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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陈灵一大早便离开灵王府往城北的青州酒楼而去。
因为，天色尚早的原因，街上无论是行人还是商贩都很少。陈灵早上没有吃东西便出了门，又走了许久，已是饥渴难耐。陈灵停下脚步举目四望，只有零星的几个摊位正在架设。看了一圈后，陈灵缓步走向一家馄饨铺子。陈灵在正架设桌椅的小贩面前站定，微微笑着说道：“老板，要一碗馄饨。”
“诶，好嘞！您稍等啊。”那小贩闻言一边抬起头来一边说道。小贩抬起头来看见一身华贵衣服的陈灵不由得一愣。
“喔，对了，馄饨要甜的。”陈灵又道。
“那个……公子，小的一个街边摊子，这吃喝都不似门庭大院里那般干净。少不得吃许多灰尘。您当真要吃？”闻言小贩才回过神来有些扭捏的道。
陈灵却不能怎么在意的摆摆手说道：“无妨，一点灰尘罢了，吃不死人。”
“那好，那好，那好。小的收拾好便去做，还请公子多等片刻。”小贩笑道，言语之间满是喜气。
约摸一刻钟左右，小贩收拾好了摊子，便开始做馄饨。很快馄饨下锅，小贩往炉子里添了两把柴，确保了火不会中途熄灭，便走到陈灵面前，鞠了一躬说道：“公子，请在等片刻。小的手慢，还请公子见谅。”
“无妨，我没那么急。”陈灵笑道。
“说来，公子怎么会到小人这种街边摊子来吃东西？公子当真一点不介意，小人粗鄙，吃食贫贱？”小贩问道。
“不会，我老师教过我。人分高低贵贱，但是高贵者或是低贱者本无高下之分。高贵与低贱不过两种人生，都有各自的璀璨与黯哑。高贵者投身低贱或许比低贱者活得更为不堪，低贱者置身高贵也未必就能初心不忘。所以，自小老师便教我生活清贫，才能体味何谓人之高下。”陈灵道。
小贩挠了挠头憨厚的笑道：“嘿嘿，公子是有学问的人，小人听不懂公子的话。不过，小人最崇拜读书人了。要不是，身份低贱，我一定要去读书的！可惜……”
小贩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最后干脆就没了声音。小贩低着头，背对着陈灵显得些许落寞。
“那个，老板。锅里的水好像开了。”陈灵拍了拍小贩的肩膀道。
“喔喔，差点忘了。”小贩蹭的一下站起来跑到锅炉旁飞快的将馄饨从锅里一个个的捞了上来。端着盛放馄饨的碗，小贩超陈灵走来，脚步快且稳。
“咣当”
随着一声轻响，小贩将馄饨碗放在了陈灵身前的桌上又将自己手中握着的汤匙递了过去，还不忘提了声：“公子，小心烫。”
陈灵点点头接过汤匙，没有说话。若非必要，吃饭时陈灵不会说话。齐天策立了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多年坚持下来早已有了习惯。
陈灵舀起一颗馄饨，放在眼前。小贩做的馄饨极其诱人，白得如同美玉，还极富弹性好似是一个个小人国的孩童一般活泼。
陈灵轻轻吹了几口气，便整个送进了自己嘴里。刚出锅的馄饨确实很烫，即使是陈灵吹了好几口也还是烫得陈灵“呼呼”的哈气。
“呵呵呵，是有些许烫了。”陈灵尴尬笑道。
“公子慢慢吃，不够我再去做便是。”小贩道。
陈灵点点头以示知道了，便不再说话，专心的品尝着碗里的馄饨。小贩却不知“食不言”这规矩，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公子，出身应当极高吧？你穿这种料子我见过，听说是贡给王宫的好东西。王城的布庄里一匹得要一两金子呢！”
“公子出身高贵，想来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的，小人的馄饨本该入不了公子的眼。可是，公子竟然不嫌小人卑鄙，不嫌小人的馄饨粗贱。一个世家公子来吃小人的馄饨，此前小人是想都不敢想。”
“可是公子来了，此后，小人可以逢人便说：小人的馄饨是被世家公子所不嫌恶的，那便一定是王城内排的上号的。这可全拜公子你所赐啊！小人该当谢谢公子的！对该谢谢公子！”
说到这里，小贩的话声骤然止住，站起身来对着正吃着馄饨的陈灵便要跪拜。
陈灵见状放下手里汤匙便探出手来拖住了已经跪在了地上，只是上身被陈灵拉住没办法拜下去。
小贩抬头看着陈灵眸中满是疑惑。
“你这是做什么？我吃你的东西哪儿还有你拜我的道理？”陈灵道。
“小人一介草民，见世族之家本就该拜的，先前未拜公子不计较，是公子大德。如今我再拜也算补过了。”小贩说道。
陈灵张了张嘴，顿了顿问道：“本就该……拜？”
“是啊！我一个升斗小民拜他人在正常不过。”小贩笑道。似乎并不觉得如何丢脸。
“你不必拜我。”陈灵道。
“那便谢过公子了。”小贩也不矫情直接了当的应了下来。
“话说回来，公子觉得小人家的馄饨味道如何？”小贩看着陈灵碗中的馄饨喉咙动了动道。
陈灵并没注意到小贩的意动，淡淡的说道：“很好吃，口感极佳。”
“公子喜欢就好，公子喜欢就好，公子喜欢就好。”小贩似是得意的笑了笑说道。
“对了，我观这街上开店与你一般早的店家都是住在此处，你也是如此？”陈灵一面吃着碗里的馄饨一面问道似乎已然忘了齐天策定下的规矩。
“不是，小人家住城外一个野村。每日最迟寅时四刻便要起来收拾好用具往城里赶。”小贩一边眼巴巴的看着陈灵吃馄饨，一边说着。
“日日如此，没有晚点过？”陈灵说着舀起一颗馄饨送到嘴边。
“小人何尝愿意起那么早。可是小人一家七口人，都指望着我这生意吃饭。不早些被抢了位置可就不好了。”小贩苦笑着道，眼光飘香陈灵碗里的馄饨。
这一瞟刚巧被陈灵收入眼底。陈灵问道：“你没尝过自家的馄饨？”
小贩嘿嘿一笑说道：“尝啥尝。那面可贵着呢！就是粗面也要不少钱呢！我一年除去本钱也就挣个三贯钱，一贯五千钱要交租子，一贯钱要交赋税。余下的一家人吃喝还有些勉强，更遑论是吃上一碗三文钱的馄饨。也只有爹娘过寿做上一碗或是年夜里给几个收养的孩子一人做上一小碗。我那忍心吃。”
“收养？”陈灵吃下最后一颗馄饨问道。
“是了，小人收养了四个村里的孩子。”小贩说道。
“为何？若是不收养他们你应当不必过得如此拮据。”陈灵不解。
“不为何。收养了他们小人一家也不至于饿死，不收养他们小人也不能一越变成人上人。便能帮点便帮点吧，乡里乡亲的。”小贩笑了，笑得极其豁达。
陈灵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今的他已是自身难保，又能为这个买馄饨做些什么？又能许个什么样的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