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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锈蚀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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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尉,以上信息均属实。”
  人工智能不含一丝情感的机械声音,就像一颗子弹打中了陆远眉心,撞得他刚刚清醒了的脑袋重又变成一滩浆糊,他满脑子都在回荡着“唯一幸存者”这几个字。
  陆远攥紧拳头,不觉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从军多年,舰队自宙神星拔锚远征,什么困境绝境他都经历过,当初哨卫战役里舰队接连损失四艘巡洋舰,他和弟兄们守在241.3高地三个多月,没补给没支援,挺过来了。雷神星战役,舰队定位失误,整个机动师扔进了海里,大家硬是靠抱着空投舱游到岸边继续战斗,挺过来了。星碑要塞战斗面对一个满编帝国机甲师,挺过来了。现在这个该死的破铜烂铁告诉陆远,就你一个人活着。
  就他吗你一个人活着!
  陆远强行压抑下愤怒,他不信智能所说的每一个字,凭什么信!这绝对是一个被帝国佬入侵了中枢,转变立场的敌方智能,想诱惑他一步步叛变!他陆远来自于有光荣传统的轨道机动部队,是永远忠诚永远骄傲的伞兵!
  于是陆远不再废话,也不待所谓的“转输电力”打开舱门,返身抄起短剑就是抡坏了广播器,先叫智能闭上嘴。
  陆远返身找到每个舱位都会设置的紧急装备箱,扒拉出加压防护服穿上,使出很大劲才背上了气瓶。
  肚子一阵火烧火燎的痛,是饿的。陆远扫下了装备箱内一切物品,从焊枪到损管灭火器应有尽有,偏偏就是没有食物。
  但陆远已经饿到管不了太多了,拧开止痛药瓶盖就是一股脑地把药片倒进嘴里,这才稍稍缓解了饥饿感。在长达六七年的休眠里仅靠营养液缓慢补充消耗,任谁醒来都饿的发慌。
  “嗡,嗡~”焊枪喷出道暗蓝火焰,顷刻间熔开了舱门电子锁,然后陆远把短剑剑鞘插入到熔融口,奋力砸脱了整块锁盘,“叮”地一下,舱门便自动滑开。
  陆远谨慎地探出头去,寒气扑面,舱道黑暗且寂静,隔了相当一段距离才有一盏应急灯。陆远舔了舔嘴唇,缓缓启开剑鞘,见短剑一抹寒光映过,心下顿时安稳许多,吐出口浊气,陆远窜出休眠舱。
  防护靴踩过舱道,地面似乎被冻地梆硬,即便轻轻走过也有“咚咚声”,紧急防护服不似陆远的伞兵战斗服一般极为智能,没法看到舱内温度、湿度等一应环境信息,但镶嵌在小臂处的双金属温度计表指针已跌落到零下30度,而且下降趋势仍未止住。
  回头看向舱道尽头,阴影内的应急灯红光隐约照出了些纹理纹路,陆远一眼就认得出这是扇区域气密闸门,用于封锁失压区域或者是脱离区域模块,日冕号上到处都是这种气闸门。平时偶尔会在消毒时落下,陆远这时只得希望夕云号这扇闸门也只是如此之用。
  陆远手抚过舱壁,入手干燥绷紧,不见一丝冰霜,夕云号显然是真的坠毁有一段时日了,随处可见的中央加湿器管线要么冻在极坚硬的冰坨内,要么干脆就崩裂了。
  于是陆远赶紧走快了些,在这种温度内,他不敢停留太久,以现在体力闹不好就靴子冻住,届时很难拔出。陆远猜测夕云号坠毁的星球十有八九如鹰谷星一般,是一颗空气内含氨量高,呼吸几分钟就吃不消的冰冻行星。
  起码着陆环境不是太差。陆远心想道。倒也是,好歹没跌进恒星或者气态行星里去吧……
  陆远继续向前摸索前进,走的磕磕绊绊,没办法,陆远从未登上过夕云号护卫舰,这类小型军舰光承载反物质聚变堆就不得不设计地极为紧凑,和舰内犹如城市圈的战列舰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重要舱室往往离的比较近,但陆远并不着急去舰桥,一旦敌军侵入,舰桥必定是首先打击目标,就目前这副样子,陆远过去也毫无帮助,还不如检视一下周围,看看有无其他水兵。
  能辅助行进的伞兵头盔、通讯器、反重力模块一件都不在身上,陆远别无他法,只得顺着模糊迷离的应急灯红芒慢慢蹲姿走去,时不时用腕表表壳反光确定下位置。
  说来也怪,陆远所有的贴身物品都在,但严格的穿梭休眠不允许任何物件入舱,最多穿一件单衣。否则遇上光碑波动,动辄迷失在穿梭隧道内数年数十年,休眠封闭液在支持最多十年后即会干涸,届时休眠舱内空气循环会一点点剥离开物品表层,变成无法溶解的尘屑,吹入到呼吸道内,最终引发器官衰竭。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一反过表壳,陆远脑海便浮现出这句话。一位睿智老人对他行将出证的儿子的最后教导。
  不知道父亲在家里还好吗?我藏起来的酒估计全喝光了吧。陆远苦涩想到,晃晃头,抛开无关思绪,继续向前。
  他睁大眼睛反复阅读应急灯下的平面图,越过两个区位就是一个部署基地,哪儿一应设施完备,水兵们不在休眠舱也只能在那儿了。
  陆远一连撬开了好几个小型气密门,他不用看平面图也知道沿着主干道走就一定得上部署基地,那儿是投送陆战人员的主要场所,设施一应俱全包括逃生舱,很有可能会在哪儿找到人。
  但每一扇气密门都叫陆远必须全力以赴,这么一搞,不多时就把好不容易攒下了的体力给耗德干净,顾不上冻脚不冻脚,拄剑歇息好几刻钟才有力气继续出发。
  待部署基地高大厚重的封锁门矗在眼前,陆远几乎是靠着意志才能站稳。
  草。陆远在咕哝了几声,他可没本事撬开封锁门,便是一架机甲也休想。他看向一旁的终端,呼吸气息凝结在面罩上又迅速散去。他本不想使用终端,免得叫人察觉到什么,但此刻也别无选择了。
  抹掉终端屏幕上尘土,手放到感应处,屏幕旋即亮起,映地陆远的全身连体防护服泛过蓝光。他点过数道选项,敲下“开门”一栏。
  “转输电力中,请等待……”又是这道令人生厌的机械女声。
  一阵牙酸的链条轰鸣声响过,陆远赶紧躲到封锁门后,刚露出条缝便不再动弹,像是卡住了什么,但足够人穿过去了,陆远即“嗖”一下挤过,躬身闪到一辆被地锁固定住的战车后,警惕地观望前方。
  不过陆远的戒备注定要落空,随着顶灯“蹬蹬蹬”启动,部署基地立马照地通亮。
  陆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既不是冻的也不是饿的,他抓着车门把手勉力站起,“砰”的一声巨响,一只顶灯陡然炸开,但陆远踩过碎片,一步拖着一步,走过去,走到尽头的封锁门前。
  这扇门下,堆满了尸骸。
  陆远默然止步,一副副人们被失衡重力挟起,拍死在坚硬门后的惨烈景象,一如当时日冕号上。机械、杂物、战车、机甲,全部堆挤在这儿,而水兵们的血肉就像是粘合剂,一层层地裹满间隙然后冻结住。他不敢去想当时穿过光碑的那一刻是多么可怕,如果有生者,哪里能推开排山倒海卷来的重物和同伴?
  这里就像沼泽,陷进去,怎么出来?
  陆远刚想回头离开,但饥饿感驱使着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封锁门边,他攀过白骨与机甲枪戟,他眼睛紧盯着几米外一个水兵尸体,他拽扯着破烂的军服坐到尸体旁边,颤巍巍地解下尸体腰边鼓囊囊的储物包。
  手指碰上储物包纽扣的一刹那,陆远像是被火烧到一般缩回手,他浑身一震,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在哪儿!在干什么!
  他在这座同胞尸体垒成的小丘上刨食!跟一条野狗样刨食!
  部署基地内骤然响彻陆远的嘶嚎声,浸透了绝望、痛苦、悲哀。
  直到嗓子沙哑,再也没力气吼了,陆远才平静下来,他抱着装满了罐头的储物包痴痴坐着,良久过后,他拿出一听罐头,手几乎不能把开罐器插入罐头里,他像个鬣狗般龇牙咧嘴地拼命撕扯剩下的遗尸。
  挖出一勺饭放入嘴中,不知含几秒才暖,不知嚼几次才咽,陆远僵硬地调动手臂,一勺勺吃掉冰冷的半罐饭。他再度把脑袋埋入膝盖间,等到他把一切痛恨一切悲伤都消化掉,他才爬下小丘。
  陆远没走多远,面对着小丘,默默地弯腰鞠躬,随后解下短剑,握住剑柄,“铮”地出鞘,举起剑,对准心脏,毫不犹豫地刺下。
  “噗~”预想中的刺痛一闪而逝,剑尖却“当啷”折断坠地,却只是给防护服扎了层裂口,冷气无情地侵入进来,又阻隔在内衬前。这支剑,竟驽钝至此?
  陆远苦笑着提起荣誉短剑,剑脊都腐蚀地变色了,只余下靠近剑格那几寸还锋利依旧。他忘了休眠溶液会严重损伤荣誉短剑,把削铁如泥的剑化作火柴棒。
  陆远沉重叹息着,也许老伙计不舍得他死去,是啊,一柄伞兵荣誉短剑,它的归宿应该是伴着一个伞兵长眠棺木。它的剑尖,永远朝向敌人,朝向主人,已玷污了它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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