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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睁开双眼，已无力气用呼喊来缓解瞬间袭来的肿胀和酸痛，甚至连咬牙切齿都是难题，胳膊插着的针管隐隐作痛，导尿管也让人很不舒服。在心电监护仪和呼吸机的背景声中，我浑浑噩噩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呼吸着氧气罩中传来的氧气，慢慢地我又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些声音吵醒了我，迷迷糊糊听到了些对话声，但是全身没有丝毫力气。
……
“第二天夜里患者就出现了肌红蛋白引起的急性肾功能衰竭。幸好护士及时发现，立即对其采取了血液透析，碱化尿液，加强利尿，消除肾血管痉挛等措施，由于当时情况严重我就立刻采取替换治疗了。”
“小郑，你处理很到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主任，一般来说剧烈运动、创伤、病毒感染、遗传疾病都易引发横纹肌溶解。刚接诊患者时他全身红肿昏迷，尿色异常，不一会儿就全身乌青，疑似运动过量，但我和他同学一再确认他之前没有做任何运动，血常规检测结果也表明没有细菌和病毒感染，他的父母和亲属也没有相关的遗传病史……这病因我可以写‘不明’吗？
“外国文献有查吗？”
“嗯……正在查。”
“那查完之后再说吧！”
“好的，主任。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病人的黄疸已经消失了，呼吸也趋于平稳，心率也恢复正常，还有……”他们卷起我的袖子，道：“全身的淤青浮肿也缓解了不少，”他们又倒腾了下：“尿色也恢复正常。”
“患者康复的挺快，可以换进普通病房了。”
“但是该患者六天前的诊断是横纹肌溶解和多器官衰竭。”
“这……”
……
潮水般的疲倦汹涌而来，我再次陷入无边的昏暗。又不知过了多久手臂上的疼痛又将我唤醒，但眼皮和四肢沉重得如同灌注了铅水般，耳边又响起了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
“这个病房怪的很，半夜总会有些动静，但是又看不到啥人。”
“艳艳姐，别吓我啊！我才第一天到医院实习。”
“有啥好怕的！哪个医院没些神神道道的事情。这都怕，还做什么护士……”
……
我又再次乏力地睡去。
当我再次吃力地睁开双眼时，夕阳的余晖已将房间染成金黄。周身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左手被重物压得难受。我转头望去，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正枕着我的手抽泣。我下意思地想把手抽出来，此刻男子猛然抬头，没有顾及脸上的泪痕就惊喜地跑到门口大呼“医生。”
医生带着几个护士小跑进来，满脸惊讶看着我，问了我几个问题后就开始各种检查。男子欲上去帮忙却被护士嫌弃地推开，有些尴尬。他似乎觉得站在这里有些碍事，想出去，但走到一半又觉的不放心，又走了回来，几次后，就干脆站在门口紧张地看着我。当医生拿着病历和他说我已经脱离危险时，男子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医生嘱咐他几句后就离开了。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我旁边，温暖的双手轻轻地握着我的左手，他噙着泪水，慈爱地看着我，轻声道：“阿虎，你没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他宽慰的泪水还是抑制不住流了下来，断断续续地将“太好了……”重复了几遍。
他用粗糙的右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懊悔道：“如果平时能多陪陪你们就不会有这事了。”他慢慢收回右手，扭过头，擦拭掉脸上的泪痕，转过头来，强颜欢笑道：“等我搞定手中的案子就带你和哥哥去吃全家桶。”他话音刚落，脸上掠过一阵犹豫，刚想开口说话，却支吾了半天，最后他似乎下定决心道：“我……我向你保证。”然后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暗淡了下来，嘴唇翕动几下，我读出了“我尽力吧！”四个字。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他站起来，掏出黑色的手机，看了看来电，又看了看我，犹豫几秒后，走到门口按下了接听。
“在西郊街，影像店店旁的小巷是吗？该死，我立刻赶到。”他挂掉电话，心急火燎地来到我病床前嘱咐道：“阿虎，你要听护士们的话，及时吃药。最近晚上千万不要出去知道吗！”我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帮我盖好被子，愧疚地看了我一眼道：“我晚上有班要加，就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说着他环顾了下四周，从前方拿来一个遥控器放在我的枕边道：“如果你无聊可以看看电视打发下时间。”然后他看了看手表，低声告别：“我走了，好好休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我艰难地坐直身子，发现我正居于病房中间的位置，旁边的两张病床上的病人恰巧出去了，右手边的窗户正对着一条人影稀疏的小路，左手边的房门外传来人们往来踱步的声音，正前方偏右点的地方有个柜子，柜子上放着台老旧的电视机。
夕阳的余晖阴暗下去了几分，我环视着空空荡荡的病房，虽然理解那个男人作为警察的苦衷，但心中还是不免泛起阵酸楚和埋怨。回想起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我意识到程阿虎没准和我一样都是出身于单亲家庭。我的一声叹气，增添了几丝的落寞，百无聊赖地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恰巧是一个访谈节目。
“……陈教授，X市的案件太过于离奇……”穿着西装的主持人拿起一个贴有照片的卡纸，镜头给了个特写，主持人说道：“这张照片没有经过任何的处理，是我们通过特殊渠道取得的。”然后他拿起一根笔，指着照片道：“我们可以看到在图中的衣服散落在一堆白色粉末周围。”背景音渐渐变得阴沉起来，主持人继续道：“经相关人事，监控录像以及从衣物上提取的DNA都表明这是王小朋友当天上学所穿的衣服。”现场一片哗然。
镜头转向陈教授，他皱着眉头，一脸凝重。镜头切换到主持人，主持人继续道：“警方对那些白色粉末也进行了化验，鉴定为人类骨灰，但不能确定是王小朋友的。”现场又传来阵阵尖叫，画面切换到了远景镜头，陈教授满脸困惑不语，主持人正襟危坐。主持人严肃问道：“陈教授，对此您怎么看。”
陈教授思索片刻后，艰难地开口道：“这种案件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但国外出现过类似案例……”然后就他就开始介绍起来。
主持人见他扯的差不多了，打断道：“陈教授，从您给出的案例来看，凶手都是出于销毁证据的目的才会焚烧尸体和被害者衣物，警方也只能从残存的尸块和布料中提取DNA，来确定死者的身份，这无非加大了侦破的难度。但X市至今都没有公布与死者身份确切的信息，近来也是迫于舆论压力，才对外宣称‘疑似某某遇害’。这些是不是表明凶手已经将尸体彻底焚烧殆尽，侦破已遥遥无期了呢？”
……
“这些警察不知道干啥吃的，都出了这么多条人命了，还不抓到凶手。”一声不满打乱了我观看的兴致，我不悦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染着黄发，拄着拐杖，一条胳膊挂在脖子上的干瘦青年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他看了我一眼，打趣道：“医学奇迹醒啦！”
“啊！”我诧异道，青年哈哈一笑道：“外面的护士小妞都说，你能活过来简直是个奇迹。她们说你刚送来的时候，还算正常，不一会儿就全身发黑了，吓死人了。急诊科的医生见状就连忙联系太平间，准备给你开死亡证明了，目测你活不过一晚，但不知怎么你就挺过来了，听说那些医生还想好好研究下你的病例，发表论文呢！。”说话间青年已走到了我左手的床铺前，将拐杖依靠在床头的墙壁上，艰难地移动身体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为腿部盖上被子。
他嘻嘻一笑道：“干我们这行有句叫啥来着。”他皱眉思考了下，恍然大悟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猥琐一笑，补充道：“没准是艳福哟！”他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然后如数家珍地给我介绍起轮班护士来:谁的屁股翘，谁的胸部大，谁的大腿性感，谁的脸蛋漂亮，谁温柔，谁泼辣……他简直就是个护士数据库。
他见我满脸木然，厉声道：“你是基佬吗？”
我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
“我为什么觉得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是看不起我吗？”他剑拔弩张道。
我急忙解释道：“我……我有女朋友了。”
“哎哟，失敬失敬。”他嘻皮笑脸道，打量着我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咋滴，是不是下面比较厉害啊！”他指了指自己的裆部道。
他清奇的思路让我很无语，我缓缓道：“我还是个初……不，高中生。”
“高中生又咋啦！那可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啊！想当年我也是……”他就开始酣畅淋漓地和我讲起他高中时候的风流韵事。我鉴于前车之鉴，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
没想到这家伙来了兴致，谈到激动处手舞足蹈，谈到动情处声泪俱下，我只能继续强装笑颜，随声附和着，堪比一场无聊的外交会议。过了许久，我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不小心打了个哈切，当我意识到大事不妙时，正对上他愤怒的目光。
“我刚才说了啥，复述一遍。”他盯着我，一字一顿道。
我思索了下道：“隔壁的班花王小翠看上了你，不料和她同班的张强正在暗恋她，王小翠有天放学后在车棚送你礼物，正好被路过的张强撞见，张强就和你约架，没想到打架当天张强的妹妹张晓芳前来阻止，你就爱上了张晓芳，但张晓芳喜欢的是你们班的班长黄建国。你就和你兄弟设计撮合了黄建国和副班长李蕾蕾，想让张晓芳死心，计谋虽然得逞了，但是你发现你的兄弟也喜欢张晓芳，你们两个先是公平竞争，没想到你兄弟最后耍诈，你们就大打出手，撕破感情。不久后，你的兄弟心生愧疚转学，你就和张晓芳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但是王小翠心里不服，就到处散布你和王小翠有染的谣言，张晓芳气得和你绝交，张强天天在校门口堵你，你很痛苦绝望。有天你发现张晓芳脸上有伤痕，逼问下得知原来张强在家欺负张晓芳，你愤然而起，拿起扫帚冲到张强的教室，当着他们班同学和老师的面打断了张强的腿。事后王小翠心死心，转学走了，张晓芳父母觉得这个学校风气不正，也将张晓芳和张强转学了，学校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我复述完，只见他眼圈微红，他倔强地将头扭到一边，躺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我，我不由小声嘀咕道：“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他厉声道，半晌过后，他淡然道：“我叫雷豪盛，以后有人欺负你，报我的名字，说我罩着你他们就懂了。”我急忙说了声谢谢，他沉默了会儿道：“我要睡觉了。”
我拿起遥控要关掉电视，此时，主持人说道：“……这个案子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烧成灰了，衣服之类却完好无损，太奇怪了……”
关掉电视，我心里嘀咕：“这种状况，好像只要在稍微高级点的火系法术中植入A级以上的特异性矩阵就能轻易能做到了把。”
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