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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暮林晚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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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仨人冒雪拾阶而上,路遇些许下山的香客,直至来到山门前,仨人的大氅上均沾惹了不少雪花。山门由并列的三扇石雕门牌坊构成,中间一门上书“静元寺”三个大字。
  见有小和尚于门前清雪,红染便上前告知来意,小和尚立即入寺通禀,没多久智源方丈便带着两个随行和尚出寺相迎。
  智源方丈双手合礼道:“公子今日特意冒雪而来,未能亲自下山远迎,还望恕罪。”
  柳家在阳陵城地位甚高,柳夫人又是虔心礼佛,往日里供奉的香火钱不在少数,去年寺中一些殿宇因老旧残损多年失修而倒塌,柳夫人更是慷慨捐赠钱财给寺里修缮,因此智源方丈一听闻来者名号便立马出寺相迎。
  柳长季仨人也双手合礼回敬,柳长季瞅着智源方丈,见其白须修长,满脸沟壑,说话时却是如此的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柳长季道:“家慈今日因偶感风寒未能亲自前来礼佛虔香,心中早已愧疚不已,还望菩萨能够谅解。”
  智源方丈道:“柳夫人心中有佛,菩萨定会保佑身体早日无恙,谈何怪罪之说。”
  语罢,智源方丈便领着仨人从左侧门而入,入得寺中,见寺内殿宇依次分布,天王殿中供奉着弥勒佛及四大天王护卫,大雄宝殿前大院正中摆放着宝鼎,殿内挂有许多经幡、欢门及各种法器,正中供奉着释迦牟尼佛佛像,整体显得庄严肃穆,令人肃然起敬。
  柳长季仨人一路双手合掌礼佛,及至观音殿门口,智源方丈才对柳长季道:“柳夫人为公子修行之事多次虔香礼佛,多年来未曾中断,公子要明白柳夫人的一片苦心,待会在菩萨面前,公子定要虔心礼拜。”
  柳长季并未回话,而是带着复杂的心情走入了观音殿,一入殿内,即见满堂的金碧辉煌,柳长季瞻仰金色宝像,一座高大的坐莲千手观音像映入眼帘,千手观音像除了中间合掌的双手外,其余手臂皆持有法器,显得极为神圣。
  柳长季顿时觉得自己的渺小,在智源方丈的主持之下,柳长季仨人洗净双手,依次礼拜,同时许下心中之愿。
  礼拜既毕,一行人出了殿门,红染这才高兴道:“少爷你之后若能正式开始修行,一定要记得回来还愿呀。”
  红染如此说,然而红染却并不知晓,柳长季许下的根本不是有关修行的愿望,他许下的心愿是希望身边之人能够平安顺遂,仅此而已。
  何老也附和红染道:“小季子要学会感恩呐,我也替你许愿了。”
  柳长季并没有当场说破,为了不让何老及红染寒心,转口回复道:“若是之后心愿成真,我定会回来还愿。”
  ……
  ……
  礼佛结束,柳长季仨人也不着急回府,而是在智源方丈的带领之下陆续参观了寺中其他殿宇及建筑,静元寺不愧为幽云二州第一大佛寺,柳长季等人参观了许久才走遍全寺。
  特别是经过藏经阁之时,智源方丈着重介绍了寺中多年来的修行底蕴,阁中一至二层楼所藏修行功法用于寺中普通僧侣修习,三层功法则是供寺中修为稍高的方丈修习,至于四层则是参悟佛法的高僧长老修习,能够修习第四层功法的高僧寺中少之又少,就连智源方丈穷其一生之力也无能力踏上第四层楼,他自己也不过是寺里众多长老中修为最为普通的一名长老罢了。
  柳长季仨人听得入迷,何老更是心奇竟想入阁登楼一探究竟,奈何被红染及时拉了回来。
  晚来雪更盛!
  时辰渐晚,智源方丈领着众人原路折回山门,一时间竟听闻钟鸣声声,振聋发聩。
  钟声间断传来,悠扬且神圣,柳长季仨人返回到山门处时,才发现原来有个少年和尚正在钟亭里“鸣钟”,可奇怪的是这个少年和尚“鸣钟”的方式有些特别。
  只见这名和尚身着普通纳衣,寒风中却将双袖卷起露出两条粗壮的臂膀,他年纪与柳长季相仿,却长得身躯魁梧,相貌堂堂,眉宇间颇有些许英气。
  这名少年和尚并没有注意到智源方丈已领着柳长季仨人站在身后注目着自己。
  柳长季心中不由称奇,正常情况之下,佛钟高大沉重,鸣钟一般是由多人引杵而撞之,然而这名少年和尚竟然独自以拳头而击之,少年和尚挥动着拳头,因其拳速之快,劲道之狠,手臂之上竟摩擦起了炽烈火焰。
  少年和尚带有节奏的击出三拳,千斤重的佛钟即响鸣三声,钟声浑厚且悠长,只见他忽又急击十八下,忽又慢击十八下,最后少年和尚鼓足了气力,重击两拳方止。
  手臂上的焰火逐渐暗淡,少年和尚收回双拳,平缓气息,然后双手合掌面对着佛钟闭眸念着佛经。
  直至钟声散去,少年和尚方才睁眼,一转身便发现了身后的柳长季等人。
  少年和尚讷口少言,只是朝众人鞠躬合礼便一言不发的走离众人视线。
  柳长季虽然不能修行,但是也看得出方才那名少年和尚绝对是寺里实力不容小觑的佛宗修士,那力等千斤的拳法如若是击打在人体之上,那会是何等的强大杀伤!
  智源方丈见柳长季仨人面露惊色,遂笑道:“那名寺中弟子,法号弘远,年纪虽轻,却是年轻一派中颇具修行天赋的弟子。”
  红染问道:“弘远小师傅所修习的是什么拳法?”
  智源方丈道:“此拳法乃藏经阁一层所藏功法之罗汉拳,非体内聚有强大的万象之力无以修行。”
  红染遂追问道:“那万象之力要达到何种境界才可以修习罗汉拳?”
  智源方丈得意笑道:“御玄巅峰境。”
  智源方丈语出惊人,修士以人体内蕴藏的万象之力丰盈度而分强弱,万象之力为修行之根本,功法则为辅,二者相辅相成,共同构成一个以人体为单元的修行体系。
  而江湖之上习惯将万象之力的等级划分为“御玄、至道、入圣、无相”四境。
  一境者,始御万象,通晓诸玄。此境人体初能感应并吸纳世间万象之力,并将万象之力蕴藏于人体脉络之间,乃称御玄。此境人体中的万象之力如陌上初芽之幼苗,虽生机蓬勃,如若运用不当便也容易损耗而竭。
  二境者,汲汲戚戚,渐至己道。此境的万象之力已适应人体并成气候,乃称至道,此刻人体中的万象之力如陌上初芽之幼苗渐长出枝干,修士可运用自如。
  三境者,欣欣向荣,超凡入圣。此境的修士已完全掌控体内的万象之力并与之融为一体,即突破人体凡基而入圣境,乃称入圣,此刻人体中的万象之力如陌上之幼苗经过蓬勃生长,已成参天古树之势。
  四境者,冥冥杳杳,本皆无相。如若说三境的修士可称世间圣人,那无相境的修行者则是参悟修行至理,洒脱于凡尘之外的仙人,此刻人体中的万象之力如参天古树叶落而凋零,遂复又在陌上萌发新芽,不过轮回重生罢了。
  四境的晋升难易对于每一位修士来说都不同,这既取决于天赋,更取决于后期的刻苦修行。
  少年和尚如此年纪便晋入“御玄巅峰境”,这如何不让人惊叹,试问阳陵城中年龄与那少年和尚相仿的年轻一辈中有几个修为能够达到此境界?
  虽是同龄人,柳长季却想到自己体内竟然连一丝万象之力都不能够凝聚,他一时间嘴角微扬,或许连柳长季自己都不清楚这是自嘲还是嫉妒。
  智源方丈补充道:“不过甚是可惜,方才那几拳发挥出的功力仅是罗汉拳功法的三层,此功法修行至大成者,内持万象,外显佛光,世间能受之一拳者,实难可寻。”
  红染再次惊叹,道:“此不过是贵寺藏经阁一层所藏之低品功法,就算修习至大成,也不能夸大其词,说是世间难觅敌手吧?”
  智源方丈摇头一笑道:“女施主此言差矣,功法本身并无贵贱高低之分,至于其为何被归于藏经阁第一层,仅是取决于其入门修习所要求的万象之力等级至少是御玄境罢了,至于二、三、四层所藏之功法,则要求修士体内的万象之力等级必须是御玄巅峰以上境界,如此而已。”
  红染点头,却是懂又不懂。
  夜色已暗,柳长季仨人道别了智源方丈,离了寺,下了山,何老至山夫那换回了马车,一行人雪夜驱车径直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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