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预示

　　丛蝉睁开双眼，但是映入眼帘的确实漆黑的天空，零丁有着几颗星星。没错，丛蝉已经不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了，而是身处一艘奇异的红漆小舟内，红舟上有着斑驳的铁锈。
　　怎么回事？这是哪？丛蝉想站起来，但是身体却发出阵阵酸痛，只能扶着舟缘挣扎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红舟飘荡在一片湖上，遥遥眺望还能看到远处有着模糊的陆地模样，但是根本没办法看清，不管丛蝉怎么努力，都是模糊的景象。湖里和天空一样都是漆黑一片，难以看清深浅，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活物。
　　明明闭眼前还在自己家里，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个奇怪的地方？这让丛蝉都有些欲哭无泪了，怪事都挤在两天里，发生在谁身上谁都受不起啊。小红舟上没有船桨，现在又位于湖中央，如何回到岸边是个很大的难题。丛蝉尝试用手去拨水，虽然慢但是多少也能移动起来。可是手刚接触到水面，就立刻收了回来。这水尽然烫手，只这么一瞬间的接触丛蝉的指尖就已经变红。
　　连手划水都不行，这怎么回去岸边，难不成指望这独木舟自己动吗？心里想到这里，身下的红舟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尽然动了起来，笔直的朝着岸边的方向游去。突然一道金光从湖底射出，将红舟牢牢的定在了湖面上。这骤然的停止差点把丛蝉甩出去，还好他一直扶着舟缘。这种滚烫的湖水要是掉进去，还不得变成个熟螃蟹。
　　随着金光的出现湖面也起了雾，而且越来越浓，到最后已经是除了身下下舟之外再看不清其他事物，只有满眼的白色。轰~~~白雾里尽然打起来雷。
　　“陆吾，你为何要苦苦相逼。”雷雾中尽然形成了影像画面，貌似是某种投影。眼下难以离开，丛蝉便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画面中是七八个人围剿一头野兽，不，准确说应该是对抗。这几个人在对抗中明显不太专注，不占上风，。
　　那是一头貌如老虎，但身形却大的如同一座小山丘的野兽。前肢穿戴有青铜色的特殊铠甲，上面尽是鬼头图案很是惊悚。长长的獠牙从嘴角支出，身后的九条尾巴也与老虎完全不同，上面布满了白色的柔软长毛，随风在飘荡。他们叫它陆吾。
　　“并不是我要赶尽杀绝，而是钟山神的命令。”野兽舔了下爪子，“不过，如果你们能交出启门角，钟山神应该也会饶恕人族的。”
　　人群中在最前方的是个头戴八角冠，身披白色树衣的中年人，看其他几人的样子，明显他是人群里的领导者。他说道：“陆吾，我说过了我人族根本没有拿启门角。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我人族并不是好欺负的。”
　　野兽眼露凶光：“那就没得说了，我自己动手找。”说完就张口吐出一股灼热黑气。那中年人反应也不慢，几乎是同时额头上出现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奇特符号，右拳向前打出一道红光和黑气对撞在一起。
　　轰~~~巨大的震动轰鸣，恐怖的能量从对撞中心散出，激起地面上的尘土，就连雷雾画面也有些模糊不清。隐约能看见中年人身后的几人头上也冒出几个颜色与纹样各不相同的符号，几人一起合力支起了一道看不见的防护墙将能量与尘土都隔绝在外。
　　随着能量平息与灰尘消散，雷雾画面再次清晰起来。之间七八人都毫发未伤，连衣角都没有脏乱。反观野兽这边，青铜铠甲已经有了不小的破损，九条尾巴的毛发也有些凌乱。这两方一对比，高下立判。
　　丛蝉正想接着看后续，可是眼前的画面却消散了。随着这一幅画面消散，丛蝉身后的雾气中又出现了一幅全新的画面。丛蝉忙转身去看。
　　画面中是一头牛状生物，说是牛形其实也有着很大出入。它只有一颗竖眼，前爪也非牛蹄而是兽爪，尖利的指甲闪烁着红光。身后一条蛇尾肆意扭曲着。看样子它在向着一座人类村庄行进，随着它每踏出一步，身周脚下的树木花草都在逐渐的枯萎死亡。
　　“人族不听教诲、不服命令，钟山神令，斩其根，夺其命。”这野兽一边向着村庄行进，一边从身体毛发中散出一缕缕的黑气。这些黑气一离开野兽身体，便立刻变化的无影无形，难以寻找。
　　不多久，野兽已经走到了村庄边缘，而村子中的人突然开始七窍流血，逐渐的一个接一个开始倒地，再也没有了气息。唯独有一人还在勉力支撑的，那是一名少女，面容秀丽，身穿白色树衣，束发带子已经断掉，一头黑色秀发随意的飘荡着。她嘴角虽然也在不断地流出鲜血，但是身周却散发出金色光芒，还勉强可以站立，但也没有了移动的力气。
　　野兽走到她的面前，“你是这个村子的司吧，还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随后绕过她，要继续前进。
　　“呵，就这样的疫毒，我再撑十天八天都没关系。”虽然声音都在颤抖，话语上却丝毫不服气。
　　野兽摇摇头：“你会死，其他人也会死，人类将会灭族。”说完再不理她，径直走了。
　　大概是支撑到了极限了，少女身体四周的金光已经消散。她的双眼也开始浑浊起来，看来死亡也是注定的结局了。“人类星光永存！”拼尽最后的力气，她喊出了这句话，之后便再也没了声音。虽然身躯未倒，但是却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死亡了。
　　雷雾画面消散，雾气归于平静，但是丛蝉内心却无法平静。那画面是那么的真实，仿佛就在他眼前发生。一个个活人化作一具具尸体震撼到了他，以至于他的双手都在颤抖。在之前的十七年里他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虽然干过杀鸡宰鸭的事，但哪里见过死人。
　　逐渐冷静下来，丛蝉开始思考，如果画面里的事一切都是真实的，那这个钟山神倒是何人，为何要对人类下这种灭族的命令。
　　“钟山神是天下之神，众生统治者。”这一句话就响在丛蝉耳边，仿佛紧贴着耳朵说的一样。这让丛蝉直接炸毛，哪怕身体酸痛不能挪动，也瞬间站了起来。“谁？谁在哪？”
　　不知道何时在湖面下出现了两团闪烁着绿光的硕大圆盘，每一个都有着碾盘大小。不，或许那不是圆盘，而是某生物的眼睛也说不定。
　　那个声音没有理会丛蝉的问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汝明的继承者嘛，你来的太早了。”丛蝉想再问下什么，可是意识却出现了模糊，最终眼前一黑。
　　啊~~丛蝉突然从床上惊醒。呼~呼~他全身已经被汗湿透，一边喘息着一边环顾四周。没错，是在自己的房间，刚才的那都是梦？是了，在做梦，不然哪有人会莫名其妙跑到湖上去了的，而且自己现在穿的衣服也和梦里不同。他半躺在床上，扶额安抚自己的情绪，不过却没注意到手指尖上有一抹红色悄悄消退。等到平静下来后，他起了床准备去洗漱一下，这出了一身的汗不洗不行。
　　他和孙曦微是约定的明天见面，丛蝉想着去成衣店买件方便登山用的新衣裳。孙曦微一定要他全程跟着一起，注定是少不了爬山的，而他平时的宽袖、道袍一点不适合行动。
　　成衣店都密集的聚集在城东的商街，那里离东城门最近，很方便这些店铺运送毛坯料子。从东城门出发也是去往平顶山最近的路了，明天丛蝉会和孙曦微在东城门口汇合。虽然要买新衣服，但其实丛蝉对服饰上没什么过多的要求的，只要方便耐穿就行，不然他也不会常穿着个白罗道袍到处走了。
　　随便挑了一家店，本来想着随便选选买一套就好。奈何架不住老板热情会推销，在加上自己耳根子软，最后还是没抵抗住买了一大堆在丛蝉看来没用的装饰物。等他从成衣店出来时已经是换好新衣装，原来的旧衣服用个兜子装了起来。
　　只见他一身黑色紧身猎人装扮，边边角角都有着红色海浪纹，这还算是丛蝉特别要求低调些店老板才给选的。腰扎一根宽厚腰带，腰带侧有延伸出来的特殊皮扣方便佩剑或者弓箭袋；左肩头有一小块皮肩甲，不厚只能算是装饰用品，从这块皮制肩甲延伸出来一条长皮带绕上身一圈，在后背部分同样有着个皮扣，也是用来佩剑或弓箭袋的作用。其他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例如皮束腕、皮束发带之类的，差不多是全身都换了个新。光从这扮相上，活脱脱一个精明老练的猎人。
　　刚出店门，丛蝉就感觉街道上有点吵闹，正常情况下远没有这样。“驾，洪伯你可要快点啊，不然就跟不上我了。”“小姐，慢点慢点，别摔着。”循着声音望过去，是个红衣小姑娘正骑着马在街道穿行，后面一个中年男人也是骑着马在跟随，但是被落的很远。商街是不允许骑马通过的，何况是那样快的速度，所以街上的人都在议论这事。丛蝉也靠个边，准备等他们过去再走。
　　红衣小姑娘骑马从丛蝉身边穿过，但是却一勒缰绳，驭~的一声将马停住，翻身下了马径直朝丛蝉走了过来。等她走近了才看清，这个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比丛蝉小一些，身高尽然和丛蝉齐平。
　　“猎人哥，问你一下平顶山怎么走啊？”看来这是真把丛蝉当成了猎人了。“出东城门直行二十里地你就能看到了。”虽然商街骑马有点显得无礼，但是这小姑娘笑容甜美，再加上面容秀丽，让人根本生不出厌恶感。
　　好嘞，得了回答她谢过之后，翻身上马直奔东城门而去。这次的事情让丛蝉心里惊醒，这些往这个小县城汇聚的这些形形色色的人恐怕都是冲着平顶山霞光来的，明天可能远比丛蝉想的热闹的多。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事还是让孙曦微那么烦恼去吧，他一个陪跑的普通人哪里需要操这份心，就算是操心也没什么用不是。没干别的，丛蝉直接回了家，家里还有好几个房间的蜘蛛网等着他清理呢。
　　等做完房屋大清扫，又在孟姨那蹭了饭之后，躺在自己床上，丛蝉开始认真思考这一天的事。
　　早上的梦，那真的是一个梦吗？这样的梦太过于真实了，而且那只红漆小舟丛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明明从没有见过，但是就有着很深的印象从记忆深处往外涌现。曾经听说梦是某一种预示，这也是某种预示吗？那它又预示着什么？那两幅雷雾影像也给丛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是不管怎么想都还是没有任何头绪。索性也就不再想了，被子一蒙给它们放脑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