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5:利威1号的水手们

　　德本港区，望海街16号，这是一栋白墙蓝窗的四层建筑，建筑前面是一片开阔的空地。
　　在空地的一头，正燃烧着一堆篝火，上面烤着各种食物，有整条的羊腿、串起来的蘑菇和肉类。
　　几个慵懒的男人正围坐在篝火旁边，手里拿着酒瓶，一边把烤熟的食物塞进嘴里，一边大声讨论着站街小姐的话题。
　　其中有一名肥胖的男人，大概五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褪色的海蓝大衣，脸皮粗糙的像是一块砂布，稀疏的头发被风吹的来回摇摆，浓密的胡须从下巴向上弯曲着，蒜头一样的酒糟鼻子，黄色的有些涣散的眼神，整个人就像是常年赖在酒馆里的老酒鬼。
　　这就是利威1号的船长文泰，单就这个形象来说，谁也无法联想到他会是那一群恶劣水手的老大。
　　老文泰的左手边是利威1号的大副狄昆，那是一名削瘦的中年人，脸色阴鸷，后背有些微的弯曲，肩膀有些塌陷，穿着一件宽松的褐色长大衣，整个人都好像是缩在里面。
　　其余几个也都是利威1号的水手，每次返航之后，他们都会有几天的假期，用来把他们的收入挥霍在暴饮暴食和站街小姐身上。
　　洛夜把自行车停好，并没有跟那些水手打招呼，因为他们多半也不会搭理。
　　走到一扇白色的木门前，洛夜抬手敲了两下。
　　“进”。里面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男音，简短而干脆。
　　洛夜推门进去，正对门的是一张棕色的老板台，后面端坐着一名穿黑色正装的中年男子，他有着棱角分明的五官，蓝色的深邃眼眸，头发整齐的向后梳着，鬓角竖直的就像用刀切过。
　　这就是利威沉船打捞公司的老板，港区的大人物邓利威。
　　在老板台侧对面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位衣着得体的妇人，长相不算美丽，但拥有温婉知性的气质。洛夜并不认识这位妇人，但考虑到是老板的客人，还是微笑着欠了欠身。
　　“有事吗？”
　　邓利威对洛夜的口吻还算温和，因为在利威公司所有的员工里，进他办公室知道先敲门的，就只有洛夜一个。
　　“哦，是的老板，利威1号打捞回来的那艘船已经清点完了，跟您汇报一下”。
　　洛夜说着，从背包里取出记录本和现金，双手递到邓利威面前。
　　“好”。
　　邓利威把东西接过去，随手放在一旁，可能是有客人在场，他并不打算立刻就看。
　　“还有事吗？”邓利威又问了一句。
　　洛夜笑了笑，从背包里把衣服拿了出来，左手提着风衣的左袖和衬衣的右袖，右手倒提着那条裤子。
　　“老板，我从船长室里发现了这两件衣服，看着还能穿，我想买下来，您看20块怎么样？”
　　邓利威只是在那几件衣服上扫了一眼，然后波澜不惊的说了一句。
　　“50块，不要就放下”。
　　与此同时，沙发上那妇人嘴角明显挑了一下。
　　“5……50块？这个老家伙眼光这么毒辣吗？”
　　洛夜在心里接连吐槽，怀疑邓利威是不是已经看破了。不过这个价格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这种衣服在港区根本买不到，就算在市区，估计也得200块以上。而且那些污渍和褶皱都是新做的，只要拜托阿霞洗熨一下，应该就能恢复一新。
　　“好吧”。
　　洛夜咬了咬牙，从衣兜里摸出4张10新元1张5新元和5张1新元的钞票。
　　他刚要把钱递给邓利威，就听到身后的房门被很大声的推开了，一个卷头发、大长脸、大眼珠子的青年闯了进来。利威1号的三等水手刘蛋，外号“野驴”。
　　“老板，借我一身体面的衣服，我明天去相亲……”。
　　野驴一进门就大声叫嚷，可话没说完，眼神就定格在了洛夜手里的衣服上。
　　“你这衣服哪来的？”
　　“船上找的，我已经买了”。
　　洛夜回了一句，直接把钱递给邓利威，然后把衣服塞进了背包里。
　　野驴好像完全忘了跟邓利威借衣服的事，转而盯着洛夜。
　　“船上的？我怎么没看见，你多少钱买的？”
　　“50块”。洛夜不想搭理他，转身走了出去。
　　“等一下兄弟，你卖给我怎么样？我出60块”。
　　野驴紧追在洛夜后面，连房门也不给邓利威关，气的邓利威连皱了好几下眉头。
　　“不卖！”洛夜不耐烦道。
　　“那你说个价，哥哥我明天相亲，你要这么好的衣服没用”。
　　洛夜被野驴拽了一下肩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想了一下。
　　“你要真想要的话，150块”。
　　“150块！？你怎么不去抢？”野驴的大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咬牙切齿的看着洛夜。
　　“那就没办法了，少一铢我都不会卖的”。
　　洛夜倒是无所谓，反正这套衣服他本来也没打算卖，双手一摊，露出和煦的浅笑，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瞬间，他的眼角瞥见，从白楼的拐角后面，转出来一个留齐耳短发的女人。
　　洛夜的视线都不禁停滞了一下，那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挑，双腿修长，有着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深蓝色的紧身衣勾勒出水蛇一样的腰肢曲线，豪华而坚挺的胸部和翘臀，每一步都走出抖动的风姿。
　　“夏茉莉”，洛夜不自觉的在心里默念，这在港区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名字，而是代表美丽的化身。尤其是在利威公司的地盘上，夏茉莉简直都脱离了女人这个群体，被传成了凌驾于所有女人之上的一个单独物种。
　　利威1号是整个利威公司水手死亡率最高的船，但就是因为有夏茉莉的存在，每次利威1号招聘水手的时候，竞聘者都会排成长龙，甚至互相之间还会大打出手。
　　“小子！你给我站住！”
　　洛夜刚走出两步，野驴突然咆哮起来，口气瞬间变的极为强势。
　　洛夜再次回头，看了看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野驴，又看见白楼前面站着的夏茉莉，心里瞬间明白了很多。
　　虽然不知道一向高冷的夏茉莉为什么会看这种热闹，但野驴一定是察觉了夏茉莉的存在，所以是想捏一下自己这个软柿子，在女神面前彰显一下男人本色。
　　“有事？”
　　洛夜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的看着野驴。有人想拿他当道具显威风，难道他洛夜不要面子的吗？尤其是在夏茉莉的面前，虽然明知道这样的女人是高攀不起的，但这属于男人的兽性本能，根本与理智无关。
　　更何况洛夜并不怎么畏惧野驴，他跟野驴的身材差不多，就算打起来也未必就落下风。而且他在梦里学了那么多的格斗技巧，经历过那么多次与犯罪分子的战斗，正巧还没在现实世界验证过呢。
　　但野驴却完全没瞧得起洛夜，在他眼里洛夜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半大孩子，一个只会写字记账的弱鸡。而自己可是堂堂利威1号上的战斗人员，真正经历过好几次海战，那是真杀过人的。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我给你60块，你把衣服给我。第二个是我打你一顿，你把衣服给我，你选吧！”
　　野驴仰起脸，拿鼻孔冲着洛夜，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选你大爷啊，我可以理解你想在女神面前显摆的心情，但你特么能不能斟酌一下语句？装这样的13你自己不会尴尬吗？”
　　洛夜在心里接连吐槽了几句，感觉有点脑阔疼，刚提起来的氛围都被这货给搅没了。
　　“那真是巧了，我也早想见识一下，利威1号上的3等水手，究竟是个什么水准”。
　　洛夜保持着神色不变，把背包摘下来，放在一边，冲野驴勾了勾手指。
　　野驴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洛夜表现出来的气势完全脱离了他的剧本，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原本他就只是想吓唬住洛夜，毕竟人家只是一个17岁的后勤人员，就算打赢了那也不是光彩的事。
　　可如今洛夜这么强势，关键是人家挑衅用的那几句话，比他自己说的成功太多了，这让野驴有点为难了。
　　老文泰和那几个水手发现有热闹可看，立马都兴奋了起来。
　　“好样的洛夜！揍他！捶爆他的驴蛋！”
　　“对！别怕，野驴不行的，全港区的站街小姐都知道！”
　　对于这种鼓动加油，洛夜一点都不奇怪。这些水手平时的娱乐节目，除了找站街小姐之外，就是互相打架和看别人互相打架。
　　“放你们XXXX的狗屁！谁说老子不行！？”
　　野驴瞬间暴怒了，这种话哪能让夏茉莉听到，何况他也不是真的完全不行。
　　一把把外套扯下来，狠狠的仍在一边，野驴怒视着洛夜。
　　“小子，你可想好了，一会儿可别哭！”
　　“别废话，我赶时间”。
　　洛夜的挑衅依旧波澜不惊，这可把野驴气坏了，吃了没文化的亏啊，人家这话怎么就说的这么有B格呢？
　　“我打爆你的狗头！”
　　野驴觉得不能再对话了，否则会陷入更大的被动，直接冲了上去，一记直拳捣向洛夜的鼻子。
　　就这一拳来说，野驴确实是会打架的。普通人打架，出拳的目标往往是侧脸，因为那更容易着力。而会打架的人则多会选择耳朵或鼻子，因为这能让对手短暂失去战斗力，处于暂时只能挨打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