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猜的

　　神女像，立于高台之上，不是想象中的大佛巨像，似乎是以真人比例塑就而成。
　　衣着朴实无华，腰悬长剑，面容清秀，浅笑盈盈，倒不像是仙神一流的人物。
　　若不是知晓其光辉事迹，还有她脚下刻画的祥云几朵，看着更像是英姿飒爽的青春美少女。
　　这雕像也不知是何材质雕琢的，竟这般栩栩如生。
　　母亲还要去内堂诚心祈愿，让陈缘自个在庙中好生待着。
　　陈缘便在庙里四处闲逛，看了很多建筑上的雕刻绘画，名人手迹，刻画的大都是些耳熟能详的神女事迹。
　　陈缘看的仔细，就像是痴迷连环画的孩子，没多久却被去而复返的母亲寻着。
　　说是今日凑巧，教中长老在此卜卦算命，非拉着要去给儿子算上一卦。
　　到了前殿，隐约看到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坐于殿中，看不太真切，因为殿内塞满了人。
　　见如此景象，陈缘便道：“母亲，咱们还是早些归家吧，这情景，何时才能等到咱们啊？”
　　“母亲已经为你投了名帖，听说是神女教中的大长老，算卦可灵了。只不过今日只算上几卦，一会全凭神女保佑了。”
　　陈缘听了很是没法，也不好负母亲心意，虽然心里对于卜算不以为然。
　　一会功夫，就听那老者言语道：“老朽不才，感谢各位的信赖，只是我年事已高，有心而无力，今日只选六位，听到名姓的依次上前，其余人等，就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还望各位体谅。”老人声音不高，但好似人人清晰可闻，本来有些喧闹的场面，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都在静闻其声。
　　老者在箱中随意抽选了六封名帖，报了名姓，真是无巧不成书，陈缘竟是第一位。
　　陈缘随即被激动的张母，冲撞着拉到长老近前，老者看了看母子二人道：“请报得姓名者近前。”
　　张母将陈缘推至身前，客气道：“这是我儿陈缘，请长老费心。”
　　长老缓缓打量着陈缘道：“我要上手摸骨测度一番，莫要惊怪啊。”说着没等回话，就在陈缘身上摸索了一阵。
　　陈缘看了母亲期望的神情，强忍着没动弹。
　　老者收手后又是煞有其事地抚掌相面、龟甲铜钱地忙了好一会，方笑道：“哈哈，你这小娃，命相奇诡，本应是天魂涣散，灵魄缺失之相。但观其形色又不像是个痴傻儿？奇哉怪哉！”
　　陈缘心有芥蒂，不便明说道：“长老好本事，小子从前是有些愚笨，如今入学发蒙后，已经聪慧了很多。”
　　张母也在旁开心道：“是啊，现在我儿子既聪明又懂事，这多亏了神女娘娘护佑啊。”说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此子除了命相吊诡外，卦象为明夷，有承前启后、推陈出新之意。日后谨言慎行，前途不可测度啊。”说完把写着明夷二字的神女符递了过来。
　　陈缘看着此处，心生怪异，“明夷，利坚贞，晦其明。这长老竟这般神奇，难道真能观人命相？估计多半都是猜的。”
　　这是六十四卦中第三十六卦，凶险非常但也有否极泰来之象，确实是暗合了陈缘由死而生，由痴转慧的命数。
　　回去的路上，母亲让陈缘把神女符贴身放好，寄望于神女娘娘，能护佑儿子一生平安。
　　当晚，在谷中神女庙的长老卧房内，正有一老者与大长老在睡榻上，促膝对饮，这人竟是陈缘许久未见的恩师郑道。
　　两人似旧友重逢，毫不拘束，郑道喜笑颜开道：“一别经年，如今你左环歌，已贵为教中大长老了。我要感谢左兄，百忙中应小弟之邀，来此赴约，不甚荣幸，先干为敬。”
　　大长老左环歌举杯笑道：“该是为兄谢谢你才是，当年郑兄弟对我教，多有护持，更何况，咱两自小相识，我多少受了你的恩惠，才有了今天。”
　　郑道摆了摆手，打断道：“不提从前了，如今老了，一想到过去就浑身不自在，还是说说现在吧。怎么样？今日，那小子你见到了吧？”
　　“嗯，那开窍的娃娃，即便真有你说的那般聪慧，但与你非亲非故，不至于要你付出这么多吧？”
　　“时常，自己也想不明白，或许是不甘心吧。人总会有些念想，把自己没实现的，寄期望于后辈身上。”郑道苦笑。
　　左环歌举杯入喉，正色道：“既然你意已决，那么就来谈谈正事吧。你之前信中所言，欲换取我教中至宝，神女所留的炼体术。如此宝物，我想看看你拿什么来做成这笔交易。”
　　“哈哈，只需换得手抄本便可。”
　　左长老气笑道：“废话，若是原本，咱们还有的谈吗？”
　　“长老莫动气，玩笑而已。只是还有一事要言明，拜托你今日要仔细瞧瞧，陈缘那小子根骨如何？可有闪失？”
　　“放心，那小子根骨稳健，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郑老舒心道：“好，那就言归真传，我欲将京城中两处房产和一处店面，再加上我手边的这柄宝剑，统统赠与贵教。”
　　左环歌轻声道：“不够，若要将神女秘法外流，必要经得三位大长老一致同意，即便我同意，也难以凭此，说服其余二位。”
　　郑道似乎早知如此，不慌道：“贵教资本雄厚，但想来，在京中要地，购买房舍，也是多有不便吧。何况我这把宝剑，可不是寻常的宝贝，你好好瞧瞧。”
　　左长老接过递来的宝剑，抽离剑鞘。
　　霎时间，灯火为之所夺，漆黑的剑身，泛着宝石般的光晕，看不出丝毫锻造的痕迹。手指轻抚剑身竟还有丝丝暖意，实在匪夷所思。
　　“这是什么剑？从何而来？”长老惊讶道。
　　“早些年，在家中老宅中发现的，想必是祖上偶得。据我所查，这把剑极可能就是，越王八剑中的掩日剑。”
　　“怎么可能，越王八剑从剑池现世之初，就遭各方抢夺，多数都已经散落各处，寻觅无踪。其中掩日、断水、转魄、却邪从未再现江湖，也可以说，这几把剑就重来没有出现过，你又何以证明这是掩日剑？”
　　“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