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当人生的中途,
我迷失在一个黑暗的森林之中。
要说明那个森林的荒野、严肃和广漠,
是多么的困难呀!
我一想到他,
心里就起一阵害怕,
不下于死的光临。
——但丁《神曲•地狱篇》
“这是哪儿?”
江远咳嗽两声,从睡梦中醒来,眼前皆是陌生,
四周的墙面上糊满了旧报纸,窗户并不大,阳光很少进的来,
屋顶上的木头有些发黑,一根线吊着个看起来很脏的灯泡,连个灯罩都没有,
灯亮着,发出昏黄的灯光,以至于江远有些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
房间里的地上摆着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桌子,上面摆着茶壶和几个杯子,
杯子里的液体正热气腾腾的散发着阵阵香气,想来这里的人刚走不久,
地面黑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也可能它原本就是这个颜色吧。
江远动了动,四肢有些发麻,门外传来脚步声,江远立马警觉了起来,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就要进来了!
江远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在这陌生的地方,会是谁进来?好人还是坏人?二叔又去了哪里?小白呢?
在门帘被掀开的那一瞬间,江远立马坐了起来,紧张的看着门口的方向,手心里渗出了一层汗水。
“你醒了?”
门外进来的是一个拿着水壶的女孩儿,江远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江远并不认识这个人,
女孩儿穿着天蓝色的粗布上衣,深棕色的裤子,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料子做的,
脚上的黑色布鞋沾了些许泥巴,但是看起来依旧很干净,
女孩儿扎着马尾,模样很是清秀,一眼望过去让人眼前一亮,
江远看的出神,女孩儿在他眼前连连摆手,
“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江远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了礼数,刚想要道歉时,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要挂了,后事我都准备给你安排一下了。”
二叔端着碗,里面装着满满的饭菜,说话时还不忘了扒几口饭进嘴里,
江远看着二叔没心没肺的样子瞪他一眼,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饭菜的香味儿闯进鼻腔,江远的肚子抗议的更加欢快了,
二叔骂他,“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说完就端着碗出去了,剩下江远和那女孩儿在房间里,
江远的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女孩儿掩着嘴偷偷的笑,
“叫我亚婷就好了,快出来吃饭吧,等下饭菜就凉了。”
那个叫亚婷的女孩儿说完就走了,房间里却留下了淡淡的栀子花香,
江远红着脸挠了挠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在二叔面前丢脸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女孩子面前丢脸,
这时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江远气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没出息。”
吃饭时,亚婷并不在,二叔也不说话,一时间倒也安静了下来,
吃完饭,江远坐在院子里发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来到这里,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院子并不大,但是却被打扫得特别干净,
一眼望过去,除了院子里的一棵老槐树以外,就只剩下了墙角的打扫工具,
几片叶子在地上被微风带着转了几圈,墙角的小草正奋力的把自己从地皮上挣扎起来,
“喂,想什么呢?”
二叔从后面走过来,踢了一脚正在出神的江远,
江远回过神来,看到二叔时,他还是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什么时候来的?小白去哪儿了?”
二叔瞪着眼睛又踹了江远一脚,“你这家伙,不是你要死要活的非要过来的吗?现在又来问我?”
江远满脸疑惑,脑子里更乱了,“我要来的?我们不是在那个满是尸体的院子外等小白吗?”
二叔刚想发作,可是当他看到江远的脸上满是疑惑时,他又消气了,“你这看样子,也不像装的,你脑子瓦特了?”
江远实在是想不起来,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二叔,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
江远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嘴唇不停的颤抖,但是他好像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
二叔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尖,那里沾了些泥巴,有些想不通江远现在这样的原因,但还是跟他说起了最近的事情,
“小白拍下来的视频我已经匿名送到了警局,那姑娘的尸体也已经送回去了,
不过就是一伙倒卖尸体配冥婚的不法分子罢了,
周先生家的风水局我没管,他为富不仁,甚至跟某些人勾结,他活该,”
说话时,二叔顿了顿,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眼江远,他正认真的听着二叔讲话,时不时的皱着眉,
二叔蹲在江远旁边,点了支烟,猛吸了几口,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大团白色的烟雾,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叹气,
“至于你父亲,他也是年纪到了,你也别…”二叔说着,叹了口气,又言,“你要向前看。”
江远似乎有些木讷,怔怔的盯了二叔一会儿,却突然站起来大声地抗议着,
“你在说什么呢二叔?我父亲不是好好的吗?”
江远眼睛里储满了泪,却倔犟的不让它们流下来,
二叔站起身拍了拍江远的肩膀,没说什么,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院子,
对于江远的反应,二叔只当他是无法接受自己父亲已经去世的事情而导致的暂时性失忆,
只不过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意识,一种选择性失忆罢了,
二叔相信,江远能够走的出来,他并未走远,而是靠着门框抽烟,
院子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树叶哗哗的响着,其中夹杂着沉闷的哭泣声,
二叔的烟抽了一支又一支,第一次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不是没见过生死,甚至死亡曾距离他那么近,
可是他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人活一辈子,生老病死算完,那他呢?
二叔抽完了最后一只烟,走进了院子,一眼看过去,江远正躲在角落里,蜷缩着,把脸埋在膝盖里,
他就那样,像是一棵强壮的树却突然枯萎了一样,在那一瞬间,毫无生息,
二叔蹲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江远,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你就好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河,也许途中你会停下,但你不会一直停下,
你终究要远行,而途中的所见所闻,包括人,
都会随着你的成长而渐渐习惯他们的离去。”
江远听着,一直在哭,他强忍着不哭出声,抬起头,绝望的看着二叔,
“可是二叔,从今以后,我就没有家了。”
“不,你还有我,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那一瞬间,二叔好像看见江远的眼里重新亮了起来,
就好像在一片黑暗里,突然亮起了一束火苗,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直到赶走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