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炽城

　　凯尔萨斯以北，位于三角海域的白炽城，白炽港口上络绎不绝忙碌的人群，浑身上下湿漉漉嘀嗒着一股子鱼腥味儿的少年提着茶壶缓缓朝着城中走去。
　　茶壶也不知道自己在海域飘了多久，当初也不知被老头用什么法子强塞进一个巴掌大小的茶壶，醒来时如水一般从茶壶中缓缓流出，羸弱到看的清骨骼轮廓般消瘦，仿佛营养不良的枯瘦北极熊。
　　茶壶在内衬袋子里掏了掏，老头给他留下的财产大多腐烂在海水，卷起的大面额支票已经看不清数额，不知道当地的商行会不会给自己一点补助，袋子里还有几枚凯尔金币和银币，这点钱连一周的住宿费都够不上。
　　掀开帘布，茶壶走进一家饭馆，看着一旁木板的价名，从袋子里掏出两枚面值十的凯尔银币。
　　“两份麦末面，一个干面包加上一碗麦酒，要热酒，谢谢。”
　　不过一会儿，店员掩着鼻子端着麦酒和干面包朝着茶壶走来，茶壶身上的味道并不讨喜，哪怕对茶壶这个七岁男孩店员语气也还算恭敬：“先生您的麦酒和干面包，麦末面还需等候片刻。”
　　抬头看了一眼店员，惨白的皮肤并不算好看的五官，能让茶壶一眼记住的也就湛蓝色的眸子，总是流转着一股子忧伤，搭配着不正经的调调，看起来怪异至极。丑陋的男孩，这是留给茶壶第一眼的印象。
　　店员愣了两秒，强忍着那股子激动走向后房，拿着餐布的手忍不住的发抖。茶壶那消瘦的脸庞夹杂着由水浸泡的臃肿，与他这个时常被嘲笑的丑男孩同出一类。
　　如果茶壶知道将他和店员归于一类的话，怕是会忍不住吐出一口唾沫。
　　一口麦酒下肚，暖流在肚子里发酵，那股子寒意也消散了不少，茶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身子，神色比较之前已经好出太多了。
　　店员端着一份麦末面，餐盘上还有两份甜品，玉米粒上洒了些果酱。
　　“嘿朋友，爱新觉罗·承欢，很高兴认识你。”
　　爱新觉罗·承欢将麦末面放到茶壶身前，很自然的坐到茶壶对面，递给茶壶一碟子玉米粒。
　　“谢谢，我叫茶壶。”在没钱的关头茶壶没有拒绝甜食，也没有拒绝眼前这个自来熟的朋友。
　　“茶壶？很奇怪的名字。”爱新觉罗·承欢舀了一勺子玉米粒，接着问道，“你来自哪儿？看起来很狼狈的模样，民间流传故事里的那种出逃世家的子爵？”
　　“不是。”茶壶埋着脑袋淡淡应了一句。
　　“麦末面不好吃吧，你和其他世家公子不一样，其实我也觉得麦末面难以下咽，本来早就该剔除这道劣质的廉价食物，不过冒险者公会总有几个大叔喜欢，所以我们店一直保留了着它。”
　　茶壶放下碗中所剩无几的麦末面抬起头，此时已经稍显润色：“我不是什么贵族世家，别误会。”
　　“那你也很有钱啊！你这身衣服可价值四位数的凯尔金币。”
　　茶壶听着爱新觉罗·承欢的话愣了愣，老头留给自己的衣服似乎比预料中的好一些。
　　“好吧，瞒不住你，我就是世家出逃的贵公子，但现在……”茶壶在衣服内衬里掏出那一把被水浸泡发烂的大面额支票，“但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哈哈哈可真狼狈啊！”爱新觉罗·承欢牵着茶壶的手在白炽城的街头走去，丝毫不避讳茶壶那死鱼一般的味道，“你真该好好洗洗了，刚才进店子的时候我都想把你赶出来了。”
　　茶壶说：“你就这样抛开店铺走，真的没事吗？”
　　“那是我父亲的店铺，要晚上才是高峰哩。”爱新觉罗·承欢指着前方的建筑，“那是白炽城最好的混浴室。”
　　茶壶有些犹豫：“我身上只有几枚凯尔金币了。”
　　“在混浴室里如果你需要一个曼妙女郎的话那花费可能需要不少凯尔金币，但只点一份绿豆粥顺道泡个澡那只出绿豆粥的钱。”爱新觉罗·承欢看着茶壶的囧样免不觉得好笑，“放心，我请客。”
　　爱新觉罗·承欢掀开帘布朝着前台的女人走去，茶壶只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立于正门也能透过缝隙看到贵族小姐不经意间露出的曼妙姿色。
　　不过一会儿爱新觉罗·承欢端着两杯绿豆粥扬着脑袋示意茶壶跟上。
　　走到爱新觉罗·承欢身旁，茶壶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儿与神吏宗旨相驳啊！”
　　“泡澡要穿衣服吗？泡澡不穿衣服。”爱新觉罗·承欢比划着噤声手势，压低了声音，“不要讨论那些东西。”
　　茶壶点了点头但依旧没能明白，长廊上一个肥胖的女人迎面而来，姿态肥胖毫无美感，巨大的鸟衔帽差点打翻爱新觉罗·承欢手中的绿豆粥。
　　“喂你怎么回事……”爱新觉罗·承欢出口的怒意还没发泄完就撞上了女人的眸子。
　　茶壶只觉得那个女人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压迫感十足，赶忙道歉：“对不起夫人，我的朋友也并非故意。”
　　“不错的孩子，可惜命不久矣。”这是女人走时留下的话。
　　“别在意那疯婆子说些什么，体脂那么厚，我看她才活不久了。”
　　茶壶接过爱新觉罗·承欢递来的绿豆粥，泡在温水里，身体忍不住发懒，将烦恼事通通抛开，茶壶慢慢的潜入水中，没有任何窒息感，只觉得被温柔的拥抱。
　　“不会窒息吗？”爱新觉罗·承欢学着茶壶的模样不过两秒猛的起身，呛了不少的水。
　　“是魔法吗？”爱新觉罗·承欢思绪不知飘向何处，健谈的男孩也变得沉默。
　　静默好一阵子，爱新觉罗·承欢开口说：“我讨厌魔法。”
　　“为什么讨厌？”茶壶在水下看向他等待着后话。
　　“我的父亲并没有带我去魔法觉醒，但每个人都说我天资聪慧，我一直以来深信不疑。全他妈的是骗子，本来就没有天赋为什么要一直给我说天资聪慧，圣彼得学院压根就不收我。”爱新觉罗·承欢不停的覆水擦拭着眼眶，红着眼睛看起来可怕至极。
　　茶壶说：“是你父亲的错？还是……”
　　“我父亲有错，圣彼得学院的招生老师有错，每个人都有错。”
　　茶壶沉默了，爱新觉罗·承欢的话语他根本接不下去，也没法子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