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平淡中的起伏

　　第14章
　　皇上的语气刻意沉重了些，仿佛刚刚稍纵即逝的怒意又回来了，他说道：“朕听到你这句话，不由深思，朕平时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以至于让你在朝堂之中敢这么对朕说话？你当庙堂是儿戏吗？”
　　站在最后面的北镇抚司面色平静稳步小趋出来。
　　“臣在。“他平静地应道。
　　“昨夜你在何处啊？”皇上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陛下，正如张大人所说，臣昨夜在饮酒作乐。”说着，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精光。
　　皇上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似的，又有些随意地问道：“那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宇文辙大怒，心想张祁彦这招用的真阴，瞬间就将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他变成和张祁彦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稍一不慎，就会让他与张祁彦万劫不复，甚至可以遭受牢狱之灾，张祁彦入狱之后以他的权势，还是会有人捞他出来的，但若是他入狱呢？他隐约觉得张祁彦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在暗中试探他。
　　不过还好他知道得更多一些，可以悄无声息地将追查的方向引入歧途。
　　他面色微沉，似乎正在暗中酝酿着什么。
　　不一会，他开口了。
　　“此人能夜闯深宫并且能悄无声息地避开守卫，一定是个修道高手。”
　　皇上脸上虽然仍然面无表情，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似是对这个回答较为满意。
　　“昨夜他去过了醉香楼再无去其他地方但臣有所异议。”
　　“哦?宇文大人是在怀疑大理寺的办案能力?“一个穿着文官官服的官员质问道。
　　这是张祁彦集团的一位官员，但他似乎没有抓住重点，便在此刻，张祁彦忽然看着皇上说道：“陛下，臣有疑惑。”
　　皇上脸上不动声色，但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就让他找到了破绽，但他眼神之中透露着不屑说道：“哦？什么疑惑。”
　　张祁彦狡黠地笑道：“在来早朝之前，臣并未得到消息称陆光被暗杀，直到刚刚陛下盘问，臣才知陆光大人原来已经不幸遇害，但陆光大人是如何遇害，在哪遇害臣尚不得知，敢问宇文大人是如何知道？难不成……”
　　皇上微微一怔，随即茅塞顿开，也发现了这有些悖乎常理，陆光被害一案的细节他尚未公布，消息渠道已然闭塞，这宇文辙又是从何而知？
　　“真是干啥啥不行，找茬第一名，只不过啊，这找茬还正好找在了点上。”皇上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祁彦说道，随即，他顿了顿，又看着那边稳如泰山站在那里的宇文辙，声音阴柔地说道：“对啊，宇文辙，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宇文辙神情忽然一滞，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尴尬与窘迫。
　　此刻有大臣出来煽风点火：“陛下，臣以为，凭此疑点，宇文辙便是谋害陆大人的罪魁祸首。”
　　宇文辙猛然回头，喝道：“范大人，莫要血口喷人！仅凭此点，就诬害嫁祸于我，未免也太站不住脚了！我平日自问对你不薄，如今又为何落井下石？”
　　随机，他又转过了头，看着皇上说道：“陛下，臣与大理寺少卿大人有私交，所以……”
　　后面的话就不言自明了。
　　随即，他又跪下，对着皇上说道：“还请陛下恕罪，臣罪该万死，窥探朝堂机密，少卿洁身自好，臣历来仰慕，臣罪该万死，只求不要怪罪少卿大人。”
　　这句话很投机，包含了他对大理寺少卿的维护与奉承，很微妙。
　　皇上的眼神之中忽然多了几分冷厉，平静地说道:“这些本来就是要让你们知道的，朕不怪罪你。”
　　宇文辙轻轻地说道：“陛下，依臣看，这案件之中有视野的盲区。”
　　皇上拖着脸，淡淡地望着他说道：“视野的盲区？”
　　张祁彥的眼眸子中悄无声息地闪过一道光，嘴角微微上扬。
　　宇文辙平静地看着皇上，眼睛之中却带有一丝狡黠，说道:“是的，因为是极乐之所，所以并无家丁跟随这就造成了视角的盲区。”
　　“再加上陆大人乃重阳上境的高手，又桀骜无比，所以极其托大从不带侍卫。“
　　“他的体内并无毒素，所以排除了醉香楼蓄意作案的可能。”
　　“而据臣了解，柳诗诗乃一柔弱女子，行凶者不可能是她。”
　　“所以，他极有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离开醉香楼然后在路上遇刺。”
　　“这案件的关键就是陆大人离开醉香楼后会去哪里，还有他为何会离开醉香楼。”
　　“所以臣建议，派出锦衣卫排查一下陆大人离开醉香楼后的路线，看一下有没有未洗掉的血迹。”
　　皇上用手拖着脸，将信将疑，偏着头咄咄逼人地问道：“宇文辙，你扪心自忖，可有欺瞒之言？”
　　宇文辙猛然抬头，眼神开始有些飘忽，后转为坚定，又多了几分泪光，看着皇上庄严说到：“臣本布衣，躬耕于北魔，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圣上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牛马朝廷，追随明主，臣怎敢欺瞒！”
　　张祁彥冷笑一声，缓缓地说道:“不愧是我大周的股肱之臣。”
　　皇上忽然正眼看了一眼他，随机目光有些轻蔑地移向别处，说到：“哦？你又说话了？”
　　张祁彥向皇上轻描淡写地作了个揖，以示恕罪，然后说道：“宇文大人真厉害，有宇文大人坐镇，我们大周将来可期啊！”
　　宇文辙忽然面色一沉，说道：“张大人说话何必如此阴阳怪气，有何明道不妨指点一番。”
　　张祁彥笑道：“不敢不敢，宇文大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无所不知无所不闻，张某区区小才不足挂齿，怎敢指点？还请宇文大人指点指点张某吧！”
　　皇上忽然也皱起了眉头，看着张祁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屁快放！”
　　张祁彥见皇上发话了，慢悠悠地说道：“宇文大人这又是如何知道陆光当晚是如何外出的？他确实是一人外出，但为了掩人耳目，他是乘坐马车出府，在龙井街与黄昏道的交界处秘密下车，此事只有我西厂知道，敢问宇文大人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莫非就连西厂都有人与你串通一气？”
　　“还请陛下怨罪。”宇文辙微低着头说道，“东西两厂本为一体，隶属于锦衣卫之下，所以臣与西厂前神武大人乃莫逆之交，神武大人听此惊天国耗无比震惊，所以私下请臣代其分析，以便尽早破案。”
　　皇上面露明显到有些虚假的欣赏之色，略带诡谲的嗔怪说道：“你也是为国着想，朕又怎会怪你呢？快快请起。张祁彥，你还有什么异议？”
　　张祁彥抬头说道：“陛下，臣再无异议。”
　　皇上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退朝吧。”
　　随即，他对满朝文武沉声说道:“我朝军机大臣遇刺，乃国之耻辱，这是对我大齐的挑衅，所以朕决议要彻查此事。”
　　“联全权授予宇文镇抚司来彻查此案，其他人还需要配合。
　　“谢皇上隆恩，臣定不负陛下所望!“宇文辙高声说道。
　　皇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已经近乎屁滚尿流的张祁彦，心想这未免也太过了些。
　　“退朝……”太监拖着悠长尖锐的尾音说道，满朝文武秩序退出了吞云殿，身上已经半湿了。
　　张祁彦留了下来。
　　御书房。
　　张祁彦坐在那张黄锦凳子上，身后站着一一个身着淡黄袍子的年轻人，面色庄严。
　　在张祁彦是对面坐着刚刚还怒斥他的皇上。他一点也没有了殿上的唯唯诺诺，只是有些疲意。
　　七位面色肃穆穿着黑袍的内阁大学士分立两侧。
　　“铭彰，你怎么看。“皇上随意地问道。
　　铭彰是皇上赐给张祁彦的字。
　　“虚伪至极，漏洞百出。“张祁彦也随意地答道。
　　“何以见得?“皇上儒雅地微笑道。
　　“他的话看起来毫无漏洞，实际上他漏掉了一个最关键的。“张祁彦淡淡地说道。
　　此刻的他看起来高大无比，气势恢宏。哪里还有在大殿上的那种低矮丑陋?
　　“哦？“皇上看着香炉之上淡淡升腾的烟气问道。
　　“陆光为什么会出现在醉香楼。”张祁彦说道。
　　“哦?依你看，为什么?“皇上看着他问道。
　　“臣大胆推测，是宇文辙邀请。“张祁彦坚定地说道。
　　“证据?“皇上淡淡地问道。
　　“没有证据，只有常理。”张祁彦看着皇上悠悠地说道。
　　“军机繁忙，机要重大，以前陆光从未留恋花所的习惯，可偏偏这第一次……”
　　皇上微嘲地笑道:“第一次怎么?”
　　“第一次就遇刺身亡。
　　“这也太巧了点。”皇上说道，“你看要不要……”
　　他还有半句没有说完。
　　“放长线，钓大鱼。“张祁彦笑道。
　　“哈哈哈……...“皇上朗声笑道，“知我者，爱卿也。”
　　“皇上谬赞，臣惶恐。“张祁彦谦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