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绮语

　　清晨，饮川第一门霹雳门，陆少寒被清脆铃声唤醒，此时他正收拾昨夜打开的背囊，今天已是白露节，按以往习俗，今天父亲会为全家人泡一壶白露茶，他很喜欢那种味道，一种独特甘醇的香味，但他知道从生辰那天起可能无法回家品尝，思到深处眼角难免泛些泪光。
　　本还思绪着家人，陆少寒听到轻微的敲门声，收忍了泪珠打开屋门，是昨夜招呼他的黄衣管家。
　　“陆少爷，老夫听到你起身的声音特来问候，小姐已在正厅等候你早饭”
　　陆少寒点头道“好”，他知道这位老管家本事很不一般，隔墙便知自己起身。
　　这位老管家也十分独特，喜欢穿土黄色的衣服，由于饥瘦，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褶痕纵横反而让人感觉很可靠。
　　老管家带着陆少寒往正厅走，或许是早上的原因，陆府很安静，唯一的声音便是运菜驴车上挂的铃铛，庭院不大，但种满青竹，绿意满园。
　　陆少寒跟随着老管家缓缓走过庭院到达正厅，正厅很大，古色古香，但不见字画青花瓷，总觉缺了些艺术感。
　　秦菱纱已经在喝着豆浆，见到陆少寒忙招手叫他坐下一起共餐。
　　早餐并不丰富，都是些寻常人家吃的油条豆浆，不过看见秦菱纱狼吞虎咽的样子，陆少寒也略感开胃。
　　秦菱纱咬着油条含糊说道“不要嫌弃食物简陋，饮川这边最近发大水闹饥荒，朝廷也不发赈灾粮，现在有一口饭吃已经很不错了”
　　陆少寒看着秦菱纱狼吞虎咽的吃相笑着说道“秦家小姐能赏我口饭吃我已经很开心了”，其实陆少寒对食物质量本就不关心，虽然陆家财力雄厚，但平时也是吃些平凡百姓食物。
　　见陆少寒还没动筷，秦菱纱夹起一段油条就往陆少寒碗里塞并笑盈盈说道“昨天晚上我已经派人找我父亲与哥哥，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他们回来了，朝廷也不敢找你麻烦了”但停顿一下后，秦菱纱两眼像失去光芒一般继续说道“我昨夜派去寻冥云帆的侍卫传信回来告诉我，他们没有找到冥云帆，只打探到昨天沛邑官道发生激战，那名使飞刀的黑衣人被韩凌霄拿刀刺入胸腔估计已经命陨，你告诉我，那名黑衣人是不是冥云帆...”
　　听到噩耗的陆少寒手指一松，筷子跌落在地。
　　收回视线，两眼的泪珠已经要在眼角流下，秦菱纱见状心里已知一二，放下筷子双手放在腿上直立立的坐着。
　　陆少寒回想起父亲一直的教导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流过脸颊，他用手袖拼命地拭擦着眼泪带着哭腔说道“不...不好意思...我想...回房间了...”
　　秦菱纱并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一份打击可能会打垮这个十三岁的男孩。
　　陆少寒用腿挪开了椅子，强忍着抽泣，双手不停的擦拭着眼泪缓缓往房间走去，黄衣管家此时也停止了微笑，见陆少寒在身边走过时眼里充满了怜爱，任谁也不想见一个孩子受这种打击。
　　关上屋门，陆少寒再也忍受不住绞心的疼痛，双膝跪倒在地，双手捂着双眼，泪水在指缝中流淌，他失声的哭着，没有放声，他知道自己不能软弱，但真实的情感在不断地摧残着心灵，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已经开始慢慢放弃所谓的尊严与修养，他只想痛哭一场，他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秦府的仆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原本清静的府院现如今充满了一个少年的哭声，秦家小姐听着少年哭声也不自知的开始泪盈。
　　也不知过去多久，少年的哭声终于休止，黄衣管家轻轻打开屋门把躺在地上的少年抬到床上，稚嫩的双眼已经红成一片，管家轻轻盖好被子便深叹一声离去。
　　陆少寒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深夜的秦府比白天更加安静，他拿出燧石蹭蹭两下点亮了桌上蜡烛。今夜没有风，陆少寒起身打开院边的窗户，水池边蛙鸣虫叫声反而让他感觉平静。
　　咚咚咚...“陆少爷，你醒了吗？”是黄衣管家的声音。
　　陆少寒打开屋门，管家双手拿着托盘站在门外，脸上又挂满皱褶的笑容。
　　陆少寒现已经冷静下来，平淡的说道“伯伯为何那么晚了还没就寝？”
　　黄衣管家和蔼笑道“今天白露节，按照老夫家乡的习俗白露节一定要喝一些白露米酒，老夫听到陆少爷您醒了便带些米酒来给您尝尝”
　　少年的心感觉又被刺痛了一下但是很暖，陆少寒请黄衣管家一同坐下。
　　米酒温中含热，略带甜味。陆少寒轻扒几口便已喝完，其中余味让陆少寒还想多喝几碗。
　　“陆少爷今天还没进过食吧，我做两道小菜给您尝尝？”黄衣管家永远都是带着和蔼的笑容说话，但又让人感觉很真诚。
　　“不用了伯伯，你能不能陪陪我”陆少寒现在没什么想法，他只是想有人陪在身边，他害怕孤独。
　　黄衣管家当然也乐意，他原本就是想来看看陆少寒是否安好。
　　空气安静了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先打开话匣的是陆少寒。
　　“伯伯，我还没知道你的名字”陆少寒抬起头看着黄衣管家，在蜡烛的闪烁下陆少寒觉得眼前的管家有一丝亲人的感觉。
　　黄衣管家哈哈的笑道“老夫自小在宫中长大，没有名字，以前别人都是称我小桂子，现在秦少爷和秦小姐都叫我桂伯伯”
　　陆少寒摸了摸衣角微微笑道“我以后也叫你桂伯伯吧”
　　桂老伯笑的眼睛挤成月牙一般说道“好，好...”
　　老者与少年郎聊了会家常后眼看时间不早了，桂老伯起身拿起空碗向陆少寒告别。
　　陆少寒双手作揖送老者离开，老者踏出门外回头笑道“老夫虽年事已高，但武学略知一二，老夫看陆少爷步伐轻盈，应以习得轻功入门但尚没熟练，若陆少爷不嫌弃，明天清晨老夫可教一二”
　　陆少寒欣喜，并不是桂老伯要教他习武，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这个世界还有人关心他。
　　陆少寒再一次恭敬的弯腰抱拳说道“多谢桂伯伯照顾，明天清晨少寒便打扰伯伯”
　　桂老伯笑着点点头就离开了，面对冷清的屋内，陆少寒心中又泛起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