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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身世大白朱温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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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天,孩儿的脸,早上阴云密布,似有大雨倾盆;下午却拨云见日,喜笑颜开。
  宋州城外,唐军傍水连营十里,声势颇大,由于宋州城地貌明了,自大隋炀帝开大运河,使得黄、淮两大水系勾连冲击,除少数常年剥蚀的残丘为制高点外,其余均为平原,大军毫无任何长期驻扎的条件。
  烈日依旧炙烤,仿佛要把万物烤化,唐军的牙兵们除少数站岗外,其余皆躲在军帐里纳凉,军营的辕门依旧悬挂着节度使特有的红、蓝门旗,旗子上赫然写着“唐”,真是世易时移,虽然威武,但不复如初。
  突然三骑快马飞奔到辕门前勒马驻足,为首的拂尘别在腰间,后面二人也是此装束,很显然是唐庭派来的公公,为首太监横眉冲辕门的守兵高喊一声:“圣旨到!”把守的牙兵却也不敢怠慢,麻利的打开辕门,但为首的公公还是不满意,趾高气昂呵斥道:“大白天的禁闭辕门,这哪是来打仗的?”辕门还没大开,只见三马迫不及待的飞奔进去,身后尘土飞扬,两个牙兵吃瘪不说,还满脸“土气”,只能恨恨白眼不屑。
  三骑在中军帐前勒马驻足,下马后为首的公公从怀中掏出金装玉轴的“圣旨”且右手高举,顺手抽出别在腰间的拂尘,尖叫一声:“圣旨到!”快速走进中军帐,帐内犹如蒸饺子,迎面而来约莫四十上下中年汉子,长须且文质彬彬,宽衣解带,不停掩汗,紧随其后的是师爷,只见其拿着一撮鸭毛扇,颇有先贤诸葛孔明的意思,向来人“扑通”跪倒在地,且双手执礼后大喊道:“吾皇万岁!”随后行大礼,为首的公公藐视的䁖了一眼下跪二人,打开圣旨缓缓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谕:宋州城南控江淮,北临河济,勾连东南,形胜联络,更重襟喉关陕,实为吾大唐中枢之脉,爱卿身为宣武军节度使,理有守护辖区之责;然爱卿统军围城四日久久不克,是何原由?目下关中大旱,爱卿身为社稷之臣,理应为朝廷分忧,切盼爱卿速速攻克,以缓朝廷之急,钦此!
  太监缓缓合上圣旨娘里娘气道:“节度使大人接旨吧!”宣武军节度使王铎此时汗流浃背,头上的汗珠子不断滴到地上,但也只能忍着,听到太监宣读完毕,毕恭毕敬起身双手执礼道:“臣接旨!”口中念念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又稽首叩头后,双手端过太监手中的圣旨,起身忙堆笑脸道:“公公辛苦了!”并示意身后的师爷。
  师爷顿时心领神会,忙从中军帐里翻腾出几张飞钱,递给太监,太监半推半就的收了下来,瞬间喜笑颜开,咧着荷花嘴且粘着兰花指道:“节度使大人真是客气!”
  宣武节度使王铎溜须道:“公公请坐中军帐!”
  太监扭捏道:“节度使大人你真好笑,那是您呆的地方,杂家怎么敢坐?田(令孜)阿父要是知道了,杂家还不吃不了兜着走?”
  王铎赶紧吩咐人上茶,太监见状接茬道:“节度使大人,坐不住,杂家还要复命呢!”说话间便要走出大帐。
  王铎却也没有挽留大意思,赶忙边送太监出大帐边溜须道:“田阿父可都好?”
  太监边应付着边回道:“都好!阿父等你的捷报呢!你是阿父一手提拔,莫丢阿父的面子!”说话间三人上了马。
  极尽奉承,一副孙子态的宣武军节度使王铎赶忙拱手道:“请阿父放心!王某势必拿下宋州城!”
  三人打马前行,依旧尘土飞扬。节度使王铎擦拭了额头的汗,不屑的望着,正想冲三人方向想吐口痰,可下意识环视周围,生怕别人发现,想了想还是算了,谁知道那阉货在军中安插了多少密探,于是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回到中军大帐。
  摇着“鸭”毛扇的师爷迎面而来道:“恩相,看来我军不得不强攻了!原本想多拖延些时日,我军可通过地道和攻城奇正相配合,也好让我军士兵少些伤亡,以图将来清洗朝中腌臜,再造大唐,可眼下田令孜逼的太紧!”
  说话间节度使王铎径直走上中军帐大堂,宽衣而坐,顺手端起给太监的凉茶一饮而尽,听到师爷如此说,心情稍平复,叹气道:“自德宗起,腌臜掌权,太宗所创基业渐遭凌替,我王家屡仕公侯,无奈朝中腌臜横行,国无明主,然太宗子孙皆耽于享乐,无可扶之人!”说话间不觉丧气连连。
  正当此时,一声“报。。”由远及近,跑到中军帐中,只见来人拱手单膝跪地道:“恩相,宋州城反贼中为首的是先帝的皇子!”
  王铎在听到“皇子”时眼前一亮,面露喜色,迅速起身来到堂上扶起来人,急切道:“斥候将军,可否探查有误?”
  斥候将军拱手道:“回恩相,经属下多方查证,无误,皇子李瞻,乃先郭淑妃所生,当年田(令孜)阿父和神策军左军中尉刘行意欲扶持当今陛下上位,郭淑妃恐伤及皇子,便让身边丫鬟趁暗夜偷潜出宫,隐姓埋名于曹州!”
  王铎在听完后,仰头大笑三声,便吩咐道;“斥候将军辛苦!先下去歇息!稍后会有赏赐!”
  斥候将军回复道:“诺!恩相!”随后匆匆退出中军帐。
  节度使王铎迅速回到中军大帐落座,一拍案几,高兴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此子居能造反,是可造之材,我等盼望已久的明主呼之欲出!”
  一旁摇“鸭”毛扇的师爷道:“恩相,慎重!”
  王铎不解道:“何意?”
  师爷边踱步边缓缓道;“恩相,如若斥候将军所报是真,目下皇子无名无分且流落乡野,当今陛下虽无德,却占名分,况神大唐神策军虽无战阵之力,但仍有数十万之众。我等急于推其上位恐难如登天!”
  节度使王铎若有所思,开口道:“那军师之意。。。?”
  师爷道:“恩相,时势未到,眼下不可行,适逢乱世,农民造反风起云涌,吾观此次大唐劫数难逃,此子果有汉光武之志、之才。到时我等再竭力拥戴,目下不如先擒之,探其意,再做筹谋,如何?”
  王铎起身来到大堂,踱了几步,沉吟道:“军师高见,断时势鞭辟入里!好,就依军师所言,此次须大胜,至于皇子么,则再做打算,不过,此次攻城必须试上一试,看此子到底如何?”
  师爷附和道:“恩相想如何试?”
  王铎缓缓道:“书写一份劝降书,明日佛晓攻城!”
  师爷执手道:“诺!”
  二人于是忙活了起来。
  暗夜如至,此刻在宋州城门楼上当值房内,李瞻趴在满桌残羹剩菜前呼呼大睡,地上酒壶滚满地,看样子是把酒楼的库存都搬了上来。朱温则躺在床上鼾声如雷,寂静深夜呼噜声此起彼伏,似乎和护城河的蛤蟆对唱山歌。
  忽听得一声“啊。。”
  狼嚎之声划破长夜,李瞻则惊坐在地上,满脑混沌,不知何年月;朱温则惊吓起身紧抓床边的刀,双眼瞪的贼大;这个世界千万别惊醒梦中人,否则要出人命。
  稍顷,二人才恢复意识,但城门楼上狼嚎之声不绝,李瞻起身道:“朱大哥,莫非唐军攻城了?”
  朱温怔怔道:“看样子不像!”说的很是肯定,正要攥着刀走出当值房,谁知踩在酒壶上,“咚。。”摔了个大马趴,李瞻咬紧牙关,皱着眉头,不由暗忖道:看着都疼!缓神后忙不迭赶紧扶起朱温出了当值房,来到城楼上,李瞻随手抄了一个火把,凑近一看,只见一个兵胳膊上插着箭簇,李瞻再往漆黑的城下一望,不由得暗自惊叹:这兄弟这是什么命,这样居然也能中箭,和中大乐透没啥两样儿,唐军弓箭手,太神准了。
  李瞻神游之际,朱温则招呼其他兄弟吩咐道:“赶紧抬给老伤医!”正要扶当兵的起身,朱温似乎察觉到箭簇上绑着东西,正要拔出箭,回神儿看到挨箭兄弟可怜无辜的眼神儿,只好解下绑着的纸条,才让手下扶走。
  李瞻举着火把道:“朱大哥,莫非是劝降信?”
  朱温缓缓打开后,借着微弱的火光瞅了瞅,应声道:“好像是。。”
  李瞻举着火把凑近,只见劝降信抬头写着:端王李瞻殿下如鉴,尔本大唐宗室,何故反自家江山,望尔等速速开门投降,如若不降,城破之日,必不留情!
  朱温看完后怀疑的注视着李瞻,脱口道:“兄。。弟,你是李氏皇族子弟?”
  李瞻看着信心想:这下坏菜了,这帮家伙怎么知道我的身世,更可气的是让朱温知晓,万一这家伙有所不容,岂不有生命之忧?
  “兄弟。。”李瞻不由回神满不在乎的将信随手一扔,若无其事大笑道:“皇族?岂不可笑?走,朱大哥,回当值房!”朱温看着李瞻的状态半信半疑,二人回到当值房后,来到酒桌前双双落座,朱温追问道:“莫非兄弟真是皇族中人?”
  李瞻知道这个老狐狸狡诈多变,疑心甚重,于是端起酒桌上的半杯酒一饮而尽,将酒杯随意扔到桌上,镇定道:“朱大哥,你信吗?我要是皇族,此时岂不在长安城里快活,哪里还提溜着脑袋造反!这是王铎老贼的离间计!”
  随着朱温“哦。。”了一声后,附和道:“我说呢!但兄弟姓李,这如何说!”
  李瞻万没想到朱温还是存疑,于是起身道:“天下姓李之人多了,就兄弟我这寒酸样,就是跑到长安去,人家也未必肯认我,难道宋州城内只要是姓李,都是他们李家皇族,岂不咄咄怪事?”
  朱温“嗨。。”了一声道:“也是,他们李家也没啥了不起!我兄弟文武双全,何苦要靠李姓装点门面!”
  朱温虽对李瞻谈笑风生,但李瞻还是注意到朱温说话间不停把玩着酒杯,这是一个人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不禁暗忖,看来这老狐狸还是不信,突围之后还是要远离这家伙。
  李瞻赶紧打岔道:“朱大哥,看来宋州城是不可守了,还是得另谋出路要紧!”
  朱温惊诧道:“李兄弟,咱不是有既定战略么?”
  李瞻缓缓道:“朱大哥,我知道宋州城对你意味着什么,但黄巢大军啥时候来援尚未可知,况城内守兵少,如若王铎老贼强攻,我等无法应对!”
  朱温毫不在意李瞻的话,于是起身假装打哈欠后,径直走到床边,无所谓道:“既然有既定之策,何苦想那么多,天尚早,兄弟,早些歇息!”说话间躺在床上。
  李瞻怔怔当下,竖子不足与谋,老小子小农思想甚重,兵少将寡,万一唐军被逼玩命,恐宋州城一个时辰都不保,我还是得另谋得一条退路,保命要紧。
  李瞻没有犹豫,立刻出了当值房,望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宋州城下,未作迟疑,走下城楼去。
  在李瞻走后不久,侧躺的朱温忽然睁开眼睛,眼睛里透出的寒意真是让人不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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