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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眼圈通红，颤声问道：“先生，外面的世界这么危险吗？”
“不是外面的世界危险，是你这方大哥不会玩儿。若是他铁了心不受伤，没人能伤害他，终究是舍不得不应该消失的鬼魅消失，这副德行是他心软导致的。”金色法相开口解释道。
方青看着水镜，似乎有点动荡？
他立刻打起精神，猛地擦了擦镜面，心情激动，道：“看得见我？我看得见你！”
镜面之中的姑娘点点头，擦了擦脸。
方青向镜面开口询问，问她过得好不好，叔叔婶婶好不好，那些村民过的好不好。少女回答都很好，这让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随即他皱起眉头，道：“方澜！”
“先生都不叫了？”远处读书人笑道，站起身来走到画面旁边，看着那少年，的确挺惨的，可是这都是他自找的呀，本可以混的很好的，自己不想走那条路罢了。
“我要回去，你总是将我放在外面怎么回事？你以为我愿意看这里的人间啊，快点让我回去，我一辈子都不出来了，一辈子都不！”
方青使劲儿怒道。
“给你透个底，你好好做事，未来会让你满意的。”方澜开口道。
“未来多久，我不满意，我要回去，这处地方哪有讲理之人，一个个比蛮夷好到哪里去？半点规矩不讲，更不讲理。有需要一定就死的人吗，资源足够多了，还要去抢别人，这是什么人能做的事？我才不跟这些蛮夷在一块……”
一旁的赵岁月听着少年滔滔不绝的诉苦，笑容淡淡，他家先生是谁他不清楚，不过看样子是真的够狠，所在地界根本查不出来。就连李天鉴都说那人神乎其神，近乎于无敌之境，他就更模糊了，也弄不懂这样的人究竟在想什么。
方青说了一大堆，足有一个时辰多，眼泪也没少流，总而言之这半个月受的伤和吃的苦，都没能让他流泪，可唯独到了这时，他却忍不了了。
一时间赵岁月都忘了，他还是只是少年郎啊。
水镜另一头画面破碎，只能看到一只蓝色法宝，方青皱了皱眉头，使劲儿擦了擦眼泪，“在信你一次，如果骗我，我回去就要跟你打一架！”
赵岁月头皮发麻，对方青的认识又被重新被拉了回来，原本这小家伙就是那个在家乡战斗力极高的家伙，在异乡也可以横行霸道的人，只是碍于一些自己不愿意打破的规定才过成这般。
“回不去了吗。”赵岁月翘起二郎腿，双手负于脑后，悠然自得。
“早晚都会回去，不在你们这处蛮夷之地待着。”方青双臂环胸，收起水镜，不用理会伤口，同样早晚都会好，多看一眼少看一眼也不会提前好。
“形成臭小子，那你敢不敢看一看更让你失望的画面？”赵岁月笑嘻嘻道。
方青皱皱眉头，“还能有什么失望的，你们人吃人我都不失望，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惨的？”
赵岁月坐起来，呲牙咧嘴，大腿上的伤口往外渗血，惨是惨了点，不过大体上还好，不影响开口说话。
“这么厉害，那你跟我走吧。”赵岁月嘻嘻笑道。
两人御风飞行，赵岁月身上伤口变成金色，随即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不到一刻钟，全身已经没有明显伤口。
一处城镇内，乌泱乌泱一大片破衣烂衫的难民在城门外乞讨，城内的人实在是吓到了，似乎这处地界已经好久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城门禁闭，没有人愿意出来，甚至门口的兵卒都撤回进去。
看着这群难民的样子，念诵憔悴，但双眸之中都有着坚毅的神色，好像就靠着这一点力量而活着，这之中多数人是为了不想死而活着，大多已无亲人朋友，活着的，放眼望去，哪个不是孤魂野鬼？
方青看着他们，瞥了一眼赵岁月，“这种场面我来时就看到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看到过互子而食，这种场面都算好的了。我管了一处，另一处就要杀人吃肉，管不过来，关了就要饿死更多人。”
说着说着，他就皱起眉头，又来了，杀人场面，有一瘦弱女子被两个汉子揪住脖颈向石头上撞，临近石头时，方青将他们拦了下来。
“安顿这些人，还有无数人等你安顿，你做不完的，这些个人是破碎王朝的遗民，都是修行不够的，也不能修行的。好苗子都被瓜分殆尽了，天堑那边有一处战场，全都是这座王朝的遗民，非常争气，向前推移了百里左右的战场。”
赵岁月平静的说道，很显然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人间苦难多的去了，一个个一个看去，哪怕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一辈子都看不完。他的想法很简单，也是大多数修士的想法。那就是不去管，看到的看不过去的管一管，量力而为，绝对不能因小失大。在这边救两个人与在战线上杀几个人，任何修士都要选择后者，那才是救人，现在救了眼前人，只是治好了眼前，浪费时间罢了，该死之人依旧要死，还不如去维持战线，让该做这种事的人来做。
方青听了赵岁月的想法以及做法，还有一些可能，但是充满了疑惑，问道：“那谁来做这种事，做这种事的人呢？”
下方那一波明明是人却不如鬼的难民看着树上的两人，瞥了一眼，视若无睹，那位该死的女子终究要死，在这里她最弱，毕竟一路行来，他们也都是拖家带口，携老挈幼，如今只剩下壮力。
那女子被方青飞出长剑带了回来，女人趴在剑上，目光空洞，似乎被吓傻了。
“那些人也不傻啊，他们想着晚一点处理这些流民，尽量缩少这些人的数量，不是哪里都容得下这些人，就下一些壮年就好。”赵岁月无奈道，这种手段人尽皆知。
方青叹了口气，真是难受，撕心裂肺的难受，为什么就这种场面这么多。
赵岁月突然想到了个问题，但是没打算开口问方青，这个问题是那天碑冠岚政问他的，他当时就给出了答案。
岚政问的问题原话：你赵岁月救一个可怜人就要饿死一群人，救是不救？
“你为什么要救她。”赵岁月笑嘻嘻问道，笑容的有点惨。
“我救她，是有人要杀她，暂且不知道她是好是坏，但是我看到这样的情形，为了吃她就杀她，我不答应，力所能及我要做，饿死我不能残害同类，我不容忍他们。”方青眼眶微红，尽量让自己言语平静。
“那他们饿死怎么办？”赵岁月笑问道，控制言辞，显得很平静。
方青斜视赵岁月，平静问道：“若是你快要饿死了，只能吃一个无辜之人，你吃吗？”
“哎呦喂！当年我要这么说就好了！一定堵死岚政那王八蛋！”赵岁月一拍额头，难受死了，感觉憋屈了好多年。
两人带着这女子离开这里，赵岁月笑嘻嘻问道：“带她去哪儿？看模样，长的也不咋地，你要娶媳妇也不能是这种人呀。”
方青并不说话，对于赵岁月不正经的玩笑话，他一概不接，这正是这一点，让赵岁月觉得自己说的话半点用处都没有，只有自己能开心。
到了一处村庄，方青将她放了下来，这女子就呆呆地趴在地上，也不好动弹，
“你现在安全了。”方青传念道。
赵岁月收敛笑容，正色道：“方青，不能将她放在这里，这真的不适合她生存。”
“我没说将她放在这，只是要看一看，合不合适，我还没下决心呢。”方青回道，走到女子身边，取出水囊和吃食，女子瞬间恢复了精气神，拿起地上的面饼狼吞虎咽。
赵岁月微微皱眉，吸了口气，道：“方青，我还有一个问题。”
方青看着他，语气平淡道：“问。”
“你食物很多？”赵岁月平静的问道。
方青何等聪明，领会了他言语中的另一层意思，“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给他们，对吧？我若是给他们，肯定不够，我总不能用修为压制这他们每个人吃那么一点吧，吃完了呢，会怎样？下一顿呢？”
“那她的下一顿呢？”赵岁月笑嘻嘻。
“她很弱，能救一个，我就好好想办法。”方青苦涩一笑。
然后他怔怔开口道：“赵岁月，你是否也一样，喜欢苛责好人？我救人一人不救一群人，你是否觉得我比一个不救还要差劲？可你知道吗，我若是真的一个也不救呢！当真就比救一个放弃大多数更坏吗？”
赵岁月挠头，回想方才自己的语言，好像是有点这个味道。
“你家先生是个妙人。”赵岁月笑嘻嘻，都想给自己一巴掌了，怎么可以这样问？
“你是觉得我生你的气了？我没有生你的气，你这样问我本身是没有恶意，只是言语不是很让我觉得中听。可我为什么要对你动怒？”方青笑容平和，继续蹲在边上，帮那惨的不是一点半点的女子拨来乱发，一边细语呢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好好活着，慢点吃，我这里还有……”
一旁的赵岁月长长叹了口气，其实没什么好愁人的，可就是很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