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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九来到木工坊的时候，华松已经守在大门了。
看到秦九的出现，他才长出一口气，生怕秦九反悔或半路又被谁接走了。
“唉哟我的九少爷啊，你可麻利点吧，时不待我啊。”华松跑过去抢过秦九手中的马缰，将马牵到一边交给一个小师侄，再回来拉着秦九往里走。
秦九没有生气，反倒是跟着的问岳有些气不过。怎么说秦九也是城主府的九少爷，是一等贵族的后裔，华松一个平民随随便便就近身，还拉扯上了，这可如何使得。
秦九倒是很理解，二十一世纪可没少这种技术人才，他们一旦有了可以求助的对象，完全是不分场合不分身份的就将问题抛出来。
秦九很欣赏华松的做事，这才像一个进取的研究人员嘛。
华松从角落里拿出一块块木板，对着秦九说道：“你看，这是我设计的船，船身的密合性和固定轴我都设计好了，可是这么设计的话在大江上运行还可以，海上的话我总感觉差一点什么。再有怎样让这样的大船动起来呢？人力显然是不够的。”
秦九拿过来看了看，直接就摇头否定了。华松的设计还是基于现有的渡江用的小船的模型。
秦九指着图纸说道：“你设计的都是平底船，这样的船优势是有的，载货量大，可以直接停在沙滩上等等。但是这个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吃水太浅。”
看到华松疑惑的表情，秦九解释道：“吃水就是船藏在水里的深度，吃水越大，船的重心就越低，船受风浪的影响越小。重心就是整个船的重量的重心。”
华松不愧是天才，这么一说就立马明白了，他抢过木板，将平底的船底向下画线，顿时成了一个三角锥一样的船。
秦九乐了，这玩意看起来怎么那么有喜感。
笑着摇摇头，秦九接过木板，指着尖尖的船底说道：“这样的船你打算怎样让它站住，风浪之中早就掀翻了，过犹不及啊。”
秦九照着记忆中的大船的样子画了画，一个略带弧形的船体就体现在华松的面前。华松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这样的流体造型，和他不是三角形就是梯形的设计一比，高出不知多少档次。
秦九又画了一个横向的解剖图，主要体现了龙骨和桅杆。
指着图中的主干，秦九解释道：“这个叫龙骨，是整个船的主要受力对象，所以必须选用最好的整根的木材，不能拼凑接补。你这几天带人进南山一趟，挑选几根合适的龙骨木。”
秦九又指了指竖起的桅杆，说道：“这个叫桅杆，是要挂风帆用的。风帆就是我们这艘船的主要动力，也是挑调整方向的作用，理解吧？”
华松摇头，风帆为什么能够给这么大的船提供航行的力量，实在有点超出他的知识领域。
秦九扶额，抹脸，长出一口浊气，苦啊。
秦九问：“纸鸢你放过吧？”
华松点头，像是找到了一些灵感，可还是不是很清楚。
秦九说：“风吹树叶，树叶为什么会动呢？”
华松皱着眉毛，试探问道：“为什么？”
秦九又是一阵无语，自己还真不是个好老师，果然老师也是个伤肝的职业啊。
秦九想了想，才说道：“就像是水流动能够带走漂浮在水面上的东西一样，风也是一种流动的气体，而流动的东西我们都叫做流体，流体流过某个物件时，会受到这个物件对流体的阻力。力呢又是相互作用的，风帆将风阻拦，风将风帆往前吹，风帆带着船往前走，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华松低声重复了一遍秦九的话，风啊帆啊船啊的，一阵嘀咕之后，他兴奋地跳起来，拍着手说道：“我知道了，风和流水一样，都是可以推动它遇到的东西，我们只需要将这么帆和船连在一起，风吹帆就相当于吹船。”
呼，秦九一阵轻松，总算是不算太笨。
可是华松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那要是逆风怎么办，岂不是被吹得后退？”
秦九想了想，好像逆风是要走Z字就可以前进的，只不过需要走的路程长很多。可是原理是什么，风帆受力的方向倾斜，船与风形成一定的夹角，船就还是会向前走。
唉，解释不通啊。
“自己想，你只要相信我的设计能够让你的船跑起来就行。”
既然解释不通那就不解释，再说了到时候还需要水手进行专业的训练才知道，自己也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哪会念所有的经书了。
华松被秦九这一吼吓了一跳，小声嘀咕着什么。
秦九也是气啊，果然什么时代都有一些刺头。
正了正图纸，秦九说道：“你除了准备龙骨和桅杆等木料，我还要你给我先造出一艘长数长的，和这个设计一模一样的小型船只，知道不？”
华松点头，按照比例缩小船只而已，他做得到，“可是，这是为什么啊？”
秦九拍拍华松的肩膀，说道：“骚年，做人做事都要踏踏实实地走，步子不要跨得太大，否则容易扯着蛋。”
华松一脸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秦九玩笑过后，正色道：“你要做的船是一个精密性要求非常高的大物件，我们现在从零基础开始，没有任何经验，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有可能是补救都补救不了的，我们所有的工作就全都废了。所以我要你先做条小的，一来是累积经验，二来也是为了检验我们设计的可行性，第三呢也是为让水手早日训练。你也不想你设计出的船没有人会开吧？”
这都是秦九二十一世纪的灵魂的深刻的教训，做实验一步步放大才是常理，一蹴而就在很多领域并不适用。
华松点点头，他仍记得秦九说过的一句话：新事物的出现需要尝试。
这么大的船绝对是第一次出现，尝试从小的做起，一步一步积累经验，然后才能过度到真正的海船。
秦九又说道：“你以为龙骨的大木头是一天两天就能准备好的啊，没有个一年半载你都别想用上。趁着这段时间，还是想想怎么优化我们的设计吧。”
当前的设计其实不叫设计，叫草稿图，很多细节的地方需要华松补充。
华松对细节的把握很到位，从小圆盾就能看出来，所以秦九才钦定他成为海船项目的主管。
华松总算是解决了围绕心中数日的难题，脸上都轻松灿烂了不少。不等秦九离去，华松就拿出刨子，将木板上的印记刨去，开始完整地设计起图纸来。
秦九看在眼里，不免对没有纸的困境多了一分烦恼。眼下是真的没有人手去研究造纸了，还是先解决温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