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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庆安一脚踹开身前的一具尸奴，借此空当转身查看十一那边的战况，同样也是十分的焦灼。
远处的黑袍鬼修嘴里不停地在呢喃咒语之类的东西，用戏谑的眼神打量着与被自己操纵的尸奴纠缠的两个年轻人。
“我只当你们是有多大的本事，上边那位竟然还想让背剑的那个大傻子来给我压阵，真是笑话！”
妖艳男子短暂的停下念咒抱怨几句，顺便也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机会，尸奴此时也停下，僵硬的保持着未做完的动作。
十一敏锐的察觉到尸奴身上失去了牵引的灵气丝线，沉声提醒孟庆安。
“少爷！”
孟庆安会意，原地转身蹬足扑向妖艳男子，十一紧随其后。
妖艳男子看见刚抱怨完就冲过来的两个持剑公子哥有点措手不及，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口中诵念的驱尸咒念到哪一段了。
十一身形很快超过孟庆安，转身倒提‘半青’直勾勾刺向妖艳男子喉头，好在男子胸口的招魂幡及时凝聚出黑魄，这才堪堪让自己躲过致命一击。
“我说你们两个小崽子可真是不及风情，就不能等我旁白几句？该死的！”
搁在平时的话庆安少爷可能会打笑几句解解闷，可是如今孟庆安和十一一样沉着个脸，面目苍白没有颜色。
且不说驱使尸体这一手招人唾骂的手段，刚才眼前这混蛋鬼修从招魂幡里招出来的厉鬼你看看都是什么样的？
小孩、妇女、老人.....
招魂幡能容纳的魂魄只能是从活人身上吸取的，过程中所要承受的痛苦比之千刀万剐之痛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行径当真不愧被称作邪门歪道，跟人沾边的事儿这些混蛋是一件都不做，落得个被山上仙家联合通缉的下场也是活该。
孟庆安咬紧牙，发出咯咯的声响。
“十一，‘从雪’里上回聚的气快用尽了，速战速决！”
十一眼神一凛，微微点头。
手里的‘半青’突然青光乍现，是‘半青’的特性，散灵。
从雪和半青作为老刘头叱咤江湖半辈子的佩剑，理所应当不是凡物，每柄剑都有各自的特性，而且这些特性能够互补。
从雪的特性是‘聚灵’能够汲取天地灵气存于剑身，可以在战斗时取出使用。
半青的特性是‘散灵’可以将体内的灵气瞬间凝聚成浓郁剑气，挥出威力惊人的一击。
由此可见，为了锻造出这两柄契合程度如此之高的仙器，那个被人们叫做剑酒仙的老刘头一定花费了不少的代价。
...
妖艳男子看见忽然闪耀的刺眼青芒，心中大骇，紧忙召集几具尸奴挡在自己面前，同时自己身形迅速后撤。这哪是一个初入问道境的人能够做到的手笔？连自己这问道中期的实力都做不到一次寄出这么多的灵气。
“怪胎！”后撤时妖艳男子忍不住抱怨“传递谍报的碟子也该死。”
浓郁的青色剑芒缓缓缩小，露出光芒中十一的身形，青芒汇聚在仙兵半青剑身之上，化为一缕锋芒毕露的剑气。
十一横剑在左肋，轻轻一挥。
“剑气长！”
随着剑气挥出十一朗声喝到，这是自己前不久才构建出雏形的一式剑招。
青色的锐利剑气随着挥出脱离‘半青’，以十一为圆心程半圆弧形快速扩散，掠过几具尸奴后微微减速，随后剑气突然猛地加速，这才是这招‘剑气长’的精妙所在。
尸奴被剑气扫过尽皆拦腰折断，切面平滑如镜，再无法愈合。
黑袍鬼修面色已经苍白到了极点，显得朱红黑色的眼影更加妖艳，也更加突兀。他能凝聚出的所有灵气都用来推动自己后撤，无法再凝聚灵气抵御这一剑，只能老老实实挨上这即将追上自己的一剑。
‘刷！....’
剑气掠过黑袍鬼修只发出微微一声，像极了秋风扫落叶的声响。
青色的剑气镶入鬼修腹中，过半后剑气断开，在鬼修身后又重新勾连在一块，微微黯淡几分继续向后掠去，扫过沿途青草碧树，直到在远处山坡留下一条笔直的沟壑。
奄奄一息的妖艳鬼修躺在地上，被切断一半的身体尝试着互相勾连愈合，但是效果缓慢。不可置信的神色在脸上生动的演绎出来，甚至没了说话的力气。
...
坐在马车上的老炭头随意瞥了一眼城头方向，空无一人，只有秋风呼啸过城墙留下‘沙沙’的声响。
...
孟庆安悠闲的走到奄奄一息瘫在地上的鬼修身侧，戏谑的俯视他。
“可曾想过有一天会沦落到这么一个下场？”
黑袍鬼修嘴巴蠕动，但是发不出来任何声音，鲜血随后涌上口鼻发出咕噜咕噜的动静。
“我猜也是！”
孟庆安提起剑，沿着十一用剑气劈开的伤口毫不犹豫地刺进鬼修脊柱，霎时鬼修身体上下两端开始扭曲抽出，很不协调白沫混杂着黑色血液从口中涌出，疼苦程度令人汗毛倒竖。
此时身后的十一才重重呼出一口气，将浮上舌头的一口血液随着唾沫吐在身侧黄土上，寄出这一剑对身体的负担比想象的还要稍微大点。
庆安少爷拔出剑后轻轻一甩，蒸腾起来的黑血边全部落在黄土地上，溅起一层尘土，剑身犹然鲜亮如雪。
十一向马车那边走去，孟庆安站在原地发愣一会也走过来，他刚才在想不知道有多少个无辜精彩的鲜活生命被这畜生剥夺去，自己这一手是不是有点太轻了点？
马车略微进行了调整，李长安扶着晕倒在车厢里的小丫鬟绿叶坐起身。虽说只能算做中上之姿，但是眼角挂着泪珠的绿叶却十分的惹人怜爱。汉子刚想安慰这胆小妹子，却见绿叶直接冲出车厢来到孟庆安身旁焦急打转，看到自家少爷肩头上已经结痂的吓人伤口后别提哭的有多心疼了，这让李长安心里一阵失落，但是仔细想想倒也是情理之中。
十一来到老炭头面前，见这老炭头微微咧嘴。
“小子啊！刚刚那一剑不错！自创的？”
十一微微点头。
“只是个雏形”
“嗯，瞅出来了，剑气长？名字起的不错，剑使得也有一丝‘剑气长’的味道，嗯...是个好苗子。”
突然被这老炭头一阵猛夸，搞得十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只得伸手挠挠头。
“呦呵！刚送走一位客人，得！又来了一位。”
老炭头盯着城头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负剑身影。
剑是巨剑，很罕见的一种剑；人是壮汉，大概比起身形魁梧的李长安还要强壮许多。
巨剑男子站在城头微微鼓掌，声音却是清晰的传进众人耳中。
突然之间，除了看似没心没肺的老炭头以外，庆安少爷一行人如临大敌。
城头上的男子将视线投向十一，显然，这一阵掌声是送给十一的。
“不必紧张，我只是代我家主人过来传个话。”
巨剑男子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彻天地，此等功力定然已经闯入幻虚境门槛了，孟庆安神情更加凝重。
自诩传话人的男子直视孟庆安。
“孟少爷！我家主人说，北地往江南，迢迢千里之途，想要你项上人头的可不少，走过这一关等着你的是整个王朝，你可考虑清楚了？”
孟庆安没有答话，眼神复杂的看着这名传话人。
“我家主人还说，你如果能从江南活着回来，记得请他喝酒。”
说罢，传话的汉子便转身，装作不经意的打量一眼马车上悠闲抽烟的邋遢老头，心中再没了原本渔翁得利的心思，再者自己原本看那个娘炮就不怎么顺眼，更别提给他报仇了。
一阵秋风拂过，巨剑男子身形已经消失不见。
十一心情糟糕极了，今天这一场剧甚是跌宕起伏，一个接着一个跑过来吓唬人。
几人重新做回马车，依旧是老炭头和十一在外边驾车。
孟庆安躺在车厢内长椅上凝神望着车厢顶部，心里有些悻悻然。丫鬟绿叶蹲在旁边给自家少爷包扎伤口，李长安则是闭眼盘坐回味刚才与刺客战斗时的感触。
以前听唐璜说起过，这雁门郡的储军统帅是一位加冠不久的年轻男子，与太子私交莫逆。
龙椅上那位是看透不说透，反倒有几分乐见其成的意思，没谁能猜透圣人的想法，所以朝中众臣也没敢做出弹劾太子这种人头难保的事儿。
这次刺杀大概只是做做样子给上面看，顺便来给自己提个醒，刚才那个背巨剑的汉子说的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孟庆安心中有点悲伤，小峥子对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怨不得他什么......
老炭头难得沉默了许久，穿过雁门关后几十里都没怎么说话，就只是静静的抽着老烟杆子。
“小子...”
十一心里一喜，一路以来就等这位开口聊聊自己刚才那一剑，想试试能不能得到些指点。
“杂货铺子那个老头你认得？”
十一点头。
“认识”
“那个老头剑招不怎么样，但是剑意很耐人寻味，叫做‘山水尽’，这个你不知道吧？”
看着点头的十一，老头一阵得意。
“要我说，你这‘剑气长’虽然当作剑招也算马马虎虎，但若作为剑意那就原比剑招走的更远了......”
十一心里默默的念了几遍‘山水尽，剑气长’，觉得好像还挺顺口。
“你和庆安小子那两柄剑应该不止留下几个花里胡哨的小把戏，我才刘老头的剑意也蕴藏在其中，得空就感受感受吧，想来也挺契合你的剑道。”
十一错愕，从来都没发现老刘头给自己和少爷留下这么多宝贝。
...
雁门郡中部是千里良田，马车行在驿路上总能看到抱着铜壶来田里送水的学龄稚童。
朝中有位尚书大人几年前随帝私访时留下一首诗，后来广收好评，诗是这样说的。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正在私访的当朝圣人非但没有被这首叫做《观刈麦》的讽喻诗得罪，而且回朝后就颁下谕旨降低粮食赋税。这一举动在当时也被传为一桩美谈。
秋日的阳光也算不得多么和煦，毒辣的太阳泼洒在驿路上，黄土上的空气也变得蒸腾。
十一坐在马车车轩上抱着‘半青’在怀里，一天光景茶饭不进一直在反复念叨着‘山水尽，剑气长’这句词。听得旁边的老炭头有些后悔给这小子说了这一茬事儿。
马车里的孟庆安也被车外十一的念叨整的有些魔怔了，但是又怕耽搁了十一弟的问道契机，只能努力压制着怒气。
丫鬟绿叶倒是率先忍不住了，大声训斥车外的十一。
“孟十一！你滚下车念叨去，烦不烦呐......”