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灵之惑

　　眼前的河神庙如同那石桥一般，十分残破，怕是早已经断了不知多少年的香火。但是这并不妨碍齐迹对这座建筑的好奇，在此之前，齐迹是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建筑的，光从外观来看，哪怕十分破旧，却依然带着一股庄重肃穆。
　　河神庙的庙门早已破败，露出庙宇中已经沾满灰尘的泥塑雕像，应该就是此地河神。天色渐暗，齐迹快步走到香案前，点燃两边的烛火，按照书札中的记载，又燃上三柱草香，方才安心的找个位置歇下来。
　　按照书札中的记载，给神灵上香是有讲究的，平日里借宿此地之人只需上三柱草香，若是江湖之人则需上六柱草香，凡重伤者，无论男女老幼均需点上九柱草香。若是信徒，逢年过节的重大日子都需来此上三柱木香，若是有求于此地神灵则需点上六柱木香，九柱木香往往是有重大灾难之时点燃以求神灵帮助。至于更高的铜线香、银线香、乌沉木香就更加复杂，农在札记中没有细说，只说一路上遇不到能接受这样香火的神灵，想要知道，去私塾自然可以打听的到。
　　齐迹第一次离开寨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适应，这在齐迹追逐燧树火苗的时候就已经让齐迹意识到，自己终将会离开这里，冥冥之中自己似乎必然会离开这里一般。
　　天将要完全降下来的时候，又来了一位拄着拐杖的姑娘，身上的红色衣裙倒是与庙中的神像有些匹配。一样是三柱草香，姑娘也发现了齐迹，只是看了一眼齐迹，随即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齐迹则是注意到这为姑娘腿上正在流血，且没有止血的措施，导致她脸色显得十分的苍白。
　　齐迹也不说话，从药篓中取出一些草药，开始捣碎。
　　“如果你是药是用来治我的，大可不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姑娘冷冷的说道。
　　专心捣药的齐迹听到这句话以后，手上的活顿了顿，随即真的停了下来。看也不看她一眼，找了个蒲团坐了下来。
　　红衣姑娘瞪大了眼睛，活见鬼了，往常自己越是这么说，大部分人都会解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何况今天自己受了伤，这人居然这么心狠？
　　“喂！捣都捣好了，你给我敷上吧！”
　　她不死心的对着齐迹喊道。齐迹转过身看了一眼，随即又翻了个身，不准备搭理眼前这个人。
　　好心给你做药，居然还不领情。我还不伺候呢。
　　嗯，还是江姑娘好，懂事。齐迹心中又补充道。
　　红衣姑娘看着不准备管自己的齐迹，狠狠了咬了咬牙，自己拿起草药往自己的大腿上敷好。齐迹听到响动，撇撇嘴，口是心非。又闭上了眼睛。
　　上好药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上好药后的红衣姑娘，安静的修养。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河神庙虽然有些破旧，却并不妨碍人休息，烛火通明，加上高达肃穆的河神像，让齐迹觉得十分心安，不久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熟睡齐迹便被一道惊雷震醒，这让原本熟睡的齐迹在醒来的那一刹那，心血来潮，整个人心脏跳动的频率极速上升。待得发现四周没有异样，之后，才稍微安下心来。
　　“应该是要下雨了。”本该在神案前休息的红衣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大殿的门槛处，看着外面的不是闪过的银丝。眉头微皱，似乎对这种天气很是不喜。
　　“喂，小蛮子，打个雷吓成这样？这要是晚上来个妖魔鬼怪你不得吓死？”红衣少女看到齐迹惊魂未定的表情，挤兑道。
　　“怕啥，有河神照着呢。”齐迹闷声闷气的说道。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今晚这雷声和自己以往遇到的雷声不太一样，以前哪怕是电闪雷鸣，自己也会醒，但不是这种心血来潮似的惊醒。
　　可能是在外面露宿的原因。齐迹心中自我安慰。
　　“神？你说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泥疙瘩？不过是一群靠着积攒微弱香火苟延残喘可怜游魂罢了。好一点的给你帮帮小忙，若是碰到那恶念丛生的，指不定为恶一方，视人命如草芥。为求长生，每日饮上三大碗人血，大呼痛快的神，多的事。这样的神灵，还配成为神灵吗？究竟什么样的才配称为神灵？一个连自身都难以保全的泥菩萨？哼。”
　　红衣少女自顾自的说道，这番话同时也震惊了齐迹。在自己的意识里，神灵和修士一样，修为通天，都是很强大的一类。他们移山填海、惩奸除恶、庇佑一方。可是农和他说，修士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整天都是打打杀杀。眼前的这个红衣少女又说出“一个连自身都难保全的泥菩萨也配称为神。”这样的言语。
　　齐迹眉头微皱，难道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根本就是错的。如果真如农和少女所说，那么自己还要称为一名修士吗？敬畏神灵还有必要吗？
　　一滴雨水落进神殿前的水池中，接踵而至的是无数滴雨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天空中电闪雷鸣依旧没有停止。
　　“那么神灵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呢？”齐迹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问神灵是什么样的呢？我腿受伤的时候，主动救助我的，并不是神，而是一个人。我叫红念，我是一个人。”少女说道。
　　雷声再次炸响，齐迹心中豁然开朗起来，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救我的是一个人，而不是神。”这一句话从这一刻开始刻在齐迹的脑海中。
　　“嘿嘿嘿，一个下贱的快要死去的妖，居然敢自称为是一个更为下贱的人族？当真是下贱不堪。让厄爷爷我大开眼界。”
　　神殿大门外传来阴恻恻的笑声，顿时让红衣少女变得紧张起来，艰难的爬起身子，回到屋内神像神案下坐下。神庙周围一圈光华涟漪荡漾开来，瞬间覆盖了整个神庙，但是看起来并不是十分牢固。
　　“厄仁，今天这个人不能给你。”红衣少女咬着牙，艰难的支撑着，对着门外的孝恶仁说道。
　　厄仁似乎根本没把这防护阵当做一回事，就那么大赤赤的站在门外，戏谑的看着红念和齐迹。
　　“哟，平时喝人血的时候可没见你有半分犹豫，今儿怎么想不开了？哼，少给老子废话，老规矩，人肉精魄归我，人血归你。至于为何，你我心知肚明。自保而已。”
　　厄仁也不搭理红念，大刀挥舞，瞬息之间破开神庙的光幕。两人同时吐了一口鲜血。厄仁擦了擦嘴角的血，朝着齐迹抓去。这几百年来，他和红念杀了不少人，而这一切都源于这座河神庙的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