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算命先生

　　“这位女施主施主，你的八卦相是第三卦。”
　　一名算命老先生抚了扶胡须，万分确定的说道。
　　这算命老先生长着一张毫无特点的面孔，但是面色极其白净。
　　长长的白胡须和白眉毛，再加上一身白衣，手持一面缝有八卦图的番旗，倒也有那么一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第三卦？我滴乖乖，那是个啥卦？”
　　他对面站着的，是一位手提青菜的大妈，大妈此刻眼睛瞪着直圆。
　　“所谓水雷屯（乱丝无头），是属于下下之签，有诗曰：乱丝无头实难择，拉拉扯扯一大堆.......”
　　“能给俺简洁点说吗，俺大山里出来的听不懂。”
　　大妈粗暴的打断道。
　　“啊，简单点说就是您最近交易出行无好处，谋望求财心不逐，证明你最近要损失一大笔财务，只要你出五千元，贫道立刻就帮你化解。”
　　“你胡说八道乱说一统，反正欺负俺也听不懂，就问你是不是故意说一大堆俺听不懂的话来忽悠我，而且算个命都要这么贵，你以为你是半仙啊，还是俺们以前村子里那个神算子？”
　　大妈一听要五千元，顿时不耐烦的挥手阻断了站在超市门口的算命老先生说话。
　　“而且就是是俺们村的神算子，算命一次也只敢要50，你张口闭口就是五千，等俺是傻瓜吗？”
　　“不说笑，那些江湖骗子怎么能和我段乾坤相提并论，算命行里我也算是有些名号的存在，天道是：人若不倚我段乾坤，岂能称将成霸业！”
　　算命老先生被那老大妈的话气的白胡须一颤一颤的。
　　“哼，不就是个更高级的骗子吗，这些年都见多了，本来想花钱让你说几句好话，现在看来没必要了，老娘现在不想听了。”
　　提着菜的大妈不屑的看着算命老先生，抬起没有拿菜的手指向超市一旁的保安，大声吆喝道：
　　“保安，保安，过来，你们超市旁怎么有个老骗子，你不管一下吗？”
　　因为大妈的吆喝，周围不少行人看了过来。
　　超市旁的保安正打理这身上的保安制服，听到有人叫他后，便直径向算命的老先生走过去，还算礼貌的伸出手道：
　　“老人家，我们超市旁不允许卖艺，请你去其他地方。”
　　“我这是在卖艺吗？”
　　算命老先生把眼睛一瞪，用手中的八卦番旗砸了砸地面，然后面向提菜大妈道：
　　“贫道自行走这一行，还是第一次被说成是卖艺的，好好，贫道这就走，不过这位施主，如果你不愿意破财消灾，请好自为之吧。”
　　算命老先生说罢，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的持番远去。
　　提菜的大妈依旧一脸不屑，还在跟周围人大肆宣传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才那个老骗子想骗我钱，我说了句五千元太贵就跟我说好自为之，呵呵，想吓唬老娘，死骗子一个，回去再修炼个一百年吧。”
　　一旁的路人立刻连连接声，说起来了自己的亲身经历或是抱怨：
　　“就是就是，最近的骗子越来越张狂了，都骗到超市门口来了，还五千一次，我也不干活算命去了，多赚钱啊，一次算命等于我一个月的工资。”
　　“上次我也给我儿媳算了一命，那个算命先生是个瞎子，一身黄道袍，他信誓旦旦的跟我发誓说我儿媳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男的，我还高兴得奖励了他两百元，连医生说我儿媳妇肚子里的是女娃儿都给我骂了回去，结果一出生，还真是个女娃儿，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啊。”
　　“对对对，我表叔以前赌博，本来只是偶尔小赌，结果有个骗子说我表叔会因为赌博而富贵，搞的我表叔大赌特赌，最后倾家荡产。”
　　“你说的我就来气，要不是看刚才那算命的太老了，我非过去揍他一顿不可。”
　　“你揍他一下，他躺下来，反手勒索你五万，你不得亏死，以后不要相信这些算命的就好了......”
　　算命老先生听到后面众人的议论纷纷，不禁再次摇了摇头，脚下的步伐加快了许多。
　　北朝阳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回想起今天上午的种种不是，种种委屈，立刻放弃了先买菜的想法，跟上了算命的老先生。
　　不管他是不是骗子，但至少算一下命求个心安再说。
　　北朝阳在后面跟了不远，正想上前。
　　算命的老先生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身进了一旁的小巷子。
　　北朝阳犹豫了下，握了握腰间别的竹刀刀把，大步追了进去。
　　刚进入小巷子，北朝阳便瞬间傻了眼。
　　在他面前的这条小巷子不过十来米之长，尽头便是一堵高达十多米的红砖墙。
　　而且小巷子中根本没有算命先生的踪迹。
　　按理说以算命老先生的年纪，无论如何也爬不过此墙。
　　除非他是壁虎侠。
　　但是人是如何不见的呢？
　　北朝阳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下正想原路返回超市买菜，刚转过身，一脸白净的算命老先生正默默注视着他。
　　“我……老、老先生，你什么时候跑我后面来了？”
　　差点爆粗口。
　　说实话，北朝阳确实被吓了一大跳。
　　这大白天的玩大变活人吗。
　　自己明明一直跟在这算命老先生后面，怎么他一下跑到自己后面来了？
　　算命老先生并没有回答北朝阳这个问题，反而自信满满的朗声道：“施主是来询问贫道自己最近的时运吧。”
　　北朝阳点了点头，算命老先生这个话他倒是不吃惊，毕竟不是来算时运的找算命先生干什么。
　　吃饭吗？
　　“是的，要看我手相吗？”
　　北朝阳伸出右手，想了想又收了回去，伸出了右手，不是有男左女右这个说法吗。
　　“不，只有那些学得不到位的同行或者是街头骗子才会去看手相，贫僧段乾坤不辱其名，上能观天象，下能看走运。”
　　算命老先生说出街头骗子这个词的时候似乎十分恼怒，看来他对这些败坏他们这行名声的人怨气不小啊。
　　“那老先生你怎为何要站在超市门口算命啊，跟那些魔都的有钱人算不好吗，钱多还不受气，就电视里常常看到的那谁来着，七神算子，好像叫这个名号，就是那个魔都第一富商供奉的存在。”
　　收回了手，北朝阳如此问道，并没有丝毫讽刺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好奇。
　　“七神算子，略有耳闻，不过破戒有七，他占其二，张扬，聚财，活不过五十岁的。”
　　算命老先生很自然的回答，仿佛一切冥冥之中都是定数。
　　喂喂，别那么轻易地说别人活不过五十岁啊，话说回来七神算子今年好像四十九岁了，你是说他明年就会死掉吗，不过也没有他生病的新闻出现过啊，反倒是一直说他身体强壮的跟小伙子一样啊。
　　不过人家老先生既然都那么说了，北朝阳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他们行内的规则。
　　“对了，老先生，你这算命得多少钱。”
　　忽然想起之前那个提着菜得大妈一直嚷嚷要五千元，北朝阳立刻询问，毕竟五千元可是比大钱，他三个月的生活费啊。
　　“不花钱，算命不花钱，只是改运要花钱，花钱实际上是骗过上天的眼睛，让他以为你破财了，自然便会给你免去一些灾害，或者说是贿赂财神爷，改改运。”
　　“我听说帮别人算命会折寿，是真的吗？”
　　北朝阳问上瘾了，一时间不顾自己的原本要问的问题。
　　“其实不是，算命不折寿，改运才是折寿的主要原因，但只要收了钱财便没多大问题，因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上天也不会因此怪罪于贫僧，但不能因此而聚财，不然会有天罚。”
　　算命先生一脸平静。
　　“大概明白些了，本来只想看看运气的，那老先生就帮忙看看我的命吧。”
　　北朝阳差点又想伸出手，毕竟电视剧看多了。
　　只见算命的老先生随意伸出手掐了手指，随后面色大变，立刻转手做个莫名的手势，在空中飞速比划着。
　　一旁的八卦番旗失去了算命先生的掌控，在无风的小巷子里拼命摇晃起来，风铃声不断。
　　北朝阳一下子被这场面惊呆了，一动也不敢动。
　　话说之前不是算那提菜大妈时就掐了掐手指就行了吗，怎么到自己后要摆出这么大的场面，莫非他最近真惹上了哪个倒霉鬼不成？
　　过了约一刻钟，算命的老先生比划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最后猛的伸出大拇指按在了北朝阳的脑门上，口中低喝道：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八卦三线乾坤断，定———噗！”
　　突然，算命老先生吐出一口黑血，沾染在了一旁的八卦番旗上，番旗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麒麟出世，紫薇东移，命阁奇峰，不落夕阳，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啊，我就说无常的传承怎么会没落，我游历了近半个天朝，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算命老先生开怀着笑着，笑着，笑到笑不动了，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一般，原本挺直的腰板佝偻了下去，白面变得更加苍白，一切都宣告着他生机流逝过多，满满的，他僵硬的脸变得温柔了不少，轻声问道：
　　“孩子，无常是你什么人？”
　　“无常，谁啊，我不认识？”
　　北朝阳可谓是一脸茫然，甚至心里快速闪过了一个念头，面前这老人不会是在装模作样，骗他钱吧。
　　不然怎么一会而大笑，一会而又跟快死了一样。
　　不过抱着尊老，不能随便猜忌别人的心理，北朝阳又担心的说了一句：“老人家，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你居然不认识无常，那他为什么会把无心———，算了，过往的事我不在过多追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道路，不过无常他既然把无心给了你，就代表你有那资格，我段乾坤在此也顺天意而为，交出天命吧。”
　　算命老先生先是一愣，随即又开始哈哈大笑着又是摇了摇头。
　　“什么无心天命啊，老先生你......”
　　北朝阳觉得面前这老人可能疯了。
　　毕竟人老了，很多事不能控制好，就像自己以前陪那个初中班长，一起去养老院送礼物时，里面有些老人连自己的屎尿都控制不住。
　　算命老先生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白色，北朝阳一惊，下意识看了过去。
　　一瞬间，脑海像是被强行塞入了什么东西。
　　再看之时，算命老先生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
　　怎么搞的，眼花了吗，还是出现幻觉了。
　　北朝阳并不知道，他的两个黑色瞳孔里，渐渐出现了一龙一凤的雏形，缓缓旋转，或是遨游，或是飞翔着。
　　......
　　应该还要一年左右成熟。
　　算命老先生放心的点了点头，身上的力气也一下子失去了一大半。
　　看着面前依旧一愣一愣的北朝阳算命老先生，叹了一息，没有说什么，竟然准备直接离去。
　　“啊，别啊，老先生，你说话要说完啊，我命怎么样啊，还有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说神神鬼鬼什么的，北朝阳从小到大都保有半信半疑的态度。
　　再加上刚才发生的事，让北朝阳不得不心虚，立刻回想起自己最近有没有干什么缺德事没有。
　　“不是贫道不告诉你，而是时候未到，就此别去吧。”
　　“既然不方便说命，那就问我最近的运气怎么样，这个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北朝阳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了算命先生的衣袍，不甘的追问道。
　　算命老先生愣了愣，想了想，他毕竟是无常和自己的传人，随即点头回答道：
　　“可以。”
　　随手掐了一指，又是面色一变，一弗衣袍，竟再次准备离去。
　　北朝阳只好再次抓住算命老先生的衣袍，哭笑不得。
　　“先生，又怎么呢？”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别打谜语什么的啊，完全听不懂，有没有直接点的解释？”北朝阳问。
　　“不久今日，命犯桃花，亏盈自负———”
　　说到这，算命先生停顿了下，转头看向北朝阳，眼神里竟然露出了不符合世外高人的情绪，嫉妒，对，没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帝王之乐。”
　　“那个，那个老先生，我不太明白啊，能白话文一些吗。”
　　北朝阳依旧不解，古文诗词什么的，他学的可一点也不精通。
　　算命老先生差点被北朝阳这不解的表情气死。
　　“你末要再与我作戏。”
　　“没有作戏啊，我真是不懂。”
　　算命老先生握紧了手中的番旗，甚至放弃了敬语，洪声道：“贫道今天就用白话文跟你说明白，听好了，你这家伙，要享齐人之福，受帝王之命了！”
　　“......齐人之福，帝王之命，先生就莫要跟我开玩笑了，我就普通一个高中生，能有什么能耐。”北朝阳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
　　“不信，贫道也不强求。”
　　“.......有什么能帮我化解这个的吗？”
　　“莫逼贫道对你说一些粗鄙之言。”
　　算命老先生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差点被气吐血。
　　“......”
　　“送你一个地址，你以后会用到的。”
　　突然，一张纸条被塞进了北朝阳怀里，不等北朝阳回过神来，算命先生便唱着古老而呦口的歌声扬长离去。
　　“世间优胜略汰，看我文曲道人
　　我以天地为道，阴阳二指乾坤。
　　手举番旗为号，天下无心独尊。
　　无心天命以北，以血才能消退......”
　　待北朝阳回过神再次追出巷子时，巷外已经没有了老先生的踪影，连带着他显眼的八卦番旗，一同消失不见了，来来往往的只不过是些普通的路人。
　　路人反倒是好奇的看了眼北朝阳，感慨一声现在的学生都开始玩cosplay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