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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血色,仇为何,愁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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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亦锦默默地在房间里运功疗伤,期间有着几个家仆送来了一些吃食,他拒绝了,不过却要求送一些酒过来。不一会,酒是送来了,不过送酒的不是家仆,却是那紫袍老人。
  归亦锦起身开门,接过老人手中的酒放在桌子上,他忽然想起他现在还没有问过老人的名字,于是对着老人躬身一礼,
  “还未请教前辈名字。”
  老爷子乐呵呵地笑了笑,
  “老朽秦鸿。”
  “嗯,秦鸿老前辈,麻烦你给小子送酒过来了。”
  秦鸿观察归亦锦年龄应该不大,据他估计差不多二十左右,所以起先未安排家仆在吃食中带上酒,他这次亲身前来也有一定的致歉之意。他虽然疑惑少年饮酒,但是还是回答道,
  “不麻烦,这就是老朽府上特制的五十年竹叶青,希望能对归少侠的口味。不过归少侠如今伤势未愈,还是少饮酒为好。”
  “多谢秦前辈关心,小子谨记。”
  归亦锦现在心里很难受,且是痛不堪言,所以他需要饮酒。
  他也记不得自己何时开始饮酒了,也回忆不起自己为什么开始饮酒,但是那陪伴自己度过无数个惆怅的日子的,除了“归浮”,也只有酒了。
  他,从那之后都是孤独的。
  秦鸿看着对面的少年,他从他那黯淡的神情和那无神的双眸知道这个少年定是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古往今来,酒的作用无非有俩:一是助兴,二是消愁。前者所用不多,后者涉及较广。
  用酒来消愁也有着两种境界,喝少量的酒,固然能令人更多愁善感,更容易想起一些伤心的事,但等到他真正喝醉时,他的思想和感觉就完全麻木。那么,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事能令他痛苦了。喝醉酒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但是一个人伤心的事愈多,喝醉的次数愈多,愈需要喝醉的时候,反而偏偏很不容易喝醉,这时便是愁上加愁,忧上加忧。太古李太白酒剑仙留下的“借酒消愁愁更愁”便是讲的这一境界。
  “归少侠,那老朽就此告退。竹叶青不足便与家仆说,老朽自当送来。”
  秦鸿知晓不是继续在这里闲谈的时候,他便对着归亦锦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归亦锦目送秦鸿离开,转身看了看桌上的竹叶青,最后摆了摆头,又回到床上盘膝运功疗伤。不是他不想喝酒,而是他必须把自己体内紊乱的灵力先安定下来。
  夜,已深。空中又开始飘起来点点雪花,长久阴郁的乌云把月亮淹没在天空中,天地黑压压的一片,任谁走在这漫天冰雪而又阴沉的天空下,都不免会触景伤怀。
  归亦锦推开了房门,手里拿着竹叶青,一越翻身越上了屋顶。他喝酒有个习惯,他不喜欢呆在闷压压的房间里,在那里面喝酒心里总是像堵了什么一样难受,他喜欢一个人在宽敞的屋顶上看着外面的世界慢慢喂酒。
  这是他第一次瞧见房间外面的院落,一泊小池,一座假山,几只灵兽,两片竹林,以及各种花草,“秦老前辈还是有着一份情趣”归亦锦心里想着。他感受到了府的外面设置有隔空阵,隔绝的外面的寒气,其实他更喜欢外面那种冰冷刺骨,但是现在不适宜离开。他还需要留在这里养一段时间的伤。
  他饮了一口酒,痴痴地望着与屋顶齐高的身前的那片竹林。他平时只喜欢两种植物,一种是竹,一种是孤松。
  他记得小时候,父亲他们还在的时候,自己总是在他们的监督下在竹林中的练武台进行练武,每次自己累得动不了的时候,父亲就把自己丢在竹林中。那片竹林不是现在这片普通的竹林,那片竹林是全由紫心雷竹组成。自己的身体会自行从外界摄取雷电力量来恢复体力,在紫心雷竹林疗养最合适不过。
  紫心雷竹,是仙界赫赫有名的仙物,在仙界的神物榜上都是排得起名字的存在。
  自己是先天紫雷道体,是家族中千年以来天赋最高的人。因此,自己被视为家族崛起的希望,也被仙界视为对抗域外魔族的中流砥柱。正是这两种原因,自己没有别的小孩一样的童年,他的童年只有修炼,无日无夜的修炼。但随着自己的修炼,母亲走了,父亲走了,他们都在对抗魔族中牺牲了。最后只剩下自己的哥哥陪伴自己。
  可是就在这段时间,那吞噬神族竟然出现了一位先天吞噬神体,这是现今仙界十大最强体质之一。这种体质的人可以不用主动修炼,他只需吞噬各种本源功法便会从其中获得本源之力,当各种本源之力达到一定程度后,各种本源之力会融合成吞噬之力。吞噬之力,吞噬万物。没有任何一种生命体能够活在吞噬之力的进攻之下。
  在自己二十岁时,他成功的破入仙王六重天。就在这天,吞噬神族登门拜访,一进门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要我们交出家族代代传承的本源雷族功法。在父亲走后,自己的哥哥担任起了家族的领头人,他面对吞噬神族的要求,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果把家族功法交出去,那是对列祖列宗辛苦拼下的心血弃之不顾,如果不交,仙界那些个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就会指责家族不顾仙界的安危,因为一旦吞噬神体大成仙界对抗魔族的高层力量又会强上几倍,这几倍显然不是紫雷一族可以比拟的,毕竟先天紫雷道体只能算中等体质,而吞噬神体需要大成免不了需要各种强大的本源功法。
  最终,哥哥为了保住家族的声誉把家族的本源功法交给了吞噬神族。可谁知,那吞噬神族的那一位神子,在吞噬了功法后说什么本源不够,要家族交出镇族之宝——归浮。归浮是先祖祭用雷电本源之力淬炼的一把绝世宝剑,拥有极大的雷电本源。交出归浮,等于就是让家族步入毁灭的深渊!
  哥哥听到这件事情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七天七夜。那说什么雷电本源不够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吞噬神体只要觉醒了一点本源之力就可以自觉吸收天地间的本源之力来壮大自身。归亦锦深知家族功法的强弱,他完全不信家族功法不够那神子觉醒雷电本源。这一刻,他意识到,求要功法是假,图谋归浮是真。
  吞噬神族那边久久没收到家族的回应,竟然再次登门直接进行索要。哥哥二话不说,直接带领家族把吞噬神族的来人进行包围,并且擒拿关在家族的镇魔塔中。哥哥不愿用家族历代先祖的尊严去换取苟且偷生!
  不久,吞噬神族带人杀向自己的家族,哥哥在这之前就把归浮封印在自己的身体,他最后拼尽自己的生命杀出了一条血路,并破开空间让自己离开。
  归亦锦现在还记得哥哥那时的样子,他的眼神中带着不屈,脸色因愤怒而变得无比狰狞,身体插满了箭,鲜血染红了一片天。他看着越来越远的自己,嘶吼一声:
  “亦锦,带着家族的尊严活下去,活下去!”
  说完,他身体突然发出滔天雷光,杀向了吞噬神族。
  归亦锦木然的望着这一幕,他没哭,因为眼泪已经流干了,他的心在流血,他那时感觉天都塌下来了,他不想活,但是他没有勇气自杀,他拿不起割向自己咽喉的刀!
  “活着,活着,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哥哥....我无法改变结果,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归亦锦眼角流出了热泪,望着前面的竹林喃喃着。他根本无法去与那吞噬神体对抗,这是上天注定的,自己虽为先天紫雷道体,可一样没有任何机会去与那吞噬神体抗衡。
  “少侠,这么晚在屋顶上独自饮酒,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吗?”
  归亦锦还在沉思中,忽然一道浑源的声音传入耳中,打破了自己的回忆。他转头向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缓缓向自己走来。
  “前辈,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上官翎走到归亦锦的身边转身也望向竹林,目露沉思之色,久久叹息一声,
  “少侠也是睡不着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提及的伤心事,上官翎虽然好奇但也不会去追问归亦锦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于是他自己岔开了话题。
  “前辈也经常晚上睡不着觉吗?”
  归亦锦这时也确实想和人说说话,便就着上官翎的意思问了起来。
  “是啊,我时常都会梦到我的爱人,每次回忆起她对我说的话,我就无法再继续睡下去了.....”,上官翎说道这里就沉默了。
  归亦锦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知道上官翎会继续说下去,停顿只是在平复心情。
  “这些年我始终还是没有找到治疗我女儿眼睛的办法。我女儿自从生下来眼睛就是闭着的,后来请大夫就诊,大夫告诉我们舒辞是天生眼疾。非神药不能医治!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和牧柔悲痛欲绝,神药,那是我们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东西。这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的美丽,有着不同的山清水秀,各种的珍奇异兽,五彩的奇花异草....每次想着舒辞一生都无法亲眼看到这样的美好,身为父亲的我真的生不如死。我有时真的……真的想自杀了结自己,可我没有勇气!我无法面对死去的牧柔,她到死前……都是希望舒辞能够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说道最后,上官翎都有些泪不自禁。
  归亦锦听着上官翎的话不免有些动容,他心里已经猜出上官翎说出此番话的目的,他想看看自己是否能够施以援手救治一下他的女儿。归亦锦平时真的很厌烦有目的性的谈话,这是在家族那长期明争暗斗中形成的,但是这次他竟然丝毫生不出讨厌上官翎的心思。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上官翎呢?
  归亦锦又饮了一口酒,仰天长长地一叹,
  “前辈,我尽力一试吧。”
  上官翎听着归亦锦的回答身体一震,转过身准备对着归亦锦跪下来行礼,归亦锦以灵力拖住了上官翎,转头望向他,此时上官翎一个堂堂的男子汉,竟然满脸的泪水,这其中包含着的是深沉的父爱以及对自己女儿长久以来的愧疚!
  “唉,前辈何须如此,小子也不敢保证能否有办法。”
  “少侠,我知道你不是平凡之人,更可能是那从天上的世界而来的人。可少侠你竟然会舍下身去帮助我等这些平民,少侠的宽阔心胸值得一拜。”
  “平民?我又何尝不是平民呢?”
  归亦锦又转头望向黑沉沉的天空。
  “少侠,你不必妄自菲薄,我虽然不知道你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任何事情坚持下去总会有希望的。就像我一样,曾经我几度都以为舒辞会一生都处在黑暗中,但是我坚持了下去,直到少侠你的到来。”
  上官翎很真诚地想着归亦锦说道。
  上官翎并没有马上得到回答,而是等了很久,很久。
  “希望?希望吧.....”
  归亦锦还是望着天空,轻声说着。良久,他回转身子,
  “前辈姓名几何?”
  “少侠叫老夫上官翎就行。”
  “翎前辈,等我把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再给令爱诊治,前辈意下如何?”
  上官翎听到这话赶紧躬身行礼,他心里激动得无以复加,
  “少侠你太客气了,一切都由少侠做主。”
  “嗯,那我就此回房疗伤。前辈告辞。”
  归亦锦说完,纵身一越,跳下了屋顶回房去调养。
  上官翎看着归亦锦离去的背影,那背影孤独、落寞,他脸上的激动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愁。他又叹了口气,望向这无尽的黑夜,嘴边低语,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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