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偶遇

　　不说那名护卫，带着二个同伴追击姬无名，被姬无名左绕右绕，钻入人群中逃了个踪影全无。只得绕了一圈，回去复命，被姬无缺逮住如何如何咒骂，说他们无能。
　　
　　且说姬无名慌不择路，逃脱了他们的追捕。
　　抬头一看，只见穿过一座高大的木雕牌楼，前面熙熙攘攘，到处是售卖日杂用品，刀枪剑戟与药剂灵符的摊办小贩。
　　一条宽阔的大道直通向前，大道两边每隔十几米远，就插着一面八卦旗，有的是三横天字符加小字，有的是三断地字符加小字，各有不同，仔细一数，共有八种变化。
　　旗幡的背后是一栋栋清幽小院与高门大宅杂处其间。或三栋连在一起，或一楼耸立，门楣上挂着一面小巧的阴阳宝镜辟邪，屋前屋后种些花草树木。
　　无数的居民走出宅院，他们穿街走巷，或流连忘返于摊办集市，或走上彩旗大道，随着人流往前走去。
　　“啊！我这是到了哪儿？还是青阳镇吗？”
　　姬无名转着圈东张西望，完全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有心沿着原路退回去，又怕姬无缺带着护卫在后面等着自己。
　　他一拍额头，穿过那高大的木雕牌楼，随着人流往前走去。只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峰下，有一个郁郁葱葱的大山包，山包前是一片平缓开阔之地，一棵棵巨大的松树，拥簇着一块巨型石碑冲天而起，每一棵松树都有三四人合抱粗，七八十米高。
　　姬无名只瞧了一眼，心中震惊之极：
　　“这些松树，也不知是什么品种，虽然没有我们金鸡寨那棵黄杨树大，却一棵棵像利剑一样，比我们金鸡寨的黄杨树还高出数米。中间那块石碑，简直像一面山崖，比那些松树还高出一大截，在落日的阳光下闪着七彩神光。”
　　“莫非……只可惜离得太远，树木高大茂盛，看不到那树后的东西。”
　　姬无名猜到了一个可能，高兴得咧着嘴笑了起来，拦下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来确定自己的猜想：“大叔，请问这是哪儿？”
　　那中年汉子顿住脚步，见他一身老旧的粗布衣服，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理都不理就走了。
　　“难道这山外的人，都是如此势利，长着一幅小人嘴脸？”姬无名偏着头一想，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转而向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打听，可他刚一靠近，那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就一脸嫌弃，皱着眉头走开了。
　　姬无名看了看两边走过的人，心中尽是疑惑：“这路上的人怎么啦？怎么都躲着我？”以为自己身上有异味，便举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不臭啊！”
　　姬无名想了想，认为是自己找来问话的人不对，不应该找成年的男人问，也不应该找年轻漂亮的女子问，便看见一个穿着普通，面相和蔼的老妇人走过来，忙跟上去问：“老人家，前面就是青阳宫了吗？”
　　“自己走上去，看看不就明白了吗？”
　　姬无名看着这长长的直道，腹诽不已：“多说一句又不会死人！早点告诉我就不行吗？”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别人往前走。
　　
　　不一会儿，姬无名随着人流，来到了那些高大的松树跟前，只见一个只有十级的条石梯子，每一级高一尺，进半米，宽却足足有二三十米，从那一排排松树的缺口位置伸上去，上面一片空旷开阔。
　　姬无名走上石级一望，只见左边立着那巨碑，无数的人，手持白木剑，在一个巨型广场上，跟随远处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青年道士，挥舞着手中的白木剑。
　　那道士身后是台阶彩旗，几十米高的城墙。
　　城墙上开着一个巨大的门洞，门洞上方有一座三重重檐庑殿顶木楼，两边是青石雕楼，三者呈掎角之势，拱卫着门前那一块空地。
　　上下那台阶的石级宽一百米，两边各有一个十几米高的石狮子。
　　那青年道士，站在石级中央离地三米的梯岛上，手握白木剑，腿踏七星连环，一招一式，教导青阳宫广场上的老少男女舞剑。
　　这些学剑的人，每个人的脚下就是一个剑位，一个剑位就是一块一丈大小的青色石砖，前后左右各距三四米，学剑者站在那里，手握刀枪剑戟倒也施展得开。
　　想来当初铺设这些石砖的主人，也是充分考虑了场地的功能，只是整个广场地面，都用这种表面平整粗糙，四沿成线的青色巨石砌成，手笔也太吓人了些。
　　只见那青年道士在前面教，这些爱剑之人，挥舞着白木剑，站在自己的剑位上，跟着那青年道士，有模有样地学。
　　只见那青年道士跳一下脚，他们也跳一下，那青年道士拖剑一挑，来一招金蛇伏地，他们也马上伏倒在地，为了纠正自己的错误，还左瞧右瞧，小声说话呢。
　　所有的剑招，在那青年道士手中，如龙腾虎跃，气势非凡，到了他们手中，就走样变形，或快或慢，或轻弱无力，就像是大家聚在一起，表演举剑跳大神。
　　只见他们身随剑走，千万只白木剑齐齐舞动，却也气势恢宏，慰为壮观。
　　姬无名初来乍到，一下就被这种雄伟壮观的景象吸引住了，只见他高兴得跳起来，挥舞着拳头大叫：“啊！啊！这就是青阳宫，这里一定就是青阳宫！”
　　姬无名站在场边，以手代剑，跟着场中的学剑者比来比去，瞪大双眼，手舞足蹈，不放过他们的任何一个细节。
　　引得旁边谈笑风生，悠闲观剑的人，以为来了个神经病，纷纷侧目走开。免得他的手，一不小心碰到自己。
　　只见那青年道士捏了个剑指，把剑一收，摇了摇法铃说：“现在，基础剑式已经教授完毕，请大家休息一刻钟，准备今天最后的练习科目——太极剑式。有事的可以将木剑放在原地，没事的可以跟着我继续练习。”
　　只见那青年道士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提气收剑，恭恭敬敬地把白木剑放在脚下，向那道士抱拳行了个礼，转身走出场外。
　　只见这边刚走，那边就有人冲入场中，迅速抢占空出的剑位。
　　姬无名见自己这边，也有好几个弃剑出场的，便问了旁边一个老头一句，眼见身前三个剑位距离的一把白木剑，被一个青年男子抢去。
　　正暗叫可惜，伸长脖子另找弃剑离场之人。忽见不远处一个胖妞回过头，也不知向身后之人说了什么，那人就郁闷地瞧了那胖妞两眼，转身离去。
　　姬无名不知就里，飞身下场，迅速将她身后那把白木剑抢入手中，试了试手，感觉十分称手，十分满意。
　　姬无名持剑在手，看了看前后左右，见他们一个个盘坐在地，把白木剑横放膝上，双手合什，闭目沉思。
　　他也有样学样，把白木剑横放腿上，双手合什，装模作样闭上双眼。可他刚闭上双眼，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便偷偷睁开一条眼缝去瞧。
　　却见前面那胖妞凑上前来叫道：“小哥哥，小哥哥！”
　　姬无名听着一阵恶寒：“你明明比我大好几岁，还叫我小哥哥，真的是无语啊！”只想早点打发这胖妞，便睁开眼问：“大姐，什么事？”
　　那胖妞扭扭捏捏说：“就是，就是等下学剑的时候，我动作有点慢，你可千万别拿剑刺我啊！”
　　姬无名一愣：“难道刚才那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即转头看了看场地，觉得每个人的位置都有三四米方圆，应该不会刺上这胖妞的。便一口答应下来：“大姐，你放心，我不会干那种缺德事！”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谢谢啊！”
　　姬无名打发了这胖妞，又装模作样闭目打坐，不理外事，只是时不时地睁开一条眼缝，看看左右与前方那教习道士。
　　只听法铃叮叮当当地一摇，巨型广场上的人都睁开双目，迅速地站起来，手握白木剑，等待那青年道士行令舞剑。
　　只见那三米梯台上，青年道士呼喝一声，一步踏出，连演三招：开步点剑，退步连环，左向横抹。
　　姬无名也混在人群中，挥舞着白木剑有样学样。由于开始的动作幅度不是太大，他也能跟上节奏，做到起步移动。
　　只是一到后面，闪转腾跃，流星赶月，提撩三剑，每一个人进退舞剑的幅度大增，只感觉整个人在剑的海洋里翻滚，前后左右的剑气逼人，四面八方都有剑向他刺来。
　　只要他向前的动作慢了，后面就有剑刺来，只要他向左或向右的剑慢了，他就难逃挨剑被斩。
　　更要命的是他前面的胖妞，由于是初习者，身体素质又不行，常常累得直喘气，不得不改变出剑的方式，以自己的白木剑，迎击前后左右刺来的木剑，一个金鸡独立，太公钓鱼，居然就摔倒在地。害得姬无名的剑好几次险些刺在她身上。
　　姬无名终于知道，先前那个人为什么要郁闷地弃剑而去了，也知道她为啥事前与自己打招呼了。姬无名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在提剑进步时，尽量放缓自己的脚步，以防自己的剑刺在她身上。
　　只见那青年道士连演黄蜂入洞，马后打鞭，快马加鞭，姬无名回头一看，见身后一只白木剑，连连向自己攻来，前面那个胖妞居然不向前走，回头就是一剑。
　　姬无名避无可避，只得脚尖一点，向右急闪，不料他落剑时，却一剑刺在旁边一个女汉子的大腿上。慌得他赶紧认错：“大婶，我不是故意的。”
　　这女汉子脾气火辣，在青阳镇素有恶名，向来不是个吃亏的主，一见自己大腿被刺，裤子破了不说，腿也被刺破了皮，一条带血的划痕甚是显眼。
　　气得这女汉子杏眼圆瞪，大喝一声：“臭小子，你居然敢欺负到老娘身上，看我不剁了你！”提着白木剑，追着姬无名就砍。
　　“大婶，我真不是故意的！”姬无名边逃边解释。
　　“你还叫我大婶？”这女汉子紧追不舍。
　　姬无名慌忙改口：“那……那我叫你大嫂行了吧？”
　　“你娘才是大嫂，你爸才是大嫂，你全家都是大嫂”这女汉子一听大嫂二个字，就像被踩了猫尾巴一样，追的更凶了。
　　姬无名傻眼了，慌忙躲到一个彪形大汉身后。这彪形大汉帮他挡了一剑，对他说：“你应该叫她小妞，小妹妹。你只要一叫，她就不追了。”
　　“小妞？”
　　“李元彪，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连你一快儿揍了！”
　　“揍我？不是我老李吹牛，就凭你这蛮妞这点本事，好像还不够的！”李元彪一手撑腰，放肆地盯着这女汉子身上瞧了又瞧，一脸欠揍的模样坏笑着。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那女汉子啐了一口。挥舞着手中的白木剑，向着李元彪与姬无名砍来，也不管挡在她身前的人是谁，见人挡道就砍。
　　原来这女汉子名叫陈天娇，是陈家大姑的私生女，在陈家很不受待见。可镇上的人，碍于她是陈家的人，一般也不愿扰祸上身，免得凭空招来是非。
　　因此，旁边的学剑者，一见她举剑砍来，纷纷避让，让她搅得此地一片大乱，姬无名可借身躲避之处大为减少。
　　姬无名一边躲避，一边把眼看向前面教剑的青年道士：“这恶婆娘这么凶，这道士是睁眼瞎吗，怎么也不停下管管？”
　　只见姬无名刚喘一口气，这陈天娇与李元彪对了几剑，甩开李元彪又冲他赶来。
　　姬无名举目四顾，除了李元彪，就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挡剑，反而有两个无耻之徒，为了讨好陈天娇交好陈家，举着白木剑向姬无名围了过来。
　　“咯咯咯……”
　　胖妞站在场中，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几人斗来斗去，姬无名被赶得像猴子一样乱窜。
　　姬无名抬头一看，见那胖妞站在原地，拄剑而笑！心说：“要不是你这死胖子不守规矩，回剑一斩，我能一剑刺到这恶婆娘大腿上？”便一跃躲到胖妞身后。
　　那陈天娇一剑斩来，这胖妞躲避不及，只得一剑斩出挡住，气得陈天娇破口大骂：“死肥婆，你给我让开！”
　　“我也想让啊！可是我跑不动！”这胖妞也不恨别人叫她肥婆，只一个劲儿的转圈挡剑，一会儿求姬无名别再绕着她转，一会儿求陈天娇别拿剑往她身上砍。
　　这回姬无名也学聪明了，一般情况下就往那大汉李元彪身后躲，引得陈天娇与李元彪大战，躲不住了就挥剑狂劈，溜到胖妞这边绕圈。
　　只气得陈天娇乱砍乱骂，呼喝不停。
　　只急得胖妞挡剑，气喘吁吁，求个不停。
　　
　　“咯咯咯……咯咯咯……”
　　姬无名躲在胖妞身后，但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明黄色刺绣长裙，头扎双平髻，比自己还矮一头的少女，独自站在场边半米高的条石上，张着嘴看着自己笑个不停。
　　姬无名无语之极，隔空冲她扮了个鬼脸，一剑架开陈天娇劈来的木剑说，冲她说：“小丫头，你再笑，我就把她引到你身边来，跑过来打你屁屁！”
　　谁知那少女一本正经地说：“你打不过我，你连我的小白也打不过！”
　　“小白是谁？”
　　“小白是我的一条狗啊，它很厉害的！”
　　“你把它叫出来，看我不把它剁了烤着吃！”
　　“那好啊！”
　　黄衣少女应了一声，跳下脚下的条石，扯着旁边一只扒着的大家伙的耳朵小声几句，那大家伙甩了甩头，一下站了起来。
　　姬无名正郁闷，盯着这少女仔细一瞧，只见那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得她远远的。她脚下有一只二米多长的大家伙一下站了起来，毛色黝黑发亮，头顶一撮白毛，大嘴向前突出，仰天一啸，露出雪白的獠牙，比山里的野狼还要恐怖。
　　“她说的小白，不会是这大家伙吧？”姬无名正担心，却见这缎子般黑色的巨狼嗅了嗅，瞪了他一眼，就冲舞剑的场地缓缓走来。吓得周围的人鬼哭狼吼，像潮水一样向四周退去。
　　“她不会是让这大家伙来对付我吧？”姬无名傻眼了，他也跟着周围的人向后退去。
　　很快，姬无名发现，无论他躲向哪方，这黑色的巨狼总是嗅了嗅跟过来。
　　很快，姬无名发现，整个巨型广场上的舞剑者，他们停下了舞剑的动作，陷入了呆滞与狂欢之中，有的向前拥去，有的挥舞着手大喊：“玄真师兄！玄真师兄！”
　　只见远处梯岛上，那个教授剑技的青年道士拔地而起，脚尖一点舞剑者的头顶，向前纵出二三十米远，身形如电，极速向他这边掠来。
　　姬无名被那黑色巨狼追着嗅来嗅去，吓得欲哭无泪，恼怒地瞪了那黄衣少女一眼，转身就跑。
　　谁知他不跑还好，他一转身，这黑色巨狼就像认识他似的，前腿一弓，闪身就向姬无名扑过去，把他屁股上的布撕下一大块，张口就咬。
　　“孽畜，你敢！”但听一声惊雷，那青年道士闪身一掌，就将这黑色巨狼击飞出去。
　　姬无名摔倒在地，暗呼一声：我命休已。
　　忽听一声大喝，只见那个可恶的小女孩，站在那青年道士身边，不依不饶，非要让她的小白咬自己一口。姬无名大汗，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躲到青年道士身后求饶：“小姑奶奶，小姐，请你看在这位大叔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是你自己让我的小白咬你的！”黄衣少女瞅着姬无名，嘟着嘴，看了那青年道士一眼，就是不愿意松口。
　　“那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我要你学狗叫，你叫三声，我就放过你！”
　　大庭广众之下，这少女让他扒在地上学狗叫，姬无名想死的心都有。
　　姬无名悄悄地噍了那青年道士一眼，见他手挽拂尘，背插长剑，一脸淡笑地望着自己与这黄衣少女斗嘴，赶紧把头一扬，昂首挺胸说：“不可能！你还是让你的小白咬死我吧！我死了，也好变成一个冤鬼缠着你，让你天天做恶梦，把你欠我的要回来！”
　　“你死了还会变鬼啊！”黄衣少女神色一动，走上前来问。
　　姬无名感觉有戏，也不避让，张口胡扯道：“当然啦！人死都会变鬼的！我死了，便会变厉鬼，天天缠着你！”
　　“那……我不让它咬死你！我只让它……轻轻的咬你一下好不好？”
　　“你的小白这么厉害，轻轻的咬一下，那也是会死人的呢！”
　　“我不管，我就要咬你一口！”
　　姬无名暗自得意，正感万事可定之时。忽听这少女嗔怪了一句，抓住自己的右手就咬。但觉手背一痛，这黄衣少女娇笑一声，逃了开去。
　　姬无名抬起右手一瞧，只见手背上清晰地留着二排牙齿印，其中三颗带血，二颗咬得较深，被咬破了皮。
　　再见那黄衣少女，却骑着那黑色的巨狼，带着一窜银铃般的笑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