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陌生的地方

　　肖翀离开了度假村，在夜色中驾车往回赶。
　　因为要连夜赶回家，因此他在晚宴上滴酒未沾。尽管众人都劝他别走了，说大家谁都不走，就你一个人回去，多扫兴啊？来来，快坐下吧，就别端着啦，大伙儿都等着你呢。
　　当时，度假村里灯火通明，桌上杯盘罗列，佳肴飘香。大家都在高谈阔论，一个个喝得红头涨脸的，聊得正嗨呢。而他这么一走，确实会让众人多多少少地有点儿扫兴的。
　　可他说，不好意思啊，自己已经跟家里事先说好了，答应今晚肯定回去的。那么就要说到做到，要讲诚信哪。
　　段长吴启雄叼着香烟，乜斜着他。
　　别人吸烟都是用上下唇叼着，而他呢，偏不，他是用上下牙齿咬着。这样抽烟的样子，倒是显得很酷，与众不同。另外，他这人的脑袋特别大，胖脸上布满了横丝肉，霸气外露，像个江湖大佬似的。
　　他打量着肖翀，一脸的不屑道：“我说啊，难道你就那么怕老婆吗？老婆说啥是啥？那你还是个爷们不？”
　　肖翀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吴段长，我倒是觉得啊，是爷们，才更应该听老婆的话呢。”
　　“噢？”
　　吴启雄歪脖看着他，一脸的戏谑，“这么说，你若是离开了老婆，肯定啥也不是喽？”
　　“哈哈哈……”
　　众人都肆无忌惮地笑了。
　　肖翀却面色如常道：“没错儿。尽管我现在听老婆的话，也没出息到哪儿去。但是如果不听的话，那肯定更是完犊子了。”
　　“啪”，吴启雄一拍桌子，霸气无比道：“那你还不如不听呢。也许换个活法，没准还真就出息了呢。”
　　“呵呵，这我恐怕做不到，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说罢，肖翀起身，也不在这个话题上跟吴启雄多纠缠了，而是扭回头，面向众人道：“再见啦，各位，祝你们吃好玩好，大家尽兴啊。”
　　他挥了挥手，毅然决然地拂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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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速路上的雾气很大，可能是由于离海边较近的缘故吧，在夜里气温稍一下降的情况下，雾气就会冒出来。一路走来，车灯的光柱下，雾气越来越浓了，连灯光都变得朦胧起来。无奈，他只好开启了远光灯。
　　这时，他发现风挡玻璃上，有一层黑乎乎的东西，就像挂了一层黑灰似的。雨刷器也发出了酸牙的“吱吱”声。他不禁纳闷儿，这儿可是海滨城市啊，空气质量应该不错啊，可……哪来这么大的雾霾呢？
　　不过，当他定睛一看时，却不禁感到头皮阵阵发麻了。因为这哪里是什么雾霾啊，竟是无数只蜢虫，糊到了风挡玻璃上。
　　原来，这些蜢虫成群结队地在空中飞舞，被高速行驶的车辆撞上后，那些被撞烂的虫体，就如同浆糊一般，堆积在了风挡玻璃上，密密麻麻的一层，看上去无比的恶心。
　　高速路上的雾气越来越浓了，就连远光灯都变得朦胧起来，稍远处，几乎就看不清了。他简直有些不敢往前开了。但此刻，又不能停下来。因为在高速路上停车，其危险性不言而喻。
　　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保持60迈的低速蜗行着。心想，再坚持一会儿吧，等离海边远了，兴许情况就会有所好转呢。
　　此刻他还注意到，同方向上，没有一辆车从后面超越过去的。这也令他十分纳闷儿。难道，自己后面的车辆，也都在小心翼翼地蜗行着？不应该呀，因为无论什么情况下，总会有那么几个愣爹，不管不顾地超过去的。而此刻呢，这一个个的，咋都变得如此谨小慎微了呢？
　　透过后视镜，他瞟了一眼后方，竟没发现一辆车。整条高速路上，空空如也。这诡异的现象，令他心里直发毛。
　　幸好隔离带的反方向上，偶尔有车辆飞驰而过，这才让他稍感心安。
　　然而，也说不上为什么，总有一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在他心头潜滋暗长，令他心神不宁的。也说不上是咋回事儿，就是感觉极不舒服。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这种奇异的感觉，以往从未有过。
　　他这人从不迷信。可此刻，也说不上为什么，除了心慌意乱的感觉之外，还隐隐觉得，似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他纳闷儿，自己为何会突然冒出如此诡异的感觉呢？
　　又小心翼翼地行驶了一阵子，前面的天光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仿佛是晨曦初露。怎么，天就快要亮了吗？他不由得看了一下腕表，7点58分。自己用过晚餐，离开度假村的时候，是7点刚过一点儿。那么，此刻是7点58分，也属正常。可是，自己怎么会有种天就快要亮了的感觉呢？大概……是前面的路段新安装了路灯吧？比如大瓦数的LED灯，把这片沉沉的夜色给照如白昼了？
　　可是……那也不对呀，就算这路灯再怎么明亮，也应该是在高速路的沿线上，形成一条明亮的光带呀。而眼前的情形呢，那晨曦初露的感觉，明明是从地平线上扩散开来的，并且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简直太离谱了。
　　妈的，管他呢，尽快赶回家吧，老婆孩子都等着呢。
　　此刻，那些恼人的蜢虫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也不再胡乱猜疑了，一脚油门，沿着笔直的高速路飞驰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闯进了一团白雾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了。而这团白雾，出现得也非常突兀，让他一点儿精神准备都没有。心中不由得陡然一紧，赶紧踩刹车。然而，却没有听到刺耳的刹车声，更没有感觉到车身的惯性震动。他连忙又狠踩了几脚，依然是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了，完了完了，要出大事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听了吴启雄他们的规劝呢，今晚不走就好了。但这想法仅仅是一闪念之间，就被他给抛于脑后了。因为他最讨厌的，就是听人摆布了。别看他外表谦恭随和，但骨子里，却是非常有个性的。他最讨厌人云亦云，随波逐流了。
　　自己的离开，是发自内心的。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遵从内心世界的安排。而自己此刻所碰上的，就是个偶然事件。碰上了，也只能怪自己倒霉了。只要是自己做出的决定，那就要坦然地面对任何后果。
　　这样想着，他发现车窗外的雾气，已经完全消散了，天光也忽然大亮了。他也愣住了，而且彻底傻掉了。
　　此刻，他的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一条笔直的通衢大道上。头上是蓝天白云，路两侧是绿草如茵，鲜花盛开。四周干净得一尘不染，空气清新得就像刚刚清洗过了似的，纯净得都能把人给融化掉。
　　望着周围这完全陌生的环境，他彻底蒙圈了。自己这是到了哪儿？怎么会从沉沉的夜色中，一下子就来到了大白天？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四下里看不到一个人影。而视线越过远处灌木丛的上方，能隐隐看到一座城市的轮廓。
　　他赶紧一脚油门，狂奔而去。
　　终于看到了林立的高楼和繁华的街道了，他这才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自己好悬让文明世界给抛弃了。
　　这儿的街道繁华，格局规整，店铺林立，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非常干净整洁。
　　街上的行人也不多，且都显得悠闲、安静。在这些行人当中，什么肤色的都有，仿佛到了国际大都市似的。
　　然而，他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儿，感觉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有点儿不真实。是因为这里的一尘不染，还是……？呃，对了，这儿看不到一块广告牌匾，好像这儿的人，都不屑于做广告似的。
　　但绝不仅仅如此，一座不做广告的城市，也不会让他感到如此的惊讶。总觉得这座城市，在华丽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但那东西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就是感觉怪怪的。
　　透过车窗看了很久，他才推开了车门。
　　站在大街上茫然四顾，感到自己就像是出差来到了外地似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有种背井离乡般的孤独感。
　　一位阳光帅气的男青年走了过来。他迟疑了一下，迎上去问道：“嘿，哥们儿，打听一下，这儿是什么地方啊？”
　　对方打量着他，“你是新来的？”
　　他一愣，“啊，没错儿，我刚到。”
　　青年一笑，“怪不得呢。这儿是虚无空间哪。”
　　“虚……？”
　　他越发地有些糊涂了，“我是想问……这座城市叫什么？”
　　“就叫虚无空间哪。”
　　“……”
　　看着一脸茫然的肖翀，青年摊开了双手，“哦……对不起，我也解释不清楚。我只能提示你一下啊，此刻，你已经离开地球了。”
　　“什么……？”
　　肖翀怔怔地望着对方。
　　“哦，别急，一会儿，有人会给你解释的。”
　　说罢，青年就告辞了。
　　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他心里嘀咕道，谁会给自己解释呢？呵呵，这可真是一座奇怪的城市啊。
　　这时，他看到一位警察朝自己走来。
　　只不过……这位警察的制服，可挺有意思的，也说不上是什么款式的。明明是现代的制服，却在其肩章和大檐帽上，配有黄色的穗头。如此复古与现代两合水的造型，给人以一种非常滑稽的感觉。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位着装不伦不类的警察，是不是个赝品？
　　这样想着，警察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唰”地敬了个标准的举手礼，恭恭敬敬地说道：“是肖翀先生吧？欢迎来到虚无空间。”
　　肖翀大惑不解，这位陌生的警察，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疑惑地说：“警官先生，我迷路了。明明我是驾车往家里赶的，结果，却莫名其妙地冲进了一团雾气中，然后就到了这儿。”
　　警察点点头，“哦，是的是的，我能理解。不过您别紧张，您是我们虚无空间的特约嘉宾。所以，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特约嘉宾？肖翀越发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警察抬手相让，“肖先生，这边请，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
　　两人还没走出几步呢，警察又补充道：“作为特约嘉宾，我还有件礼物要送给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