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天生炼家

　　闲话少赘。
　　话说莫大脸上有些犹豫，他其实并不想管这破事，眼前这两个女人虽然联合起来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可他都不想得罪，东岛也就罢了，如荆六娘所说，这位东岛银使还曾和大月国师有些牵扯。然而真正让武痴为难的是——传闻荆六娘当年也是大月国师的禁脔，至于她当年天地四邪排行第二的艳寡妇名头，魔宗分支媚女宗宗主的身份反而是次要。
　　也是武痴政治嗅觉迟钝，常年练武没有处事经验，否则远远看到这两人，大可调马绕道，后面她们争风吃醋打生打死肯定不关自己的事情，正所谓女人吵架，惹不起，躲得起，可惜…
　　暗道女人就是麻烦，莫大考虑良久，见东岛二人确实撑不下去，七派试武将近，自己在场时若是看着东岛诸人在金川盟得地盘上出事，白帝城面上也不好看，于是以腹语对战圈高喝：“住手——”
　　只一声喝，诸人便听到“住，住——手，手，手——”空旷的草原周围回声如荡，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吸引过去。这简简单单的随口一喝已经不逊宝光喇嘛运转莲花真言咒的效果。
　　“莫呆子，你莫非要为苏贱人出头？”荆六娘早就发现莫大二人，甚至刚才丁伟的失态未必就不是她弄出来的，见莫大终于插手进来，于是收手娇声问道。
　　“荆六娘，苏银使入川乃是应白帝城所邀，参加七派试武一事，如今即已入川，还请六娘，苏银使给莫某一点薄面，息兵止戈，他日再战如何？”莫大腹语道。
　　“他日再战？苏贱人怕是早躲没影了！”荆六娘不屑地看了眼东岛银使，又道：“至于你的面子——莫呆子，这些年你架子倒是涨了不少，真以为自己是天生炼家就高人一等？”
　　“六娘大可放手一试！”莫大淡淡道。
　　“好呀，早就听说你的潜力还胜白帝一筹，我倒要见识见识，江湖上盛传的天生炼家有何能耐！”荆六娘说着，点着如雨碎步，风一般飘过十多丈，转瞬来到莫大马前，香风如熏，薄纱袅袅，竖指如剑点向马头。一来就来个擒人先射马。
　　丁伟坐在旁边马上，只觉一道暗香涌来，这次已是早有准备，仍然不受控制地浑身热血沸腾，脑中想起荆六娘妖艳绝伦的玉颜，柔润无骨的身段，呻吟般的声音，撩情的香味，即使早已身经百战，仍然有热血从鼻腔涌出，暗道：“着道了，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莫大却没有丁伟那般不堪，媚术对他几乎没有影响，只见他跃马而起，雄鹰展翅般扑向荆六娘，空中连变三势，到荆六娘身边时一招门神摄魔势，以庞大的身躯压迫得荆六娘气势顿阻，只见荆六娘又使出怪力书中的古怪招式，或以脚代手，或缩骨移筋，或关节反扭，招招出其不意，却直击莫大要害，以莫大躯干之大，几乎避无可避。
　　但是莫大的应对又和东岛二人不同，荆六娘的出招近乎本能，快到不可思议，招式又莫名其妙，而莫大的应招也是近乎本能，堪堪能跟上对方的出招，而这些招式却是汇聚武林各门各派之精华，不拘于招，不拟于势，往往一招中既有白马寺七十二绝技的影子，又有密宗秘法的意境，起手是天狼山天鹰拳，交手时已换成太虚观无相神功无相无不相！
　　十招之后，这莫大渐渐适应荆六娘的诡异招式路数，招式竟然又快了一丝，渐渐从见招拆招中转守为攻，出招更加精妙，隐隐然近乎于道。不一会儿，在招式上落在下风的竟变成荆六娘。
　　就在荆六娘疲于奔命，被莫大招式压制苦苦寻找机会时，空气震荡，“噗”的一声锐响，一道马鞭带着利刺如枪头般的飞扎向荆六娘后心，这一鞭乍然如箭，事先并无征兆，听到声音时已到近前。荆六娘并未防备，眼见鞭刺扎入后心，下一瞬就香消玉损。
　　就见站在六娘身前的莫大虎眼乍开，含舌吐气，一口白气随着雷音自喉咙颇空而出，后发先直，犹如传说中的剑仙剑丸，白光雾闪，白气已然斩断六娘身后的鞭身，鞭头之势被喷出的雾气冲弱，击在荆六娘后心时只剩不到两成的力道，虽然还是让她受了小伤，已并无性命之忧。
　　一击之后，莫大从容站定，只是喉结动了动，发出一道轻咳，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苏汐箬！你这个贱人！”刚经历一场生死大劫，这次轮到荆六娘发飙，只是刚要动作，却被莫大一手拦住，仍旧以腹语道：“六娘，今日到此为止如何？”
　　莫大显然不是个合格的和事佬，但荆六娘还是停了手。一是因为莫大的武功和刚才的救命之恩，二者，她受了点伤，想要再杀东岛二人已经没那么容易了。东岛贵为七大派之一，底蕴深厚，谁知道她们还有没有后手。
　　“好，好得很，苏汐箬，下次你别落在老娘手上！”
　　“那我就等着你喽！”苏汐箬脸上又恢复了似笑非笑得表情，口中说着得了便宜还卖乖得话，若是年轻些，倒是像极了旁边她那古灵精怪的小徒弟。
　　不理苏汐箬，荆六娘转头对莫大道：“莫呆子，你刚才这一招是吐气清华剑么？”见莫大点头，荆六娘拱手道：“不愧是天生炼家，今日给你面子，放过这小贱人一马，哼！”说着径自打马离开。
　　苏汐箬笑盈盈也来到近前，对莫大道：“莫先生，不碍事罢？”
　　看莫大摇了摇头，便又道：“莫先生果然武功通玄，刚才若非压制境界，那寡妇恐怕十招也撑不过去吧。”
　　“怪力书诡异莫测，六娘刚才也没尽全力。”莫大腹语嗡嗡道。
　　东岛银使是机敏毓秀的女子，显然知道莫大有提醒之意，当下颔首。又见旁边丁伟鼻血如注，一身狼狈，不由轻笑：“神象这位弟子倒真有意思？”
　　丁伟听罢更是尴尬。
　　东岛银使不比莫大，仅靠感觉就能跟用鼻子一样，闻出丁伟的武功和内力来源，但显然堂堂六散人弟子，准八大派子弟，这副色中饿鬼的德性，实在有点跌份。
　　莫大早知道丁伟的跟脚，脸上不以为意，腹语道：“苏银使，此去白帝城，你们要与我同行吗？”
　　“即已入川，怎能不让白帝城尽地主之谊。”苏汐箬答应下来。
　　于是七人收拾一番重新上路。
　　一路无话，两日之后，众人缓缓穿过丰茂的草原，进入小金川的中心，接近傍晚时分，白帝城已遥遥在望。
　　白帝城是一座雄城，也是座孤城。
　　此城已成为当年被灭七国贵族世家的最后念想和寄托，也成了武林中散修游侠的朝圣之地。
　　白帝城虽然才建不到三十年，但辐地小金川八百里，又是制西南诸国之通衡，武力财税，经贸人流皆是不缺，又有中土逃亡的故国工匠精雕细刻倾情打造，几十年来早已为此城奠定下深厚的文化和艺术底蕴。
　　城中里坊商铺在建城之初便已统一规划，街道屋舍极为工整，方圆近二十里，又有内外城之别，外城城墙高近五丈，有八个城门，周边有条三丈宽的护城河环绕，面东而设的城门叫朝阳门，是八城中最大的一座，有三个门洞，俗称东门。
　　东门中央门洞紧闭，另外旁边两门大开，循右进左出之例，有几十个巡城军士排列检查。过往商客排队入内，搜检，核验，交税，放行井然有序。
　　不过江湖高手显然不肯受此摆布，城门守备自然要区别对待。中央门洞前面有搭有一座凉棚，一条横幅大字指引，上书“炼气高手此路过”，引着武者绕开搜检进城。显然武功高强之辈，到哪里都有特权。
　　丈许高的凉棚下，坐着一个威猛高大的壮汉，壮汉手边侍立几位披甲军卫。这猛男的汉子只披了件小坎，光着膀子，上身露出铜浇铁铸的肉块，最显眼的却是臂膀，胸背甚至脖子上的刺青，隐约可以看出绣的是一只巨大的老虎，纹路极为细腻，连虎毛斑驳都纤发毕现。
　　猛男微磕着虎目，身子半倚在圈椅上，斜眼看着路人进关，猛兽般的气势，让普通路人胆战心惊。两个游侠从凉棚前面路过，被军卫拦了下来，由此发生了口角，这两位游侠有化劲修为，却显然未至先天，太阳穴鼓而不实，却瞒不过这些经验丰富火眼金睛的城门守备。
　　游侠们被拦顿觉大失颜面，行走江湖，混的还不就是一张脸，当着这么多人被拦，以后还怎么混，这些守卫不过普通士兵，就算有兵甲护身，单打独斗也不是游侠对手，如何让他们看在眼里，再说这里又不是律法森严的大月！
　　吵声渐大，猛男眼皮动了动，便见身边一侍卫弓腰走了出去，来到两个游侠旁边，爆喝道：“城门搅乱滋事者，白帝城律：杀！”
　　说罢，右手虚劈，就见城墙上，城门边所有带弩守卫整齐调转箭头，游侠跟前的守卫见状连忙后退。两个游侠正莫名其妙时，四方箭弩飘雨般射来，连惨叫都来不及，两人就被攒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