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略施惩戒

　　自上回真行子下山业已过去三日，这天凤天成与韩彤儿做过午课，便在摩天峰上信步消遣，聊天解闷。
　　“天成哥，这次我爹下山匆匆忙忙的，也未说明详细缘由，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韩彤儿心中有事，步伐也不复往日轻快，踢着道边杂草说道。
　　“师妹放心，前几日掌教师叔不是命诸峰派遣金丹好手去两界山巡察么，我料想师父此去应是与两界山有关，那边能人众多，想来不会有大碍，再说凭师父修为，天下大可去得，你就不要太过担忧了。”凤天成好言安慰身旁佳人，韩彤儿闻言心下舒缓了一些，随即道：“嗯，希望爹爹他一切平安，不过那两界山究竟是何凶地，竟要我昆仑如此劳力？”
　　“我曾在《昆仑节要》中读到，百余年前曾有妖族破开两界壁障，大举进攻人界，后来天下正道合力，在两界山击破妖兵，诛杀妖王穷奇，然后就有了这两界封印，‘两界山’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凤天成回忆起自己所闻说道。
　　“原来是数百年前的事啊，妖族，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妖族呢，天成哥你见过吗？”韩彤儿歪着脑袋看向凤天成，模样可爱之极。
　　“傻师妹，我与你年纪相仿，这二十几年来基本都在峰上度过，哪有妖族可见，前几年我突破灵寂下山行走之时，正巧赶上雍州妖兽动乱，但妖兽虽然凶恶非常，可神智未开，不吞吐日月华光以修天地大道，算不得真正的妖族。”凤天成道：“不过想来妖族应该与我人族一样，也有尊卑之分，懂得修炼之法，只是本性乖张顽劣，不服教化，又喜杀戮征伐，最终落得个困居山海的下场。”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早已偏离了大路，来到山腰一处僻静之地，凤天成见附近无景可玩，正欲回转，韩彤儿眼尖，指着远处一块大石说道：“师兄，那边似是有人争执，看衣着打扮好像是......晚晴师妹？”凤天成顺着手指望去，果然见到远处一块巨石旁，一青袍修士正抓住一俏丽黄衫女子的手腕说着什么，那奋力挣扎的女子不是谢晚晴又是谁？
　　“看样子她似乎遇到了麻烦，咱们去看看。”凤天成对韩彤儿轻声说道，旋即朗声道：“哟，晚晴师妹，真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三两步就赶至谢晚晴身旁，只见谢晚晴一双美目隐含泪光，惹人生怜。
　　“天成师兄，彤儿师姐，我......”谢晚晴欲言又止，那青袍修士见有人来，便也放了手。谢晚晴直躲在凤天成身后，凤天成看清来人，那人五短身材，皮肤黝黑，左颊生着四颗黑痣，颇有凶相，身着青色云纹道袍，看来也是一峰真传，只是凤天成一时想不起了。
　　“在下摩天韩彤儿，不知阁下是哪脉高徒？为何在此与我摩天弟子纠缠？”还没等凤天成细想，韩彤儿已是冷言相对，她平素嫉恶如仇，眼见得谢晚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已是认定这青袍修士不怀好意，故而出言问之。
　　那黑脸修士面色阴晴不定，半晌道：“在下玉皇圃方俞，见过韩师姐，只是我与这位黄衫师妹乃是交流道法，何来纠缠一说？”
　　凤天成这才想起，原来此人是昆仑年轻一代有名的“太岁”，玉皇圃真传弟子方俞。他境界只是灵寂初期，但是行事荒唐，为人蛮横，皆因为他有一个玉皇圃执事长老的叔父，真寂真君。这真寂长老本是紫霄一脉，于当年昆仑之乱时受命死守紫霄都天门两个时辰，为昆仑立下奇功，但那一战他亏耗甚大，以至于跌落境界，终生成仙无望。后来昆仑论功行赏，为了补偿他就将其调往玉皇圃担当执事，但此人极为护短，他并无子嗣，膝下只有一名侄儿侍奉左右，正是方俞。只是方俞仗着真寂子撑腰干了不少荒唐事，但各脉掌座碍于真寂之故不予理会，久而久之他更是飞扬跋扈，成了昆仑年轻弟子人见人怕的人物。
　　“你这人......”韩彤儿正欲再言，却被凤天成拦下，他问道：“原来是方师兄，久仰久仰，若是师兄前来切磋道法，那我摩天峰是极欢迎的，只是我看方才你强拉着我师妹手臂，任由她挣扎却死活不放，彤儿，我昆仑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门以强欺弱的擒拿功夫？”
　　韩彤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俞面色更为难看，沉声道：“凤天成，我认得你，劝你听我一句，这里不关你事，你若是当做无事发生，就当我方俞欠你个人情，能得我方俞人情的，这整个昆仑可没几个。”
　　凤天成恍若未闻，转身对着谢晚晴温言道：“晚晴师妹，你不要怕，彤儿师姐与我皆在此处，能和我们说说你因为何事得罪了方师兄，以至于失了师兄仪态？”
　　谢晚晴捏着凤天成衣角，听闻此言一时间再也忍不住，轻轻抽泣道：“方......他，他非要我做他的剑侍，可我不肯，他就说要挑断我手脚经脉，扔到不归峡去喂荒山野兽，呜呜......”
　　“小贱人，你！”方俞气急败坏，正欲上前，却见凤天成将谢晚晴稳稳护在身后，冷声道：“方师兄，注意言行，晚晴师妹与你皆是昆仑弟子，身为师兄却出言不逊，当心失了玉皇圃的仪态。”
　　“哼，方俞，你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坏主意都打到我摩天顶的师妹身上了，你怎么不去碧游黛眉峰荒唐，真是无耻之辈。”韩彤儿将谢晚晴轻轻搂住，脸上满是不屑道。
　　“韩彤儿，凤天成，我劝你们闲事少管，不然你们当真以为我会怕了你们？这小贱人还与我同属昆仑？我呸，不过区区一杏袍内门，能被我看上是她的福气，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方俞，刚刚那番话我确实听到了，而且记住了，我也劝你一句，现在马上向晚晴师妹道歉，答应今后不再纠缠于她，若是如此我可以当做今日无事发生。”凤天成冷冷道。“姓凤的，那小爷我若是不买你的账呢？”方俞既然已扯破了脸皮，也露出了平日里撒泼耍横的性子来。
　　“你没有必要买我的账，真的。”凤天成怒极反笑，淡淡说道：“因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买我的账？”
　　“你！”方俞怒发冲冠，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他蓦地拔出身后飞剑，厉声道：“好你个目无同门的东西，今日我便要替真行子好好管教管教徒弟。”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方俞捂住左脸，双目圆瞪，似是不敢相信。
　　“啪。”又是一声巴掌，凤天成甩甩手腕，道：“手真疼，难道我打在城墙拐上了？”
　　谢晚晴闻言破涕为笑，韩彤儿也乐不可支，道：“是啊师兄，这某人虽然德行不行，境界不行，连长相都不行，可是脸皮却是很行，大大的行。”
　　方俞目眦欲裂，他自上得昆仑来，二十余年哪曾受过这样的气，正欲提剑刺来，就见凤天成向他冷冷瞥了一眼，这一眼仿佛三伏天泼下一桶凉水，让他冷静下来，因为他从中看到了一丝凌冽，方俞毫不怀疑若是再向前一步，凤天成的飞剑就会出鞘，将他留在此地。
　　“哼，你摩天的霸道我今日算是领教了，这两巴掌改日在下必当奉还，告辞。”方俞知道今日只能认栽，再不多言，登上飞剑便欲离去，走前他又向着谢晚晴狠狠看了一眼，方才向着玉皇圃的方向去了。
　　“呸，什么东西，不过灵寂初期的一个蠢材罢了，仗着他人余威，算什么本事。”韩彤儿撇撇嘴，语气极为不屑。
　　“好啦，何必和他一般见识，不过听说这人睚眦必报，我看今日他吃了亏，不知何时定会找回场子，我等小心便是。”凤天成轻声道，然后温言问道：“晚晴师妹，方才可有受伤？”
　　谢晚晴微微低下头去，道：“多谢师兄师姐相救，晚晴还好，并无大碍。”韩彤儿轻轻握起谢晚晴手臂，指着之前凤天成看到的青紫指痕道：“还说没事，这也是那蠢材弄的吧？”
　　谢晚晴偷偷瞧了凤天成一眼，方才说道：“嗯，他上回经过摩天峰，偶然见到了我，就硬要我做他的剑侍，我不答应，他就说要把我抢到玉皇圃去，幸好当时已近早课，道上来往师兄众多，他只好作罢，不想今日......”
　　她上回害怕凤天成担心，因而有所隐瞒，如今全盘道来，把韩彤儿气得咬牙切齿：“败类，我昆仑居然有这等不堪纨绔，哼，晚晴师妹你不要怕，有我和天成哥在，谁也动不得你半分。”凤天成也道：“晚晴师妹你且放心，如今既然我已知晓此事，就断不可能任由方俞放肆，你且安心吧。”谢晚晴向两人道了一声谢，三人这才一同回转，朝着居所而去。
　　真可谓：仗势欺人真纨绔，略施惩戒定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