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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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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暴雨在任何人的意料之外,包括我,包括柳青,包括威猛先生,也包括周扬杰,甚至还包括了我手机上的天气预报。
  现在还有人在做天气预报吗?我觉得是没有了,但我的手机上还是会弹出跟天气预报相关的东西。上面显示的是未来十五天内无雨,但现在这场几乎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的大雨,肯定是我的手机也没料到到。我的手机就像是《JOJO的奇妙冒险》第六部中的空条承太郎,在之前我一直以为它是无敌的白金之星,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办法解决任何东西。
  但这场暴雨,让我明白了,就算它是空条承太郎,有朝一日也是要被把脑袋劈成两半的。
  雨很大,打在挡风玻璃上的声音也很大,我看不清车外的东西,就算是雨刮在疯狂地努力工作,我也还是看不清。柳青一路上都在口吐芬芳,她在抱怨这该死的天气,可能也在抱怨她旁边这个该死的人。反正都该死,我也害怕她会不会忽然把她的太刀抽出来就是给我一下,所以只能保持着沉默。或许威猛先生在这里的话可以跟柳青讲几句有意思的话让她心情稍微好一点,但我不行。
  不知道是因为看不清车外的东西还是的确有这样的事情存在,我感觉丧尸们在雨天似乎比之前狂躁了许多。昨天在路上一天也没撞到几个丧尸——严格来说,来到过我们面前的丧尸只有被威猛先生一脚踹翻再一刀捅死的那个了。但现在,已经有十多个丧尸撞到柳青的引擎盖上然后被往后推上十几米又或者是几十米,然后被车轮碾过,再被另外的四个车轮碾过。
  没有了对我而言很聒噪的hip-hop乐,柳青好像在一天之内把自己难得充了电的手机的电量用得差不多了。但比起车外一直不停的雨声,我更想听到的是那些满是欧美脏话且听不懂的rap。这场雨大得出奇,大得让人绝望——在之前从来不会让人绝望的东西到现在已经开始感觉到不舒服。我们四个人里没有任何人料到这场雨的出现,我曾经几次想看看威猛先生那边,看看他和周扬杰是不是还好,但雨幕拦在我们中间,我看不清,我也猜不到。
  柳青递给我一块压缩饼干,车还在路上行着。
  “你说这鬼雨什么时候会停?”她终于发话了,此时此刻她的声音简直就是我的救星,让我从车窗外的沉沦和绝望中恢复过来。就在那么一个瞬间,我甚至感觉我的眼睛都亮了亮,我看着她,就像在看我的救世主一样;她看着面前茫茫的挡风玻璃,表情严肃。
  “应该……不会很久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但她既然主动发声了,就说明她也憋得有些受不太了。此时此刻,不仅仅是我需要她的声音,她也会需要我跟她聊聊。在这样的末世中,唯一能让人放松下来的——从生理到心理都不那么紧绷的,估计只有人了。
  “吃完你过来帮我开车,我有点累了。”
  这句话从柳青的嘴里说出,进到我的耳朵里。
  这句话从柳青的嘴里说出,直接一头撞进、刺进、捅进我的心里。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至少有了一周的时间,在这期间我从来没有听过柳青说她累了。她给我们表现得也总是精神饱满、神采飞扬的样子。我不得不再好好地看一下柳青,我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出了憔悴,第一次觉得那张脸不再像原来一样透着不良的意味,而是凄美。
  我不知道柳青为我们做了些什么,但她的确一直是我相信我自己能活下去的凭证。现在柳青的状态不免让我担心,她真的很糟,糟透了。
  我记得李白还是谁写过——抱歉,我对古诗文不是太熟悉,跟那些已故的大文豪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样的一句诗文:“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我方才,我终于,我马上反应过来了柳青每晚睡前都要喝上一大口烈酒的原因。不是她跟我说的什么“喝了好睡觉。”而是“不喝睡不着觉。”
  “怎么?不愿意开么?”在我想着上面的这些破事儿的时候柳青又看向我,她的妆已经掉得七七八八,现在脸上残存的化妆品把她的脸弄得更加哀伤,弄得我更加哀伤。
  “刹车,就现在吧。”说完,我直接把车门打开,柳青慌慌忙地踩了刹车,把后面威猛先生的车也逼停。我踏到雨里,巨大的雨滴滴在地面,滴在我头上,滴在我身上。威猛先生已经打开车门跑了过来。
  “怎么了?”他的眼睛里是关切,是急切,是对柳青的担心——可能也对我?我不晓得。
  “我想开会儿车。”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好看一些,看着威猛先生。
  我不能把柳青累了的事实告诉他,我不允许自己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我们好不容易因为柳青集结在一起,在我看来她已经成了我们的精神支柱。现在她要垮了,如果她垮了的话,我们这支好不容易因为她集结在一起的小队可能马上就会分崩离析。
  “那就行,我还以为怎么了,”威猛先生的表情放松下来,那个能让人感觉到很舒服的笑容又出现在他脸上,“阿青也该休息休息了,这几天都在开车;遇到丧尸的话别急着踩油门,雨天车会打滑。”
  “收到,猫哥回去吧。”
  我坐到方向盘前,柳青已经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她看看我,我看看她。
  她拿出一块抹布,也可能是毛巾,擦擦我的额头,再擦擦我的肩膀。
  我不知道她这样的动作是不是表示她愿意接受我了,但最起码是个好的开始。或许这次,她终于能依靠这个在路上捡来的人了吧?
  “要听歌么,青姐?”我打开手机,电量还有百分之九十多。
  “放吧。”柳青把抹布收好,靠在椅背上。
  车里又响起了音乐,当然不再像之前的那样让我觉得聒噪。柳青阖上眼,我发车。
  “Wisemansays,onlyfoolsrushedin,butIcan’thelpfallinlovewithyou…”
  埃维斯.普雷斯利的《Can’thelpfallinlove》,曾经一度作为我的手机铃声而存在的音乐。柳青皱皱鼻子又马上还原,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我放这首歌的用意。她依偎在座位上,身体尽量地蜷缩住。
  “诶,温瑜,”她还是闭着眼,“可以把酒递给我吗,车门下面。”
  “不用喝了吧。”我已经揣测出了她喝酒的原因,我不想再让她做这种会伤害自己的事情,我拒绝了她的要求。
  “那就不喝了,”柳青再缩缩身子,“诶,温瑜。”
  “嗯啊?”
  “你是不是喜欢我?”她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我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这么露骨地把这个问题抛给我,我沉默了几秒,可能是十几秒,虽然她还闭着眼睛,但我点点头,这个点头是给我自己点的,也是给她点的:“是的,青姐。”
  “哦,知道了。”她说完便再没有了声音,我看看她,她均匀地呼吸着,我的答复并没有让她有什么变化,没有愤怒,没有高兴,仿佛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一般的。
  一个丧尸扑到引擎盖上,又被撞开,我感觉到车轮碾过它的身子——也可能是脑袋。雨还在茫茫地下,在雨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不知道,我猜不到。但我肯定不会用那种已经用烂了的写法来写我下一篇文章——“整个世界就像是被洗过一样的,焕然一新。”
  这个世界已经洗不干净了。
  保时捷卡宴S和国产小破车相比之下并没有好开多少,如果一定要我给这台车的驾驶体验打一个分的话,唯一的加分项应该就是这台车的方向盘是我喜欢的人捏过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柳青可能已经睡着了,她的身体会开始随着汽车的行进而有些摆动。睡着了的她很安静,让人看了觉得很安宁。我希望她可以多睡会儿,最起码睡到我觉得她不再这么累的时候。
  但,她的累真的是睡眠可以解决的吗?
  我只能希望如此,希望可以,希望她睡醒之后还是那个精神饱满、神采奕奕且毒舌利唇的柳青。而不是之前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旁边的这个人说“帮我开会儿车,我累了”的柳青。
  天慢慢黑了,柳青还没有醒。我大概开了三四个小时,她沉沉地睡着。我忽然有些害怕——她不会是死了吧?我想把手探到她的鼻子前测测她还有没有呼吸:她睡得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让我害怕,安静得让我以为她已经进入了永眠,安静得让我以为她已经逃离了这个已经开始渐渐疯狂的世界。
  但我不敢,我不敢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死。
  如果她都死了,那我该怎么继续活下去?我活下去又是为了什么?在好不容易终于找到我在这样的末世里苟活的原因和目的之后,又因为她的逝去而开始庸庸碌碌地为了活着而活着吗?
  “雨……停了吗?”柳青蜷缩几下身子,又伸展开,又缩几下。
  打个呵欠,这个呵欠宣布她正式又回到了我的世界里,也宣布着我的猜测全是猜测,是没有任何道理的臆想。
  “还没有。”我的希望再次重燃,在这样一个瞬间重燃。
  “你还想开么?”
  “你还累么?”
  “不累了。”
  “我还想开。”
  柳青伸手摸摸我的头发,把放在她屁股边的水瓶拿起,喝一口。她脸上带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头发湿着容易感冒啊,等会儿睡觉的时候记得擦擦。”
  这是我睡过最难睡的一觉。
  因为柳青主动靠近了我,一条腿跨过我的腰部,我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也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算是给你的奖励,今天你开了半天车,挺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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