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后山

　　蜀山的后山挺拔险峻，虽没有前方高过云天，却也直入云海，从山脚往上攀登，几无路可行，蜀山中弟子多是御空来去。
　　李焱修为粗浅，除了每日砍竹，日常也曾听师姐们谈论过，后山深谷中松柏野树成林，幽深难测，人迹罕至。当年掌门师尊也曾御剑去那深谷里探查过，但那里只是原始森林，无甚奇异之事，倒是猛兽毒虫多了些，但也从不出谷，所以这些年来也相安无事。
　　“噗”，忽地一声闷响，李焱只觉得脑门一阵疼痛，却是被一物砸中了额头。他低头一看，地上滚动着一枚松果。这里前头左右都是虹竹，竹笋倒有许多，但松果是决然没有的。
　　他想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向四周看去，大声道：“苏师姐，是你么？”
　　他的声音在竹林间远远传了开去，半晌却无人回答。李焱知道苏师姐一向调皮爱捉弄人，正要再喊，忽然间脑门又是一痛，疼痛之极，居然又被一枚松果扔中，竹林里，传来了“吱吱吱吱”的尖叫声。
　　李焱忍痛抬头向竹林看去，只见在这棵虹竹旁边，不知何时爬着红白相间毛猴子，旁边有几枚松果，红色猴子“吱吱吱吱”尖声笑着，大有幸灾乐祸的样子。
　　李焱呆了一下，这几年来他从未在竹林中见过猴子，而且这里几乎都是竹林，只有山阴处深谷里有一片松柏野林，看来这猴子是在那里生活，今日不知怎么会跑上山来了。
　　他正想着，忽见那红猴子手一抬，他心中一跳，连忙移开，果然又是一枚松果砸了下来，若不躲闪，又要受罪。
　　那红猴见他闪了开去，尖叫两声，面有怒容，倒似乎责怪李焱不该躲闪一样。
　　冲着那猴子做了个鬼脸，不去理它，走了开去，心想这猴子居然以砸人为乐，倒也少见，真是无知畜生。他走了两步，忽听耳后风声响起，躲闪不及，“噗”的一声，后脑勺又被坚硬松果砸中，这一下力道不轻，李焱只觉得眼前一黑，忍不住叫了一声。
　　只见那猴子嗖的一声爬上了竹枝上拍手大笑，晃来晃去，大是欢喜。李焱心中大怒，冲过去猛摇竹子，偌大一根虹竹被他摇得左右乱摆，但那红猴只用尾巴缠在竹干上，任他摆来摆去，全然不惧，反而“吱吱吱”笑个不停。
　　李焱见奈何不了那只猴子，心中又气又无奈，于是就拔出柴刀狠砍竹子。那猴子也不害怕，只在竹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砍得满头是汗，好不容易砍了七八分，眼看成功在即，忽听竹上一声尖叫，抬头看去，只见那只红猴尾巴一荡，身子飞起，居然跳到了旁边另一棵虹竹上，然后“啪”的一声，又扔了一枚松果下来。
　　“你这只臭猴子，有种你就下来。”李焱也不管那猴子听不听得明白，指着它大声道。
　　红猴抓了抓脑袋，歪着头想了半天，估计还是不明白什么是有种没种，只是放声大笑，冲着李焱大做鬼脸。
　　李焱被它气得半死，却是无可奈何，这一日他勉勉强强完成了功课，但脑袋上却被那猴子砸了七、八下，疼痛不已。
　　李焱拿那红猴没办法，也不去理那猴子。不料那猴子玩上了瘾，连着几日清晨都在竹林中相候，一旦李焱前来砍竹，便以砸他为乐，看着李焱生气又拿它没办法的样子，极是高兴。
　　这一日晚饭前，苏枕雪把李焱拉到一边，偷偷问道：“小师弟，你头怎么了？”司徒萱，沐清幽等人也疑惑的看着李焱。
　　李焱连日来被那红猴欺负，头上被砸得青一块紫一块，疼痛不已，只是他自觉被一只猴子戏耍很是丢脸，便谁也没说，这时听师姐问起，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告诉了她们。
　　沐清幽红唇一扁，不由得笑了出来，脸畔现出两个小小酒窝，当真是秀美逼人。李焱似是被她取笑，又似其他什么，脸上莫名一热，低下头去。
　　“放心吧，小师弟，这些天师姐，师尊他们准备两年后的会武，我时间多，没想到却让你被一只猴子欺负了。你别担心，明日你四师姐我就陪你上山，教训教训那只坏猴子。”
　　苏枕雪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罗修的肩膀，道。
　　她口吻老气横秋，倒有几分哄小孩的意思，不过李焱自小听得惯了，尴尬的摸摸头，也不在意。
　　第二天清晨，苏枕雪果然早起，与李焱一道上了后山。
　　山间凉风，徐徐吹来，苏枕雪身上一袭红衣，一如当年她初次与李焱上山砍竹的模样，在前头蹦跳着走路。李焱跟在后头，看前方那个美丽女孩，便如一朵红云一般，在山间轻轻飘动，随着山风，似乎还隐隐有淡淡幽香传来。
　　正想得出神，苏枕雪却已走得远了，回头一看，大声喊道：“小师弟，你怎么那么慢啊！”
　　李焱惊醒，脸上一红，不敢再多想，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来到竹林前，苏枕雪对李焱道：“小师弟，你先一个人进去，我在后头跟着。”
　　“师姐，你又坑我，”李焱自言自语道。这个苏师姐最喜欢作弄人了，小时候骗自己喝酒，害得自己起床晚了，被师尊罚了一顿。
　　李焱点了点头，拿着柴刀走了进去，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要对苏枕雪叮嘱两句小心，转身看去，却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李焱一个趔趄，心中莫一囧，一手捂着脸，直摇头，只好向着竹林深处走去。到了目的地，林间一片寂静。
　　李焱举目四望，居然找不到那只红毛猴子。他心下嘀咕：难道那只通了灵性，知道我找了帮手。不敢出来了，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心中想着，不由的向四处张望，但是就是找不到那只猴子踪影，师姐也走了，李焱只好放弃，得走到一棵虹竹旁，作势欲砍。
　　“吱吱吱吱”，突然，头顶响起了熟悉的尖叫声。
　　李焱立刻条件反射般地跳开，但觉头顶一疼，却是来不及了，被一个松果砸个正着，好不疼痛。李焱抬头看去，只见那只红色猴如往常一样，倒挂在竹枝上，笑个不停。
　　“哈哈，你终于来了！今天我可找了帮手”心中一阵欣喜，为了吓唬这只猴子，跳起来指着猴子大笑道。
　　他声音不响，那猴子却被他吓了一大跳，心想这人平日里被砸了总是暴跳如雷，火冒三丈，怎么今日反而欢喜不已，难道被我砸了几日，居然砸上瘾了，不砸便不舒服，砸疼了反而高兴？
　　正在此时，竹林间忽然红影一闪，苏枕雪踏在一柄名为“绯红”的仙剑之上，御剑而来，疾如闪电，五指成爪，向那猴子抓去。
　　不料那猴子极是机灵，眼角一瞄，立刻反应过来，缠在竹枝上的尾巴立刻松开，整个身子掉了下去。苏枕雪将它前后左右逃窜的方位都算好了方法追击，却没料到红猴居然掉了下去，不禁怔了一下，抓了个空。
　　李焱在地下作势欲动，却见在半空中那猴子轻舒猴臂，抓着竹干，立时附了上去，然后毫不迟疑停留，似是知道上方那红衣女子厉害，立刻摇摆跳动，从一根竹子晃到另一根竹子再到下一根竹子，便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