来到了位于二楼的贵宾包厢区。
　　一直往里走，我们在一间华贵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青年指到:“喏，就是这里了。”
　　我向包厢里面望去，能看到一位身着暗色衣衫的男子侧立在窗前，啜饮着高脚杯中的葡萄酒。
　　青年面向男子说道:“先生，楼下的这位小姐已经同意和您一起欣赏演出，我便将她请上来了。”
　　闻声，男子回望向这边:“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劳驾了。”
　　“无须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那么我就告辞了。”
　　男子微微颌首，说罢，青年便离开了包厢。
　　男子放下酒杯，来到我的面前伸出手对我说道:“原谅我的鲁莽，同时感谢您能赏光。”
　　我有些紧张的同他握手回应道:“呃……其实没什么，先生您太客气了。”
　　“来，请这边坐。”男子指了指最中间的沙发，示意我坐下。
　　“不不，最中间的位置应该留给您才对。”我连忙摆手。
　　“理应让女士做更舒适的位子，况且，是我邀请您前来，客随主便，还请您不要拒绝。”
　　他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推拒，只好按他吩咐坐到了包厢中央，视野最好的位置上，待我坐下后，男子亦在一旁落座。
　　坐下后，男子转头看向我问道:“小姐可饮酒？”
　　“不，我一般不喝酒的。”我摇了摇头。
　　“这样啊，呵，也是，姑娘们应当更爱喝甜的东西。”随即男子唤来不远处的侍者:“先生，这里都提供哪些不含酒精的饮品？”
　　侍者:“先生，有樱桃汁、冰咖啡和苏打水。”
　　男子笑着望向我:“你喜欢哪一种？”
　　“嗯……那就要樱桃汁吧。”
　　“好的，请稍等。”
　　片刻后，侍者端了一杯樱桃汁递给我:“您的樱桃汁女士。”
　　“谢谢。”
　　“不客气，祝您二位观剧愉快。”
　　……
　　很快，开演的时间到了，原本有些喧嚣的大厅变得安静起来。我也紧盯着鲜红的帷幕，等待着它拉开的那一刻。
　　终于，鲜红的幕布缓缓拉开，观众间响起掌声，我也期待的鼓起掌来。
　　忽然想起来，我是在包厢，不是在大厅……不禁有些尴尬起来，不好意思的看向身畔的那位先生——他只是朝我淡淡笑笑，然后推过来一碟卡娜蕾，烤的金黄的外皮引人垂涎：“这个时间还没用晚餐吧，先吃一点点心。”
　　正巧我感到有些饿了，便从善如流的取了一只诱人的卡娜蕾放在手心。歌唱家优美的旋律在整个大厅上空盘旋，跳跃的歌词仿佛渗入我的心间:
　　“爱情是无人能够驯服的反叛之鸟，若它决意拒绝，任谁再召唤也是白费力气。”
　　“威胁还是恳求对它而言，都毫无意义。”
　　“一位能言善辩，另一位沉默寡言，我却更喜欢这一位默默地绅士，他不发一言，却使我沦陷。”
　　“爱情是波西米亚之子，无法亦无天，若你不喜欢我，我便偏要爱你，可若是被我爱上，你可要当心一点！”
　　听着歌唱家动情的演绎，我小声嘟囔道:“这就是《卡门》么？好一个无法亦无天！我喜欢！”呃，怎么说出来了，我赶紧捂住嘴。影响到别人看剧就不好了，不料，我回头的时候却正好撞上了他的目光。
　　“我也喜欢。”他只是笑着说了那么一句，尴尬的我却再也没法把注意力集中到歌剧上了。
　　小心着不被发现，我悄悄用余光打量起他，衣服是上好的联系连细微褶皱都没有。独自来观剧，却定下剧院最豪华的包厢，大概是省城新富家公子或是年轻贵族。
　　他说话时常常带着微笑，此刻旁观着不带礼节性笑容的他，我竟有了一丝违和的感觉……极浅的发色好看幽深的眼眸，带着淡淡笑意的唇，这一切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尊完美的白色大理石雕像。
　　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他有这会让姑娘们着迷的样貌和风度，可是那样看似温和的态度，却让人无法再接近一步……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的礼貌而疏远的绅士，我终于明白了这种违和感是什么，他就像真正的大理石雕像一样，没有瑕疵、亦没有温度，美丽而冰冷。
　　我正想的出神间，冷不防他转过脸好笑的望过来:“卡娜蕾那种点心毕竟太小了，可是饿了？”
　　我有点心虚，赶忙解释:“不是，我并不……”
　　男子没等我说完便打断了我的话:“呵，我这边还有一块巧克力蛋糕，味道还不错，尝尝看？”然而他没给我拒绝的机会，直接将点缀着草莓的蛋糕盛到碟中递到我面前。
　　“那……好吧，谢谢。”我无奈接过了蛋糕，被认为很饿，其实确实也很饿的我，只好在他的注视下颤颤巍巍的吃完了整个蛋糕。还好之后他便专注于舞台上的表演了，并没有问我对蛋糕的感想如何……
　　歌剧渐渐到了尾声，爱情与嫉妒，欲望和仇恨……被匕首刺中的卡门，也果然，从未被人驯服。
　　帷幕缓缓落下，观众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而我还沉浸在歌剧的剧情里，良久……
　　直到大厅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才站起身来。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见我终于回过神来，男子对我说道。
　　“嗯，今天太感谢您了！让我在事业这么好的位置看完全剧，还请我吃了点心。”
　　男子笑了笑：“点心还有，需要带回去一些吗？”
　　我干笑到:“哎呀，那就不用了！”
　　“呵，那我们走吧。”
　　“好。”
　　人群散场，灯光熄灭，空荡荡的大厅只有风声回响，灯火辉煌的舞台最终归于静寂。
　　“这么晚了，小姐自己回去不太安全吧，不如乘我的马车送您一程？”
　　嗯……总觉得坐陌生男子的车回去更不安全的样子，还是拒绝好了:“谢谢您的好意，我回去的路上很安全，而且我也喜欢晚上一个人散步回家，感觉很惬意，就不麻烦您了。”
　　“嗯，既然您喜欢自己散步返回，我就不打扰了。”男子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失了风度，依旧彬彬有礼的说道:“希拉，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便可，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谢谢你，希拉，叫我安琪儿就行，也祝你晚安——那么再见了！”
　　“再见，安琪儿。”
　　告别后，我踏着轻快的步伐，哼着歌向家的方向走去。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姑父姑母休息的早，已经睡下了，我蹑手蹑脚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今天真的经历了好多事情，累——不过歌剧真的很棒，还见识了富家公子的生活，也算很充实的一天了。吃过蛋糕后一点都不饿了，看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要是不去看歌剧的话还尝不到这么美味的点心呢。
　　好困啊，睡吧。
　　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