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

　　“什么？”看到有骑兵队伍朝着自己冲锋，李欢惊异了一下，立刻下令道：“全军准备迎敌！”
　　麾下士兵立即调转方向迎向吕凤真的队伍，后面李初和林贲也带着城卫军杀到，大柱更是一马当先的砍下了一名敌军的脑袋。面对前后夹击，李欢的部队显得有些慌乱。
　　城外的喊杀声已经传到了城内，百姓们在家惶惶不可终日，原本防备李欢军破城而入的守军，大部分已经被派出去追杀敌军了，只有小部分士兵维持着秩序。
　　屋内，一名妇人揉着孩子，将孩子的头埋在自己怀里，一脸担忧的看着屋外的天空。
　　“娘，为什么要打仗呢？他们喊的好恐怖，不要打仗好不好。”小孩显然是被喊杀声吓坏了，拼命往妇人怀里挤。
　　妇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用手抚摸着小孩，回答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唉…”
　　“我不要懂，我不要长大，我要大哥回来，我要爹娘好好的。”小孩在怀中哭闹着。
　　“会没事的。”妇人眼角闪过一丝哀怨，用慈祥的语气安慰道：“你爹爹和大哥在秦将军的领导下，肯定会没事的。”
　　只是这话，是安慰小孩还是安慰自己，她也不知道。
　　而在另外一户人家屋内。
　　“爹，为什么不让我去，为什么不让我跟着秦将军去杀敌。”一名少年怒气冲冲的质问着自己的父亲。
　　“混账。”老者眼睛一蹬，训斥道：“我老来得子有了你，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死了，我们家不就绝后了，你绝对不能去。”
　　“可是…”少年还想说话，却被老者打断道：“没什么可是。你要还当我是你爹，你就不可以去。”
　　类似的场景在城内各户人家中上演着。
　　而战场那端，吕凤真的部队已经切入了李欢的军阵，在里面来回冲杀，期间有不少骑兵被打落下马而死，李欢军也是损失惨重。而另一侧的李初等人也是冲击着本阵，远处更是有不少的敌方援军赶来。
　　“该死，你们在干什么，那这个小娘皮在阵营里蹿来蹿去，你们不觉得丢人吗。”看着吕凤真带着人犹如无人之境一般在自己的军阵里冲杀，李欢的脸上青筋暴起，他的眼中冒出凶光，“妈的，来人，跟我去擒下这个娘们，今晚给大家开开荤！”
　　听到李欢的命令，十几名骑兵第一时间跟随着李欢冲向吕凤真所在的军阵。士兵看到李欢到来，立刻明白李欢想要亲自对付吕凤真，纷纷让开一条路给两人腾出地方。
　　李欢阴狠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吕凤真，“小娘皮，在这里撒野撒的很欢嘛，爷爷让你晚上也好好乐乐。”
　　“狗东西，九原吕凤真在此，特来取你性命。”吕凤真说完，拍马就朝着李欢冲去。
　　“来的好，看爷爷生擒你！”李欢提起梨花开山斧，与吕凤真斗做一团。
　　开山斧和画戟像是火星撞地球一般，只听一声“哐当”，吕凤真跨下马后退了十几步，当即感到双胳膊发麻，虎口发胀。这让她不由想到，这李欢，虽然为人令人不齿，但这一身武艺确是实打实的厉害啊。
　　李欢这头也是大吃一惊，要知道除了鲍雄以外，从来没人能正面抗下自己这一招。他开始收起之前轻视的样子，像一条毒蛇似得死死盯住吕凤真，只要吕凤真露出一丝破绽，等待她的将是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两人僵持良久，虽然没有找到吕凤真的破绽，但是眼见前方的部队后面已经开始败退，已经不能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想到这里，李欢直接上前攻向吕凤真，横劈侧砍，一时间占尽了上风。吕凤真虽落于下风，却看不到丝毫败势，只见她不慌不忙的招架着李欢的进攻。
　　眼看信河城的援兵已经加入了战局，自己的军队节节败退。李欢急中生智，直接一个力劈华山朝着吕凤真劈下，吕凤真慌忙闪躲。只见李欢将巨斧急转方向，直接朝着吕凤真横劈了过去，吕凤真当即拉着战马立起，堪堪躲过了这次攻击。
　　见吕凤真退开，李欢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军，立刻退回阵中，大喊道：“全军听令，我黑风寨从成立至今，就算是鲍雄也没让我们吃过那么大苦头。黑风寨人，有仇必报！杀回去，杀进信河城，屠全城。”
　　“屠全城！屠全城！屠全城！”原本就是土匪出身的众将士们立刻响应起来，绝境将他们的凶性全部激发了出来。有人直接弃了盾牌，手提大刀就朝着吕凤真杀去。面对敌军悍不畏死的进攻，一时间让吕凤真无法突入敌阵。
　　李欢此时也回到了军阵前方，将士兵收拢到自己身边，打算直接冲锋到城门口。李初哪能让他得逞，直接带人堵在李欢的部队前，两人皆是打算正面来一场不死不休的对决。
　　双方军士已经开始了拼杀，鲜血将地表染的通红，宛如一幅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展。
　　李初和李欢已经交手了几十回合，李初突然侧边一个横刀劈砍过去，被李欢死死拦下，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李欢军凶悍的进攻终究是把李初的防御阵型撕开了口子。李欢一看，直接舍掉了李初，和部队一起朝着城门口冲去。
　　城门口，林贲带着数百守兵，他不慌不忙的拈弓搭箭，瞄准冲来的李欢，只听‘嗖’的一声，这一箭直接射中了李欢的肩膀。被射中肩膀的李欢一声居然也硬气，竟是没吭出来。
　　快到城门时，他强忍着疼痛，拿起开山斧，就要过来斩杀林贲。林贲也拿起长枪迎战，两人斗了十几回合。前两次的交战让李欢气力不足，加上肩膀传来的疼痛，让李欢的招式开始有些凌乱。见李欢力不从心，林贲立马一个背枪，挑掉了李欢的开山斧，紧接着抽出腰中短剑，直接刺入了李欢的心窝。
　　李欢捂着胸口的短剑，不甘心的从马上摔下。他死前依旧睁大着双眼,面目扭曲。主将一死，原本还疯狂进攻的李欢部队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最终或被杀或被俘，这一战由此落下了帷幕。
　　虽说正面战场已经结束。可是，这场战争带来的后果才刚刚开始。
　　“儿啊，你怎么就去了，你让我们怎么办啊。”
　　“你死了，你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生存啊。”
　　“爹爹你醒醒啊，你不要婉儿了啊。”一群百姓在收拢的尸体面前嚎啕大哭，死去的人有他们的儿子，有他们的丈夫，有他们的父亲。
　　见此情景，秦离不忍心的把头别到一边。在场的众人也是潸然泪下，大柱更是看着兵哥的尸体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泪水不停地从眼中流出。
　　“秦大人，你说说，为什么要打仗啊。为什么爹爹要死啊。”一个小女孩过来拉住秦离的衣角，红肿的眼睛像个小泪人一般。
　　她的母亲想将她拉开，却被秦离阻止。他蹲下身，抚摸着女孩的头，温柔的说道：“你爹爹是为了给你们更好的生活，为了让你们以后都能吃得饱穿得暖而死的。他是个英雄，所以你作为英雄的女儿，你要好好活下去，好好见证你父亲想要给你的世间。”
　　“我要爹爹，我想爹爹，我不想他走。”女孩低声的抽泣着。
　　秦离一把把他抱在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以后，我就是你哥哥，我是整个信河人的亲人。不哭，哥哥会陪着你，见证美好世间的来临。”
　　这时，妇人也走了过来，她的脸上尽是悲伤和惨败，走路都摇摇晃晃，旁边的士兵一看，立即上前扶住了她。
　　“秦大人，奴家没有什么文化。我只知道我丈夫既然参军，终究会有这一天，他知道死前，都相信大人为我们描绘的世间。”妇人的脸色惨白，泪水一直止不住的流下，只是紧咬着嘴唇，对着秦离继续诉说着，“那么，我也相信您，希望终有一天，你能带领我们见证那个世间。”
　　“是啊，大人，我儿子也说过，你是他见过最伟大的人。您一定可以带我们过上那种日子的。”一名老婆婆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在女儿的搀扶下对着秦离说道。
　　“是啊，秦大人，我们都相信你。”百姓们强忍着悲痛，一个个的出声道。
　　“秦离何德何能，能让大家如此相待。”看着百姓一道道期待的目光，秦离一时间百感交集，他一下子跪到地上，“今天，我愿对着全城百姓发誓。我，秦离，今后就是你们的儿子、兄弟，尽我所能，穷极一生要带大家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如若有违，甘愿被天打雷劈而死。”
　　秦离坚定的话语一字一句传入所有人耳中，即刻就有百姓、军士上前扶起秦离。
　　“大人，我们相信你。”
　　“对，我们相信你！”最后竟是全城都回应着秦离的誓言。
　　这日，信河县丧事不断，满城尽是雪白的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