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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的这一杀一捧间，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所有贵族看着自己手上的清单，不敢再有任何怨言。
疯子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望着所有人，慢慢说道：“你们也不用跟我哭穷，你们有多少家底我都很清楚，比如南溪山下埋藏的那些箱子，或者是三水河里沉下去的金子。”
这一下子才真的打在一众贵族的七寸上，他们也才知道，原来秦国早已经盯上了他们。
看着一愣一愣的贵族家主，疯子前所未有的爽。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他们，丝毫不将任何平民百姓放在眼里。如今，面对秦国强大的兵刃，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既然都没有问题，那就都回去准备吧。”
秦九站起来，挥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众人早就在等这句话了，仿佛留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被吃掉一般，争相往门外挤。
“吴家主先留步，还有些其他工作交代一下。”
满堂二十来号人，瞬间只剩下秦九、疯子和吴先辉。
“吴家主莫要惊慌，请坐。”秦九对自己人从来都没有架子。
对于秦九的热情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他毕恭毕敬地坐到了秦九的对面。疯子给两人倒茶后退出大厅，也不关心秦九的话是不是自己该听的。如果有需要，他一定会知道。
秦九喝了口热茶，说道：“吴家主，非常感谢你在这一次战争中提供的帮助。按照道理，我应该要给你留一个贵族的头衔的。但是秦国之内不再设有任何贵族的国策不变，希望你能理解。”
吴先辉自然是不能不理解的，他拱手说道：“但凭九王子做主，吴某绝无任何怨言。”
秦九点点头，他当然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心里话，贵族的头衔说丢就丢，任谁都有怨言。
“我秦国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只要你安心做事，将来朝中必有你的一席之位。另外，我秦家将会在太阜城修建许多产业，我可以给你优先选择权。当然，这些不急，你作为城主有的是时间去了解，到时候只要你一句话，我就给你两成的份额。”
秦九所言的两成，在吴先辉的印象里并无具体的规模，所以有些泛。好在这并不是现在就要做决定的，他还有的是时间考虑。
秦九接着说道：“从明日开始，你就是太阜城的城主，具体的规划和建设方向，我们明日再详谈，你且先回去休息吧。”
吴先辉起身告退，全程都保持臣子对君王的礼节，不敢有任何逾越。
秦九看着吴先辉远去的背影，摇摇头，知道这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吴先辉作为贵族家主，不可能真正为秦国考虑，条件允许时，他优先考虑的绝对是吴家自己的利益。
太阜城城主说是给了吴先辉，实则真正的掌控者还是秦家，秦九已经发出信息，让秦六赶来。
吴先辉是树立给世人看的牌子，是稳住其他贵族的棋子。这一点吴先辉自己也有明确的定位，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顺从秦九的安排，顺便在这些安排中为吴家争取一些利益。
……
第二天，太阜城依旧处于战争的阴霾中。全城百姓依旧紧锁门窗，极少有人敢出门。
秦三已经命令人接管了四个城门，并将所有的俘虏都集中在城东的军营内看管。
第三军团作为城中秩序的守护者，分布在城内大街小巷，防止任何百姓的暴/动。在这方面第三军团有足够的经验，之前他们就是作为离阳城的城防军。
一大早，秦九就来到俘虏营，将林原提到一个单独的营帐里。
“老实说，对你我还是挺钦佩的，如果不是因为装备的落后，我不见得能赢下这场战争。”
秦九将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推到了林原的面前，一边说道。
林原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披头散发，显得极为憔悴。
他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手上的铁链叮当作响。
“呵，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倒是让你这么个矛头小子见笑了。”
秦九慢慢将篮子中的饭菜端出，并不理会林原的嘲讽。
“林将军，战争总会有输赢，看开点。下辈子就算是做条太平狗，也莫要再当着乱世人了。”
秦九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意，这顿饭他亲自来送，其意义早已注定。
秦九接着说道：“我也知道你不可能降，就不费那些口舌了。你赶紧吃饱了上路吧。”
林原忽然笑了，哈哈大笑，仿佛疯了一般。
半响之后，他停下笑声，说道：“我忽然有些喜欢你了，可惜了，各为其主啊。”
说完，林原拿起饭碗，大口大口吃着白米饭，对那些大鱼大肉视而不见。
秦九歪歪头，示意疯子给他倒杯水。
林原抬手阻止了疯子，问道：“可有酒，我守了一辈子的边关，从不敢沾酒，生怕会因此犯错。如今临死前就想尝尝，不知道可否满足一个临死之人的愿望。”
秦九点点头，示意疯子去找。他其实是真的想劝降林原的，但了解到这个老将和梅应郭的一生后，他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的忠心不容侮辱，哪怕是战败，依旧是他们最可贵的坚持。
“小娃，老夫看你年纪轻轻，却是万人之上的地位，想必就是秦家的九郎吧。”
林原趁着等候的时间，竟和秦九扯起了家常。
秦九点点头，秦家的人里，就属他露面最多，被人猜到也不为过。
林原摇摇头，叹气说道：“老夫一生戎马，最后竟败给一个小孩，实在没脸去见邺王啊。”
秦九笑了笑，说道：“你不是败给我，而是败给了时代。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混乱的时代需要一个契机，需要一个人来打破它。我恰好出现了，而你又恰好遇上了我。”
林原皱着眉，细细品味秦九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林原点点头，问道：“不错，这是个人吃人的时代，是时候给它来一个终结了。可你怎么知道，你会是那个人，而不是北齐王呢？”
若说这强国，绝对是以北齐国为首。北齐拥有强大的铁骑，踏足北方大陆，所向披靡，可以称一句天下无敌。
秦国虽有重甲刀兵，奈何不过是在一片弹丸之地上造反出来的小国，想要觊觎天下霸业，还为时过早。
秦九呵呵一笑，说道：“现在当然是北齐最强大，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往北方打，而是先往南方来呢。”
林原一愣，秦九这话仿佛是一根刺一样，刺在他的心头。
“你们往南方扩张，不是因为觊觎太阜城的粮仓吗？不是为了解决秦国粮食不足的问题吗？”
秦九摇摇头，粮食的问题已经不是秦国当下最缺的。
“秦国的粮食现在完全能够从南沙城获取，多跑几趟船就够了。不瞒你说，再过两年，等到东离岛建设起来，我们完全可以摆脱南沙城的粮食。我秦国缺的是人，缺的是人才。”
秦九说完，疯子正好带酒从外面进来。秦九接过来陶罐，给林原倒了满满一杯。
“好了，说得也够久的了。喝完这杯酒，还想请将军帮个忙，好让你外面的弟兄少死些人。”
林原端着酒的手停在半空，抬头望了眼秦九。
秦九只是点点头，林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哈哈，后生可畏啊。”他哈哈大笑，一口气将酒灌下去，却呛得连连咳嗽。
咳了许久，林原才缓过气来，骂道：“娘的，这么苦这么辣的玩意，居然有人想喝。”
秦九笑笑，看着这个已经死了的老将军，心中也不是滋味。
林原撑着桌子站起身，长长吸了一口气，问道：“最后一个要求，可否放过我那些孩子？”
秦九点点头，显然这是他早就想好的条件。他说道：“贬为奴籍，三代内不得为官，可否？”
林原摇摇头，说道：“我还敢有什么要求呢，能够活着就已经是我能够为他们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将来如何，全由他们自己争取了。”
秦九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林将军倒是看得开。”
“儿孙自有儿孙福，哈哈，好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娘的，读书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好听。”
林原说着，哈哈大笑迈出门。
他走到所有降兵面前，仍像个不败的将军一样，直挺挺地面向数万被俘虏的邺国士卒。
“弟兄们，此乃天要亡我邺国，非战之罪也。我先去问问老邺王，他到底是如何将我们一步步带到今天的必败之局的。我最后一次以镇南军主帅的名头命令你们，放下执念，回家看看孩子和婆娘吧。”
林原说完，伸手喊道：“刀来。”
疯子抽出自己的长刀，递到林原手中，而后退到一边。
“将军，不可啊将军。”
“将军……”
数万俘虏大呼，纷纷向前一步，仿佛这一步就能阻止林原的死去。
林原拿着长刀，随意挥舞两下，赞道：“好刀，果然是好刀。”
他举着刀，直指正前方的部下，大喝道：“尔等记住我的命令，好好替我看看这个世界，它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未来。”
说完，林原反手将刀架在脖子上，用力往下一拉。
鲜血沿着刀口落下，滴落在铁链上，嘀嗒作响。
片刻之后，他挺直的身躯直直向后倒下。
哪怕临死前最后一刻，他也不曾向秦国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