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黑衣剑士

　　纷乱的世界中，曾经不可一世的众神们现在已经为了生存纷纷伪装成了人类，即便是大街上与你擦肩而过的路人都可能是带着面具的罪恶的神明。
　　至少对那个手握长剑的年轻人来说，他们是罪恶的神。
　　每一次他回忆起那位黑衣少女的面容，哀伤和心疼都会刺入他的内心。失去大部分记忆的A仍旧会感知到对除了她以外众神的憎恶。
　　风雪中漫无目的在雪原的城市之间游荡，雪花轻轻落在他腰间的长剑上，单薄的黑衣和剑柄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冰晶。
　　从很早开始自己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可自己却一次一次的复活，虽然身体每次都会恢复如初，然而内心的空洞却永远无法愈合，反而随着每一次复生，空洞感都会更加强烈。
　　“我要毁灭众神…为你复仇…”
　　无数次的复生后，内心里响起这一丝不和谐的旋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胆大的想法，向神下跪本来就是人类的义务，神给予的屈辱本来就是对人类的考验。
　　“既然神夺走了我活下去的理由，那我就夺走他们的永生。”
　　长剑在腰间随着A在雪地中一深一浅的步伐悦动，随着胸口里她纯白的心脏悦动。
　　雪山下不远处炊烟缭缭的村庄里。
　　“一身黑衣的剑士？”
　　“对哦！雪山上看见的，枪和子弹的时代还带着配剑确实很引人瞩目啊。”
　　一个穿着紫色军用机械铠甲的男性士兵与一个抽着雪茄的老头谈论着奇怪的话题，在他们身后是一个身材壮硕的女性牛仔，压低的帽檐下可以看见她美丽的脸庞，蓝色的闪电随着她的手心一握一开而若隐若现。
　　闪电里传来的是古老语言的低语，重复着一句简单的单词，“背叛神的弑神者。”
　　“走吧，杰斯。”
　　“哈哈，好，谢谢啦老人家！”士兵很英俊，眼神如褐色宝石一样清澈，开朗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下行装，一前一后的开始向着雪山中前行。
　　在雪原的中心城市中，全北方最有钱的慈善家之一正在被称为北境珍珠的城市里开着慈善晚会。
　　他们计划投资重建整个北方被战争摧毁的边缘小城。
　　“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慈善晚会，所有的捐助资金都会用于建设学校，居民区，医院。”
　　一个腰围宽松的胖子，穿着得体的西装。虽然看起来憨态可掬，可言语和眼神却气势夺人，声音如同有魔力一样，拨动着宴会厅里所有人的心弦。
　　不只是魅力，还有不易察觉的威慑力。在场的众人在短暂的鼓掌后，纷纷掏出自己的支票签署着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胖胖的慈善家拿着话筒向众人感激的喊道，
　　“感谢大家的爱心！”
　　随着感激的话音落下的，还有屋顶的玻璃、积雪、以及一位杀气腾腾的黑衣的剑士。
　　长剑随着下落准确的刺向慈善家的头颅。可看似臃肿的慈善家却以一个灵活翻滚开了攻击。
　　从天而降的A握着的长剑斜着插入了地面，巨大的冲击力震开了周围冲上前来的保镖们，扬起了一层雪雾。
　　舞台上灯光闪烁，宾客们慌忙逃窜。
　　当雪雾散开时，整个建筑内只剩下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剑士，以及一个一脸愤怒的慈善家。
　　慈善家用古老的语言道，
　　“背叛神的人类！弑神者！”
　　“没错…”
　　话音未落，黑衣剑士已经冲上了前去，附着冰晶的长剑朝着慈善家的心脏刺了过去。
　　慈善家双手在空中有节奏的挥舞着，空气中迅速凝结出金色的护盾挡在自己的身前。
　　然而这名为回忆的长剑却轻易地贯穿了护盾，长剑刹那间已经刺入慈善家的心脏，华而不实的金色护盾也随之支离破碎。
　　黑衣剑士一脚踢开了慈善家，肥胖的身躯随着喷涌而出鲜血瘫软着倒在了地上，慈善家逐渐变得臃肿，头发开始在抖动中剥落，原本油腻的皮肤逐渐布满了脓疮。
　　一个过于贪婪的神，如今化为了肉做的气球。眼神早已从愤怒转变为了惊恐，他恐惧的看着眼前的黑衣剑士。
　　对方用古老的语言向他低语道，
　　“不觉得虚伪吗？神的慈善？”
　　一字一句回响在寂静的大厅的声音刺透了慈善家的灵魂，惊恐的双眼逐渐失去活力，肥大的身躯躺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了。
　　黑衣剑士随手带上兜帽准备离开。
　　可一道突如其来的蓝色闪电击中了他的后背，黑衣剑士如同布娃娃一样被打翻在了地上。
　　他灵活的翻滚躲开第二道掠过脸颊闪电。
　　横起长剑挡住了第三道闪电，可是苍蓝色的闪电爆发出惊人的冲击力击飞了黑衣剑士，把他重重的砸向了身后的钢琴。
　　杂乱的音符震荡着整个宴会厅，飞落的雪花在空气中颤抖。
　　紫色铠甲的士兵拿着步枪从入口冲进来，向还没来得及站稳的黑衣剑士精准的射出一串子弹。
　　士兵的身后跟着那位壮硕的女牛仔，一边闲庭信步的向A走去，一边凝聚着手中的魔法。
　　随着子弹飞过来还有那名女性扔过来的第四道闪电。
　　这突如其来的进攻根本就来不及躲开，子弹穿过了黑衣剑士的身体。
　　他更来不及避开要害，苍蓝色的闪电击中了胸口，余波震伤了心脏，黑衣剑士后退了两步。
　　闪电唤醒了潜藏在内心的愤怒情绪，一个久远的记忆片段冲击着大脑。
　　远古时代第一次神明战争时，一位黑衣剑士孤独的站在高塔前，以卓绝的剑术斩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类。
　　黑衣剑士刚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另一边的士兵又一次射出一串子弹，他身后的女性努力凝聚着第五道闪电。
　　黑衣剑士任由子弹穿过自己，大步冲向了紫色铠甲的士兵，白色的长剑轻而易举的击碎了铠甲时，空中突然出现无形的气墙，阻止着黑衣剑士的身体。
　　他意识到第五道闪电迟迟没有击打过来，黑衣剑士望向刚才的女性，她早已放弃了凝聚闪电，双手画着咒文向黑衣剑士的这边推动着。
　　黑衣剑士原本平静的眼神露出一丝丝的哀伤，这女性的眼神和那位黑衣少女真像。
　　可也是你们众神把她逼入了绝路
　　想到这里A更加的生气继续往前推进，三方互相角力，名为杰斯的士兵双手握住了剑刃，黑衣剑士用尽全身力量向前推着，女牛仔则发疯似的凝聚魔力保护着士兵。
　　然而长剑离他的胸口越来越近。
　　“不！！”
　　女性用古老的语言大声喊叫着
　　可白色的长剑仍旧刺穿了士兵胸口，贯穿了心脏。
　　“杰斯！”
　　士兵的身体瘫软着倒在黑衣剑士的身前。
　　“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叫喊贯穿着整个宴会厅。
　　女性身上爆发出的闪电四处胡乱飞舞，击碎了整个会场。
　　A被无规律的闪电击飞了很远，加上身上的伤痛，终于意识渐渐模糊晕了过去。
　　他回忆起，第一次神明战争，自己身后有个黑衣少女，挥舞着这柄名为回忆的长剑与他一起守护着雪原上的高塔，两人同以卓越的剑术斩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类。
　　一直到第一个来进犯的凡人化为白骨时，高塔前两人依然不停的挥舞着长剑，互相掩护，互相照顾，跳着浴血的舞蹈。
　　他记得侧眼望过去，和他对视的黑衣少女面无表情，可自己的心里却感觉到无限的温柔。
　　黑衣剑士苏醒过来，他撑起身体看见眼前的女性抱着士兵泣不成声。
　　他依旧毫不犹豫的向女性刺出了长剑。
　　突然两人双目对视，女性抬头望着他可眼里只剩下空洞，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短暂的停顿过后，这位挥舞闪电女神的心脏终究停止了跳动。倒下的女神空洞的眼神里，渐渐的流露出一丝丝的幸福，大概是黑衣剑士永远得不到的幸福。
　　挥舞闪电的女神放弃了生命，身体再次爆发出闪电，疯狂的闪电撕裂着自己和周围的一切。
　　建筑在狂躁的魔力中崩塌，黑衣剑士则被击飞出了废墟掉入冰冻的河水中。
　　“半神吗？”黑衣剑士心里有着疑问。
　　而废物下，那位发出闪电的女性全身宛如焦炭，她紧握着身边士兵的双手，与恋人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无法控制自己力量，作为废弃品被神唾弃得半神，在她一生里花了多少时间才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才学会不再无意中伤害到自己的恋人。
　　冰霜覆盖着A的重伤身躯，他藏在城市的下水道静静的等待自己伤口愈合。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的黑衣剑士，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明的情绪。
　　一只又饿又冷的小猫蹲在他对面，虽然迷迷糊糊睡眼惺忪，可却警惕着这个黑衣人类，担心他会抢了自己睡觉的地方，一个破烂的纸箱。
　　午夜，下水道上方警车呼啸，整个城市都在找他，弑神的刺客，弑王的罪犯，愤怒的民众和警察要让他为死去的慈善家偿命。
　　小猫咪没有被吵闹吵醒，反而翻了个身继续在A的腿上睡去。
　　第二天黎明，下水道里只剩下一个崭新纸箱和一个睡在纸箱上的小猫咪。
　　在慈善家死亡的废墟上。聚集了很多正在用古老的语言在对话的乌鸦。
　　“背叛神的人类！”
　　“杀死他！”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乌鸦们叫嚷着古老的语言四散飞去。
　　黑色衣装的A在远处的山巅上静静注视着四散飞去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